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漫舞和陆勉闻声看他一眼,侧过身望着身后的门口,同时他们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惊雷炸响,暴雨随着滚雷顷刻而至,雷雨声令世界喧嚣,也混淆了那阵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利电再次劈下,白色光剑直刺向地面,在海关广场的地砖上留下一片焦黑。
雷雨更甚之际,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有人随着雷雨到来,在门口顿住了脚步,安静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三人。
来人隐在昏暗之中,只喊了一声,“陆勉。”
陆勉打量着来人,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可身上上位者的气度,已让他对那人的身份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他慢慢站起来,望着门口朗声回应:“赵叔叔!”
电光交错闪过,将来人的脸照亮。
赵主君迎上前来,步态不紧不慢,神情格外亲和,“没想到真是你们来了!刚才下面的人跟我汇报,我还不敢相信呢!”
两人都默契的,选择忽略了登台节时悔婚的不愉快。
随着赵主君走近,龙迦遇和鱼漫舞也站了起来,转过身同陆勉站在一起。
陆勉虽然惊讶赵主君现身于此,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样,而是惊喜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赵叔叔!我们只听说有领导要见我们,完全没想到会是您。”
赵主君略作颔首,转而看向陆勉身旁的龙迦遇,“想必这位就是你和你父亲常提起的龙先生吧?”他向陆勉寻求确定。
陆勉说:“不错!赵叔叔,我向您介绍。”他逐一郑重介绍,“这位是我们遇龙博物馆的馆长龙迦遇,还有标本师兼助理鱼漫舞。”
赵主君向两人微笑点头,“早就听说豢龙氏中还有一位龙先生,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今日终于有幸一见。”
他忽的一顿,“只是没想到龙先生居然这样年轻。”
这是赵主君第一次真正见到龙迦遇,从陆家人描述中,他还以为龙迦遇必定是一位隐世而居、白发苍苍的老前辈。
面前这个长相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与陆勉年龄相仿,可他并不打算因此掉以轻心,反而变得更加警惕。
因为面前这个年轻男人,不仅被陆家上下尊称一声先生,还能够亲手开启龙域。
传说,龙域有真龙守护。
龙迦遇不紧不慢地回答:“主君公事繁忙,不好轻易叨扰。”
“龙先生见外了,我女儿和陆勉有婚约,你们同为豢龙氏,那我们理应也不用生分。”说话间,赵主君绕到长桌另一侧,在龙迦遇正对面落座。
龙迦遇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赵主君端坐在落地窗前,外面的天色已是一片漆黑,雷雨交加的景象十分恶劣,雷电闪过的瞬间,窗外的世界被照得通明,与赵主君隐在阴暗中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那一刻,明与暗,同时在赵主君身上交汇。
窗前留下他黑色的剪影,看起来是那样深不可测。
赵主君脸上看不出表情,沉声说:“其实这次无论是谁中选,我都一定会来接见他们的!”
“这次海关查获的白熊样本来源很复杂,必须尽快查明杀死这头白熊的背后之人,避免此类事件再度发生。”
赵主君扫过三人,“几位浸淫标本行业多年,那一定对白熊这种动物有不菲的了解,现今白熊已经在世界范围内禁制猎杀,只在冬季来临时,对当地的土著伊诺特人开放适当的捕杀指标权,用作土著们的过冬储存物资。”
“我已经让岑钦查过了,被查获的那头白熊在当地以杀人恶名闻世,这头白熊曾经多次闯入霜巨人公国专门吃人,号称熊魔泰伦。一个月前,泰伦被发现死在了一片紫色花海里,由于天气寒冷,无法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
跟随赵主君一起进来的人补充道:“值得一提的是,一个月前恰好刚过伊诺特人允许的狩猎期,并且对他们进行了逐一排查,由于伊诺特人对熊魔泰伦的恐惧,的确不会有人敢主动去猎杀它。”
“熊魔泰伦辗转出现在交州,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牵扯。”陆勉凝眉说,“我想这一定就是赵叔叔还留在这里的原因吧……”
赵主君点点头,“不错!”他望着对面的三个年轻人,“所以白熊标本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闻言三人一同站起来,向赵主君辞别。
陆勉对赵主君说:“赵叔叔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白熊标本的。”
龙迦遇说:“赵主君请放心,我们会尽最大能力去完成,善待每一只动物。”
赵主君笑得不显山露水,“有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在,东方十二州内人与动物的祥和一定之日可待。”
他将目光定在龙迦遇身上,“最后还要耽搁你们一会儿,我有几句话想和龙先生单独聊聊。”
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把目光聚集到龙迦遇身上,而他始终不动如山,岿然自若的气度令在场人折服,也包括赵主君在内。
赵主君摆摆手,遣散了跟随自己而来的那些人。
龙迦遇点点头说:“好!”
见状,鱼漫舞和陆勉两人也退出了这间会议室,临关门时,两人与会议室内的龙迦遇深深对视一眼。
赵主君的人将会议室的门缓缓关闭,就在关门的瞬间,一道闷雷炸响,雷声隆隆,犹如列车过境。
雷声远去,赵主君也开了口:“早听说遇龙博物馆里标本众多,是十二州境内生物种类最多的场馆。”他微微抬手,示意龙迦遇坐下。
龙迦遇闻声转过身,面向赵主君重新坐回座位,不紧不慢地回答:“是有这个说法,不过那都是岑钦的功劳,他为东方十二州清扫罪恶,那些被定罪的动物行刑以后,他都交给我们制成公益标本。遇龙博物馆也因此有了助力。”
赵主君听后朗声一笑,忽然变了话锋,“那我想问龙先生,博物馆有没有龙的标本呐?”他语气极轻,甚至不像是询问,却没有办法不回答。
龙迦遇听后有一瞬间凝滞,他眸底微沉,浅笑摇头,“自然是没有的。虽然东方一直信奉真龙,还为其塑身建庙、供奉香火,但那毕竟是传说中的动物。”
赵主君凝神望着他,干笑几声,转而正色说:“如果我要龙先生帮我找到龙呢?”
龙迦遇无奈笑道:“主君真是为难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赵主君继续说:“可你们是东方豢龙氏!”
龙迦遇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问:“主君为什么而寻龙呢?”
落地窗外一道粉色电光闪过,长度惊人,几乎撕裂整个交州的上空,方才减弱的雨势再次暴增,世界恍若陷入了漆黑永夜。
昏暗的会议室内,赵主君起身来到窗前,他望着外面不断交替的闪电,沉默着。
暴雨淅沥而鸣,会议室内两人不为所扰,只等雷雨前的那一方开口。
良久,赵主君回过身来,对着龙迦遇说: “自古帝王都号称九五至尊,何为九五?乾卦第五爻。乾为天,象征龙。”
“如今我管理东方十二州,无意效仿历代君王以龙自居,可龙始终为东方所信奉,自然还是要为我所用。”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穿透嘈杂的雷雨,依旧清晰可闻,掷地有声,同时又是那样野心勃勃,权欲熏心。
六百多年来,龙迦遇经历过王朝的兴衰更迭,目睹过权利的生死之争,无数的历史向他证明,权力公器,天下神器,强取必失。
信仰在人心中,而人心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