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糕啊,今天就不和你去食堂了,我有事。”束妍清与人打着视频,不经意间还撩了撩高马尾。
“你在哪?不像在宿舍啊。”屏幕那头的男人手里抱着只猫。
“我在淮安,现在住粥粥家里。”束妍清翻转摄像头,把手机对着程舟。
程舟比了个剪刀手,一脸冷漠。
“所以啊,我要在淮安住一周。”她重新把摄像头转向自己。
“哦?”贺年给手中的英短蓝白顺了顺毛,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有些糊,“来程舟那做什么?”
束妍清笑道:“就你昨天说的那个转学生,粥粥被他刺激的双向复发了,我今天大早上就被他叫出来了。”
贺年问:“为什么会被沈瑜刺激到?”
“这我就不知道喽,你看粥粥像是愿意说的样子吗?”束妍清打了个哈欠,“好啦我就报备一下,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拜拜。”
“好,我给你转点钱,在淮安好好玩。”
“哎呀我是来给粥粥治病的,又不是来玩的。”她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喜滋滋收了贺年转的一千块钱,之后便挂了视频。
她打开客厅空调,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冷死了关掉。”程舟轻轻咳了一声。
“大哥,外面现在三十度,你林黛玉啊?”束妍清手中一道白光飞向程舟,形成一个保护罩,“罩着这玩意就没事了,我要吹空调。”
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程舟走到阳台,关上了隔音玻璃门。
“喂?”他又摸出那盒烟,抽出一支,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
“你咋没来啊?”阮辰声音火急火燎从听筒传来,“老担心你了。”
他吸了口烟,过肺之后便吐出白色的烟雾,道:“怎么?我在家。”
“你病了?”
“发病了,精神病,找了个朋友来开导。”
“右手还好吗?”阮辰音量轻了不少,生怕激怒到这个精神病。
程舟看差不多了,在栏杆上摁灭了烟头,似乎无所谓:“又没割动脉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昨晚不舒服才请的假,失眠了吧,六点多吞安眠药才睡着的。”
“阮辰你在看什么?”叶茵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然后阮辰暗骂一句,一阵声响过后那头就不是阮辰了。
“喂,您哪位?”叶茵语气客气了许多,不出所料的话阮辰的手机已经不保了。
“叶老师您好。”程舟又咳嗽几声,“我是您的学生,姓程名舟,不知您是否认识这位大逆不道你学生?”
对面停顿了几秒,叶茵换上了他熟悉的暴躁:“程舟,你昨晚不是和我说你发烧了?没病就回来上课!”
“老师啊。”程舟嗤笑,“我在家无聊,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吧?”
叶茵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他的病情,便不去计较,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的很,目前没自杀的想法谢谢。”说到最后,斯文败类很欠揍的道了句谢。
“你在家吗?我怎么听到你那有风声?”
“我在阳台,再怎么想死我也不会选择跳楼,我恐高,纵目远眺呢现在。”
“那我谢谢你啊,让我抓到一个带手机的小兔崽子。”叶茵似乎是在翻书,后面那句不是对他说的,“把你家长叫来,另外再写一份一千字检讨,不然手机就不想要了。”
他听到阮辰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说:“知道了叶老师。”
“好了程舟,老师还有事要处理,病养好了就来学校找我。”叶茵面对这个斯文败类难得温柔了一次,“摔东西砸东西都可以,不许滥用药物,不许割腕,听见没?”
他心想,说迟了吧。嘴上他还是应了一句:“哦。”
感觉按年龄叶茵多半得喊他一句祖宗,也轮不到她这么关心他。
镇定剂的药效在这时终于上来了,那阵烦闷感被硬生生压制住,取而代之的是困倦感。
他拉开玻璃门有些昏昏欲睡,还不忘质问束妍清:“你这是假药吧怎么现在才起效果?”
束妍清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击杀人物的音效时不时传来,她头也没抬:“个屁,售卖假药犯法,这多缺德啊?”
“要真是假药我死了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程舟摇摇晃晃去了卧室,眼白中充满红血丝。
*
他又梦到沈暮白了。
繁花似锦的盛夏中,是那样的炎热。
程舟蹲在墙角,阴影将他笼罩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有个小孩。
他的长发被微风吹动,刮在脸上痒痒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把手中的玻璃瓶摔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他的脚踝。
又发病了。
他看着左手里那把冰冷的剑,抬手,一点一点割开右手手腕上血肉,钻心的疼痛中带着几丝爽感,他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
黑红的血像毒蛇一般蜿蜒在手臂上,看着静脉里流出的血液一点一滴砸落在嫩绿的草坪上,逐渐凝聚成一滩。
“粥粥。”
男人的声音好听的像是一泓清泉,治愈着他腐烂的心灵。
孩童眼中带着稚嫩,却又是那样的冷漠,眼前的仿佛不是他师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闻到那清新的薄荷味,他回过神,只把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往后藏。
沈暮白倒也不惯着他,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将人带了过来。
“你又割腕了。”沈暮白声音低低的,听得出火气。
程舟踉跄几步,扑到对方身上。
他闭上眼不敢抬头去看沈暮白,默默等待着劈头盖脸的责骂,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
出乎意料的,沈暮白叹了口气:“这样真的好玩吗?”
程舟没回答,抓紧了沈暮白的衣摆,艳红的血在白衣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花。
“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沈暮白应该是质问他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应该是用嫌弃的目光看他,然后刺激他,使他的病情更加严重。
但都不是的。
沈暮白在问他,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他不肯说,也说不出来。
“程舟,你到底是有多不重视自己才会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沈暮白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猛地攥紧了他的左手,他心一凉,一把剑从他袖口滑落,“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又大又响。
“此剑,是为师送你的。”沈暮白蹲下身与他平视,“不是让你用来割腕的。”
程舟回避着沈暮白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目光,想要落荒而逃,却被一直握着,动弹不了半分。
“你真的爱自己吗?”
“你真的觉得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无药可救了吗?”
“你受过的创伤,难道要铭记一辈子,一直把自己困在那个漩涡中不走出来吗?”
“你真的不喜欢这个世界,一心寻死,或者说想要让自己一直活在麻木,痛苦之中,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物种吗?”
“自残真的是对的吗?”沈暮白看着他那双好看极致的桃花眼,“程舟,我在问你话。”
沈暮白搞得他要崩溃了,他被刺激得双腿发软,被对方扶着才没跌倒。
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流下,沾满鲜血的手不断擦拭着眼睛,被血糊了满脸,原本白净的脸显得狰狞了许多。
“沈暮白,你放开……!”他的眼眶通红,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放了我吧……”
沈暮白盯着他,片刻,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是那样的用力,好像要与他融为一体。
“程舟,不可再这样了。”沈暮白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抚他的情绪,就像是在捡起碎片,一点一点补好他破碎到看不出形状的心,“不可以了,答应师尊……”
*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程舟饿得胃疼,毕竟一天只喝了点酒吃了几盒药,换谁谁不难受?
他把睡衣脱了换了件白衬衫,配了条黑色短裤,想了一番把蓝黑色校服外套也披上了。
打开房门往右拐,正好看到束妍清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此刻正在梳理额前的八字刘海,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程舟:“……”
束妍清:“……”
“整理好了吗?”程舟略带疲惫,也站到镜前顺了几下头发,看着没那么清醒。
“差不多了。”束妍清嘿嘿一笑,自来熟挽过他的胳膊,“话说你这头发真的不会被学校抓吗?”
“下楼去,饿死了等会。”他翻出手机看了看。
22:06。
对他来说不算太晚。
“粥粥宝宝,今晚我要吃雪花肥牛,羊肉卷,牛肉丸,小酥肉,娃娃菜,土豆片,金针菇,豆泡,腐竹,蟹柳棒,小油条,鱼豆腐,素毛肚,好啦就这些,然后鸳鸯锅我要牛油锅底,清汤你自己喝去吧。”束妍清说到最后还送了个飞吻。
“别恶心我。”程舟偏头,“那束同学,您真是狮子大开口。”
“还记得你坑了我八百块钱的事吗?”束同学文静一笑,“我吃多一点,不过分吧?”
“吃吧吃吧。”程舟从她的医药箱里翻出纱布,给自己手腕上的拆了重新消毒换药。
楼下基本都是刚下晚自习的中学生,小吃店里都在人挤人。
束妍清挽着他跟在他后面,嘴里啧啧称叹:“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高啊,在家里还看不出来。”
“你有一米七吗?”程舟将手插进口袋里,隐约还能看到青筋。
“快了。”束妍清想到等会去吃火锅心情都愉悦起来,没计较程舟的嘲讽,“我现在可是一米六七呢。”
“上千岁的老奶奶还这么矮。”他声线还是淡淡的。
“话说我们这修仙的在现代简直真的和普通人一样,连御剑都不好意思。”束妍清心情真的很好,对他也不在意了,“要是还能在以前就好了,这修为,整个修仙界都得喊我一句爹。”
“那你儿女挺多。”
火锅店内,程舟将勾好的菜单给服务员,似乎是怕吃不饱还要了两碗米饭。
回来看见束妍清对着手机傻笑,然后看动作像是在发语音。
“糕糕,我刚刚遇到了一个很帅的人,他身上的味道是薄荷的,很好闻,然后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声音也很好听,最后还把他帕子送给我了。”
束妍清花痴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坐到了束妍清对面。
“他长得也好白,那腿啊,啧啧啧,都快比上粥粥了。”
他扫视着火锅店的环境,好像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
男生只露出一个侧脸,单凤眼,右眼尾有颗痣,不知对面坐着的两人说了些什么,男生好像一直在笑。
像极了沈暮白与他聊天的样子。
等等,沈暮白?
“沈瑜?”他疑惑出声。
男生坐在斜对面,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眼里浮现出讶异。
“什么沈瑜?”束妍清听到了他说的话,环顾四周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沈瑜,“我靠那不是我说的帅哥吗?”
程舟:“……”
“那个就是沈瑜啊?”束妍清指着沈瑜的方向,“我靠。”
“……不要这么大声。”
小剧场:《只是碰巧》
沈瑜:(与他成为同桌)
程舟:正常。
沈瑜:(与他顺路)
程舟:正常。
沈瑜:(是他邻居)
程舟:你私生饭吧?
沈瑜:只是碰巧。
沈瑜:(在火锅店与他偶遇)
程舟:你变态吧?
沈瑜:真的只是碰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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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似是故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