羽落于杉 第51章 这个村子·狂化

第五十一章 这个村子·狂化

纪棠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醒来。他被崇宁抱在怀里，坐在稻草堆上，四周阴暗冷沁。

纪棠睁开眼睛，看崇宁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双眼无神的陷入沉思。

纪棠心道:怪不得觉得暖暖的，原来他抱着我。

纪棠稍微动动，将崇宁的思绪拉回现实。

纪棠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穴，四周黑色的石壁凹凸不平，泛着微微水光。灯火阴暗，一盏铁栅把他们挡在里面。

纪棠抱着手臂来回摩擦，东张西望。

崇宁说:“我已经查探过了，四周并无暗门。那儿应该是唯一的出处。”

崇宁看着铁栅，盘腿坐着，问:“你倒是心大，梦见什么了？还在笑！”而且笑的如此凄凉与哀伤。

纪棠站起墙边，摩挲了刚刚摸了墙壁的手指，嘴角笑意一闪而过的凝滞，说:“没心没肺，瞌睡好睡！”

崇宁知道纪棠并未说实话，也不追问。

‘哒…哒…哒…’

从石壁上方滴落下来的水，就像夜阑人静的更漏一般，在寂静的山洞里荡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崇宁突然挺直腰肢，说:“有人来了，快过来！”

纪棠连忙过来，随意躺在稻草堆上。

崇宁也躺着，就像他醒来的那个姿势。

只听着一个略重的脚步越来越近，那脚步停了，随之而来的是铁栅‘叮叮当当’的声音。

‘嘎吱…’

铁栅开了，那脚步走了进来。

‘嘭！’

将什么东西扔在一边。

纪棠紧张的动弹不得，那东西应该有点重，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响声，掀起的尘灰让纪棠鼻翼痒痒的。

沉重的脚步声变得轻了好多，要不是洞里空阔安静，估计是没办法察觉的。

铁栅再次落下，过了好久好久，纪棠觉得自己躺的手脚发麻了。

纪棠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崇宁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好整以暇的研究他的脸。

纪棠摸摸脸颊，说:“有事就说，这么盯着，瘆得慌。”

崇宁说:“我就看看我这爱撒谎的媳妇儿。”

纪棠一时无语，顾左右而言他的坐起身来，说:“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是新泉扛着未了师傅，喏…那边的就是未了师傅。”崇宁也坐起身来，见纪棠狐疑，解释说，“我没你这么又笨又怕，刚刚悄悄睁开眼看了的。”

纪棠心道:我这么弱鸡真是对不起您了呢！

“未了师傅？未了师傅？”纪棠蹲在未了身边，将侧身的未了摆成仰卧的姿势，一边摇晃他一边喊。

未了依旧是那身旧灰的衣服，只是斗笠和褡裢已经不在身边。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将手撑起半个身子，就倒了下去。

崇宁走过来，俯瞰着，说:“那香会让人浑身无力，你稍事休息，一会儿药力过了就恢复了。”

未了点点头，任由身体软绵绵的躺在地上，说:“两位施主平安无事就好，不然都是贫僧的罪过。”

纪棠抬起头与崇宁对视一眼，纪棠问:“未了师傅何出此言？”

未了盯着石壁，说:“哎…两位有所不知，这清泉寺实则不清，贫僧此行便是为了查探一番。岂知遇到了几位施主也想来清泉寺。不论贫僧如何说道路艰辛，几位依旧虔诚向佛之心不改。若贫僧最开始就据实以告，抑或说不认清泉寺之路，二位便不会陷入陷阱。”

纪棠回忆起昨夜未了说恭房有蛇一事。原来那时未了是在保护自己？

纪棠不免心存感激，内心有所触动的安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傅为了我而破戒，我感激不尽，还请未了师傅不必自责。”

崇宁拉了些稻草放在地上，自己和纪棠坐在稻草上，问:“清泉寺不清，何解？”

未了闭口不言，盯着崇宁。

崇宁也盯着未了，而且眼神交流好一会儿。

未了想了想，试探的说:“看施主面相与一身气派，倒像是官家之人。”

崇宁不置可否。

未了了然于心，自言自语道:“既是官家之人，便解释得通了。”

纪棠一脸懵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解释得通？什么玩意儿能解释得通？解释什么玩意儿？大师您脑补了些什么？

未了说:“不瞒二位大人，两个月前，贫僧在游历中偶然听闻栗丘山中有妖孽横行，骚扰百姓。”

未了失笑，嘲讽道:“贫僧虽是佛门中人，却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所谓神佛，也不过是世人杜撰出来迷惑世人，逃避残酷现实的工具。”

未了在纪棠的惊愕中解释说:“贫僧只当这是贫僧的信仰，并非不容置疑的真理。”

纪棠一向不相信神佛，只是家中老人虔诚的很，半分质疑都不能有。眼前这位苦行僧怎么看都比家中老人知佛懂佛，却并不将那些佛经典籍奉为圭臬，不容亵渎。

未了是纪棠见过最特立独行的佛教信徒，不传销不洗脑，只自己一个人追寻自己的佛偈。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侃侃而谈，遇到不信佛不讲究之人，也能潇洒笑笑。

高僧！

未了在纪棠心中闪闪发光。

崇宁问:“白眉赤目的太平盛世，怎么会有妖孽？即便是有，怎么不见上报官府？”

未了说:“栗丘村位于南宜与淮阳交接处，这块地的管辖权从来就没有与淮阳交涉清楚过。南宜一向龟缩，怕得罪淮阳，便默认栗丘村属淮阳，从不曾管理。”

崇宁怒道:“混账！国土分封，早有定数，怎是一句不敢得罪就想让的？莫非战事起，一句怕死就可以丢盔弃甲，举家投敌吗？”

纪棠忙拉了拉崇宁的袖子，意思他消消气。崇宁心领神会的整理了表情，歉意道:“未了师傅见笑。”

未了笑道:“不妨，男儿自当热血报国。”

纪棠肯定的点点头，心道，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去部队，他纪棠内心深处也是有一个从军梦的。

纪棠问:“因为没人管，所以栗丘村的村民就都搬走了？”

未了颔首，说:“栗丘村人口并不多，二三十户人家不过百来口人，世代靠栗丘山过活。没法靠山吃山，便只能忍痛离开故乡了。”

纪棠皱着眉头看着崇宁，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迫使他们远离故乡？”

未了回忆说:“贫僧在路上碰到了栗丘村幸存的村民，说是山里出了会吃人的妖怪。上山打猎的猎户，砍柴的樵夫都会一去不回。村里但凡上山的人皆有去无回，不到半年，村子里就只剩下二三十个老弱妇孺了。有个女子的丈夫也是上山后一去不回，那女子不相信鬼神之说，认为是丈夫借口出去鬼混，便提着镰刀上山寻找。”

“可找到了？”纪棠从小就听鬼故事，虽然心里害怕，却越挫越勇，总是喜欢去听，每次听完总是吓得不敢睡觉，还乐此不疲。

听鬼故事听上瘾的纪棠越听越认真。

“哎…找是找到了，那男人确实未曾鬼混，就在那山里。女子找到男人的时候，男人晕倒在山腰处，面色发青，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好似经历了什么大折磨，可浑身上下却并无一丝伤痕。”

未了觉得自己手脚稍微有点力气，撑着想要坐起来。纪棠连连上前扶着未了，帮他坐起来靠在略微干燥的石壁上。

“谢谢佟施主。”未了谢了，继续说，“那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家壮硕的男人拖回家。整个村子都炸开锅了，纷纷上山寻找自家失踪的男人。有的人走的深了，在那寂静的地方，竟然能听到鬼哭狼嚎，那叫声凄惨非常，瘆得村民不敢独自上山。”

未了说的投入，纪棠听的认真，就差一碟小瓜子。只有崇宁，一直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未了继续道:“村民们连着搜索了三天，均一无所获，除了那个男人，再也找不到其他失踪的人。村民发现，那座养活了整个栗丘村的山，竟然已经连一只动物都没有了，再加上山里不止一人听到的鬼叫声。渐渐的，栗丘山里出现了妖怪的话开始不知从哪儿开始流传出来。第四天晚上，才入夜，微微下着雨，那一直昏迷的男人突然醒了，睁开眼，那眼眸竟然都是血红色的。”

“昏迷已久的男人本应虚弱无力，此时却力大无穷，见人就咬，活脱脱一副人形野兽的模样。村民们虽然年迈的年迈，幼小的幼小，看到这样的阵势，都壮起胆子，操起身边的武器。他们将男人捆起来，围在村子的空地，旁边还有几具已经被男人撕咬的不太完整的尸体，其中就有将男人救回来，悉心照顾的女子。村民们战战兢兢，心里怕极了，却不敢分心走神，就这么防备的围着男人。”

未了顿了顿，身临其境般的继续说:“过了好几个时辰，夜色更加深沉，雨越发的紧了。那男人突然挣扎，将捆绑他的绳子挣断，却痛苦的蜷缩起来，那叫声就像村民在山里听到的那样。村民们一边害怕一边面面相觑的防备。突然，男人痛苦的用指甲抓自己的皮肤，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抱着自己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来回打滚。”

“男人尖叫着，翻滚着，血液从他的眼里嘴里耳里鼻里伤口处往四面八方喷溅。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场吓的屁滚尿流的有，目瞪口呆的也有。直到那男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一动不动如一堆烂肉一般的摊在那里，村民们才发现男人的血早已经顺着雨水流到了他们的脚下。”

纪棠听的毛骨悚然，这死法也太恐怖了吧！爆体血尽而亡！而且这个死法，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崇宁的脸色更加阴沉，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