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了最后一节课,是叶茵实在忍不住拿数学书将程舟拍醒了。
“你够了啊。”叶茵站在他眼前,“实在困滚后边去竖着,比睡美人还能睡我真服了你了。”
班上的人听到“睡美人”三个字又发出笑声,程舟算是被叶茵调侃的老顾客了。
眼看是最后一节课了,他将沈瑜抽屉里的卷子一股脑塞进包里。
这时他察觉书包在震动,肯定是哪个没上学的大闲人闲得没事干发的。
叶茵还在讲上午的那道题,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
他低头摸出手机,屏幕一亮那条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
17:26
白玉:想吃校外的地锅鸡,辣加多一点~~~[微笑]。
然后转账一百元的消息也跟着弹了过来。
沈瑜大概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不然哪来那么多闲钱?上次请他吃火锅,虽没吃几口就有人闹事,这回那鸡撑死了也就四十多块,沈瑜倒好,大手一挥直接甩一百过来。
他先输了密码将手机打开,点了几下将钱退了回去,并附上一句:脑震荡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东西。
白玉:[大哭][大哭][大哭]
boat:可以吃清淡的。
白玉:难吃。
boat:那饿着。
想了一番他有些疑惑,给对面发:你怎么知道我来学校了?
白玉:班主任跟我说的。
看到刚才和沈瑜发的那几条消息,他有一瞬的恍惚。
从前沈暮白也喜欢吃些重油重辣或是油炸的东西,人家是蜀人,爱吃这些东西也挺正常。
可沈暮白肠胃不好,多吃一些腹部就会难受,每每半夜都痛得睡不着觉。
每回腹痛沈暮白都会翻个身背对他,生怕被发现。
两人结为道侣后几乎每夜都相拥而眠,程舟因本身有病对外界很警惕,睡得自然不会太死,相反,他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知晓。
沈暮白的动静他若是不知道就是傻子了,往往都是会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抬手抱住沈暮白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在对方腹部按揉着。
“明日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他嗓音低沉,却又含情似水,“可以吃清淡的。”
“兔崽子还管上我了。”沈暮白笑了起来,但他听出笑的很勉强,“怎么?心疼了?”
他轻轻含住沈暮白的耳垂,顺便掩好了被子:“嗯。先睡下吧,受寒了可不好。”
此刻看着“地锅鸡”这三个字他忽然觉得饿了,胃有些难受。
他从抽屉里翻出几根软绵绵的棉线,仔仔细细的缠在中性笔上,然后又将头缠到自己手上,良久,他使用灵力操控着线,缓慢将笔伸到阮辰桌上,用余光瞥向后边的桌子,在纸上写字。
阮辰:“……”
关于程舟修仙会使用灵力只有少数人知道,阮辰就是那少数人之一。
阮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只见字迹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写的是啥。
有吃的吗?
看来这位程公子确实是饿极了,否则宁愿自己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会说。
其实这样的损招程舟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就是在沈暮白睡着的时候。
沈暮白每日有许多事要忙,经常要熬夜,困了就伏在木桌上小歇一会。
这时程舟就给桌上的人轻轻盖上被子,毕竟沈暮白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稍不注意就会着凉受寒。
看着沈暮白他偶尔会悄悄操控着毛笔在对方脸上画了一只王八。
儿时的他性子虽孤僻了些,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骨子里的天性是改不了的。
沈暮白醒来也不会那么闲去照镜子,就顶着这副模样出门,然后被不少弟子笑了。
然后呢,沈暮白知晓后去找他,让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按着他的脸一手拿着笔在他脸上作画,左三笔右三笔,最后额头再画两笔,硬是给人画成了只花猫。
墨水涂在脸上需好几日才能消,于是师徒俩也被人笑了好几日。
阮辰在书包中一阵东翻西找,找出了个面包,趁着叶茵没注意朝程舟的桌上扔了过去。
“阮辰,程舟。”叶茵和开了天眼一样直直瞪过来,“你们两个上课在传什么东西,投得这么好以后国篮是不是就靠你们了?什么东西给我交上来!”
程舟连忙把手中的线给拆开,拿着面包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讲台,把面包重重一扔。
坐在前排的看到没绷住笑弯了腰,安静的班级顿时吵闹起来。
叶茵看着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男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把面包给了程舟:“来你就站在这吃,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下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叶茵因为白板会反光而把灯关了,此刻前排昏昏暗暗,他没怎么看包装,直接暴力一撕,几口吃了面包。
台下人从头笑到尾,整个班上好不热闹。
“……”叶茵看着他,挥手,“你拿着纸和笔站后边去。”
他点头,把垃圾塞进口袋里吊儿郎当的走到后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面包的味道像过期的一样,而且头很沉。
又站了一会儿,他的手臂开始发痒,下意识低头去抓,越抓越痒,起了一片红疹子。
程舟脸色不太好,连忙从口袋里翻出面包的包装纸,赫然看到“芒果味”三个大字。
过敏了。
“老师。”程舟举起手,“我好像过敏了。”
叶茵写板书的动作一顿,回头走下讲台去查看他的情况,见真起了疹子,便没多说什么,给他打了120并批了假条。
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他觉得脑袋特别难受,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一般,脸也在发烫,后来坐在座位上,竟是直接过敏休克了过去。
*
在白雪纷飞中,十三岁的程舟穿着白金色斗篷沉默的跟在南宫余身后,在雪山里寻找药材给沈暮白治病。
斗篷明显大了些,手都伸不出来。
“南宫哥哥。”程舟从地上摘了一朵花,“雪莲,是这个吗?”
南宫余打量片刻,点头:“多摘几朵,一朵不够你师尊治的。”
他接着往前走,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枯萎的树干下,躺着一只不知名的生物,它浑身是血,染红了大片雪地,嘴里定时吐出白雾,好不可怜。
“此为何物?”他蹲下身,回头询问南宫余,“好像要死了。”
南宫余走去,仔细看着这只生物,试探性在它身上摸了摸。
生物立马睁眼,尖锐的指甲划开皮肉,鲜血四溅!!!
“看样子不像快死了。”南宫余收手,拿出帕子擦拭着伤口上的血,“这是雪狐。”
雪狐眼神凶狠,程舟发现这只狐狸左眼是淡蓝色,如同沉寂的湖水一般,右眼,却是金色的。
“没有人想杀你。”南宫余试图安抚,可雪狐连连后退,像是见到瘟神一般。
“这东西在害怕。”他与狐狸对视着,“最好还是别管了。”
“这是妖,留着恐怕会害人吧。”南宫余从腰间拔出剑抵在雪狐的脖颈处。
“妖?”程舟想去触碰,却被狐狸恶狠狠的视线给吓退了。
这时雪狐也终于忍不住,在他们眼前逐渐化为人形,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狠狠扇了南宫余一耳光。
“……”
雪狐这样子顶多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洁白似雪的长发,一身淡蓝色的衣袍,只不过身上有很多伤,最深的一道在咽喉处,纤细修长的手打过南宫余的地方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总觉得狐妖的人形有些熟悉。
“我只不过是在那休息,上来就要杀我,此为何意?”少年此刻的神情像雪一样冰冷,“还不快滚!”
南宫余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眼神很平静。
程舟知道,这个男人要生气了。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多少人能这样打过南宫余。
“你受了重伤,打人就别打这么用力了。”南宫余手指流露出金光,化去了脸上那层冰霜,“若是再不医治没几个时辰你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我死不死与你何干?”少年的狐狸耳抖动了几下,“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进此山?”
“烟舒阁南宫家血脉,仙云峰弟子,南宫余。”南宫余没顾忌什么,大概是觉得一只狐妖怎么着也不能对自己产生太大威胁。
“那这位小公子呢?”少年蓦地指向程舟。
“若想知晓他人,不应自己先报上名来?”程舟对这只狐妖多了几分警惕。
“我……”少年一噎,随即很不自在的说,“我姓浮,名尘雪,一直生活在这片山中,基本不怎么出山。”
“为何会受重伤?”他不是那种信守承诺的人,知晓狐妖的姓名后也没介绍自己。
浮尘雪没有立刻回答他,应该是察觉到这孩子有异于同龄人的阴郁,转头去问南宫余:“他叫什么?”
“姓程。”南宫余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证实了浮尘雪心中的猜想。
“程家的啊……”浮尘雪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名舟?”
“是。”南宫余点头道。
浮尘雪笑了起来:“竟是旧时相识。”
“何意?”他琢磨不透这只狐妖的想法。
“我是你父亲的旧友啊。”浮尘雪道,“几年前戏台发生坍塌,你别跟我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舟大脑宕机了片刻,终于想起这人为何看着这么面熟。
九年前,他跟随着父亲去看戏。
在各式各样的表演,他看花了眼,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一名白发少年。
少年穿着水蓝色水袖服,狐狸耳朵随着动作抖动,水袖在空中飘荡。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忽然,戏台上发出巨大声响,房梁塌了下来,直直砸下戏台。
瞬间,场内乱成一团,尖叫声、呼喊声、求救声夹杂在一起。
转头时,他爹已经冲上去双手在巨物中扒拉着,救出了好几人,那名白发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爹的后脑被还没稳定下来的木头砸中,昏迷了好几日。
不过程舟并不想管浮尘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连忙催促南宫余赶紧多采几株雪莲走了算了。
但南宫余就不是他这么想了,只见这位一米**的大高个俯身与浮尘雪平视:“你愿同我回仙云峰治疗你的伤吗?”
浮尘雪靠着树,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我若是不愿呢?”
“此事关乎你的生死,一条命说放就放我心中未免还是过意不去。”说罢,南宫余话锋一转,“但你若是有自己的治疗方式,或是说你实在不在意生命,那便算了。”
半晌,浮尘雪咽喉处的伤忽然崩裂开来,暗红的血像蜿蜒的毒蛇般流过颈间。
浮尘雪后知后觉去捂,血却越流越多,沾了一手红。
“不是……”浮尘雪每说一个字都有黏腻的鲜红从嘴角流落,“我……我想……活……”
“我不是……不在意……”
“只是……相信不了你……”
程舟看到浮尘雪话显然没有说完,嘴唇动了动,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失血过多晕倒了过去。
后来,南宫余还是将这只雪狐带了回去,调养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程舟才知道浮尘雪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狐妖,年纪估计都可以当他们祖宗了。
*
“患者还没有醒吗?”
“那面包芒果的含量是多少?”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刺眼的白光,程舟被晃的偏过头,一闭眼那道强烈的光就出现在黑暗中。
“你醒了?”穿着白衣的护士见他有动作,连忙上前,“身体有感到什么不适吗?”
他手指动了动,缓慢的抬起手,随后轻微的摇头:“没有。”
“那就行。”护士小姐姐朝他扯出一个笑,“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按响旁边的铃就好。”
叶茵见状也走来,身上冰冷的墨水味令他有些不太自在。
“老师……”他说了一声,就只是单纯的叫叫。
“好好休息吧。”叶茵颔首,“沈瑜病房离这里不远,作业我已经送过去了。你晚上没吃东西,会饿吗?”
“还好。”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程舟用咳嗽来掩盖过干呕,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划过。
叶茵自然也是看到了,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帮他顺气。
“你的几位朋友在病房外,老师就先不打扰了。”她笑笑,转身离开了。
果然,进来的也是在他家的几个人。
“呜啊啊啊粥粥!听到消息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束妍清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脖子,“还好你没事啊!”
“刚才没事现在被你压一下应该就有事了。”贺年拉了把椅子坐下,“行了他之前过敏晕的次数还少这一次吗?”
南宫余没说话,只是将冰凉的手掌抵在他额头上,感受那不正常的温热。
“只是过敏产生的低烧,没什么事。”程舟很久没被人关心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情倒有些不适应。
他试图动自己的左手把南宫余拍开,却发现微微抬手伴随着刺痛与重量,原来是牵连到给自己输液的输液架了。
“别动。”南宫余声线和本人一样冷冷淡淡,不带任何温度。
“……”
不行了吧上周忘更新了……
由于咱亲爱的程大少爷生病躺床上了,小剧场就先搁置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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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又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