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看文件的陆勉彷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出了声,“对呀,他是病了,不过一点都不严重。”
两人听后对视一眼,更加疑惑不解。
牛正义继续追问:“这么多年龙先生很少生病,这怎么能不严重呢?”
钱多宝脸上泛起担忧,“牛哥说的不错!八十多年前,一直避居的龙先生为了在战乱中救人,差一点因为体力耗尽死在益州的江边。”
“如果不是当地的百姓淳朴,一直泼水降温,还搭草棚给龙先生遮凉,减缓了伤口恶化,那龙先生就凶多吉少了。”
牛正义接过话说:“是呀!那次是龙先生唯一一次生病,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陆勉听后连忙解释:“你们呐!真的是误会了。”他无奈叹了口气,“老妖精得的不是那种病。”
“他呀……”他忽然停顿,扫试过二人,“.……是铁树开花啦。”他的视线越过两人,望向对面空着的工位。
两人听后相互看了一眼,转过身一同看向了鱼漫舞的办公位,他们如何也想不到,此时鱼漫舞正在龙迦遇的卧房休息。
在完成标本制作或者陪龙迦遇引渡动物亡灵时,鱼漫舞得益于超强的感知力,总能快速察觉到动物的情绪,从而了解到它们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东西。但当玄门开启时,鱼漫舞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早已去往龙域的动物亡灵们,沉寂了几千几百年的情感余韵再次苏醒,再次汹涌。
是以,鱼漫舞被这股凝聚而成的强劲力量冲击,甚至昏倒。
鱼漫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卧房内已经亮起了灯,光线柔和,色调偏黄,仿佛是烛海散发出的光亮,与这间古香古色的卧房极是适配。
她转动眼眸环顾卧房,没有看到龙迦遇的身影,心中猜测龙迦遇是去博物馆了,不由得有些低落,她原以为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他。
鱼漫舞慢慢坐起身,挪到床边下了床,她刚一站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陆勉的声音,由远及近。
“鱼小舞怎么样了?”
她听到龙迦遇的回答:“还没醒,你别吵到她。”
只听陆勉切了一声,随即抱怨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今天没去博物馆,馆里的人都疯了,一个个排着队来问我,就连老实人牛正义和钱多宝都来了。”
“都是我帮你应付的,可把我辛苦坏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门外,走在前头的陆勉推门而入,就看到站在床边的鱼漫舞,他先是一愣,而后吊儿郎当的笑起来。
“哟!人这不是醒了嘛。”
陆勉朝着鱼漫舞走过来,而龙迦遇跟在他身后。
鱼漫舞见陆勉到来,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地板下,因为陆勉还不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原因。
见她如此反应,陆勉一眼明白了原因,率先开口解释:“行了,老妖精都告诉我原因了,确实是很危险,你住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鱼漫舞听到陆勉这么说,反而更不好意思,红着脸低着头嗫嚅出声:“嗯……”
龙迦遇从陆勉身后走到鱼漫舞身边,问陆勉:“你来什么事?”
陆勉叹了口气,“当然是汇报工作,要不是因为有正经事,不然我怎么敢来打扰。”
龙迦遇言简意赅:“直说。”
鱼漫舞听后意识到重要性,便不再顾及什么害羞不害羞,等着陆勉继续说下去。
陆勉说:“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个黄家的遗腹子,找到了。”
霎时间鱼漫舞面露惊喜,“真的?”
陆勉看她一眼,点点头再次肯定道:“对!找到了。”
“当时黄老板并没有直接剖出那个孩子,为了确保孩子的存活率,而是连同朱斯斯的丝腺一起剖了出来,之后就一直用仪器维持存活,直到孩子足月出生。”
“这个孩子出生后不久,黄老板就死了,成了一具被摩罗藤蔓和程序操控的傀儡,这个孩子就被太上城的人送到了黄老板的妹妹家。可由于朱斯斯的关系,这个孩子并不受接纳,黄老板的妹妹又把孩子送到远房亲戚那里寄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朱斯斯的怪物身份很快传遍了黄家的远亲近邻,这个孩子也被各家辗转相送,最后被送到了交州的一家孤儿院。那些人为了隐瞒孩子的身份来历,特意让不相干的人将孩子丢在孤儿院附近,就为了不再和自己扯上瓜葛。”
陆勉说着看了看两人,“这也是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找不到那个孩子下落的原因。”
鱼漫舞听后气愤不已,愤愤不平道:“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一个孩子!实在太可恶了!”
陆勉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是啊!幸好那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
鱼漫舞抿着嘴角,同样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痛心,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可是……既然黄老板的记忆被拷贝了,应该不会允许黄家的血脉流落在外才对,怎么会……”她说着看向龙迦遇和陆勉。
陆勉听后再次想起被黄老板被操控的命运,脸色忽然有些阴沉,“程序始终是程序,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感情,而且还有运行出错的可能。”
鱼漫舞默然。
龙迦遇适时开口,“这或许是太上城的安排,至于真实原因我们不得而知,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孩子要紧。”
“毕竟活着的人还可以有许多可能。”
他的话提醒了两人,于是三人立即动身前往交州,他们的目的地是交州一家名叫爱满园的孤儿院,位于交州的西北城区内。
当天下午博物馆的直升机降落在孤儿院附近,并入住了附近的酒店,在几人前往这里的途中,罗织已经为几人预约好了第二天的志愿服务和捐赠。
爱满园孤儿院并非在闹市区,因此环境较为幽静,街道上的鹿类随处可见,酒店内并没有多少客人留宿,入夜后自然更加安静,静的可以听到空明的鹿鸣声从远处传来。
晚餐过后,三人从酒店的餐厅返回,经过走廊的外窗时,恰好听到了鹿鸣。
鱼漫舞走到窗边向外看,在黑夜里寻找着鹿的踪影,“白天时就看到这里有好多鹿,没想到入夜后更胆大了。”
龙迦遇和陆勉也随她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后两步外。
龙迦遇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远处的幽暗中,正有梅花鹿呦呦而鸣,“这里号称东方十二州的鹿野福地,自然有很多鹿类生活。”
“而且……”他说着扫过二人,“安达罕的医药公司就在交州境内,鹿类为了丰厚的奖金,好多鹿类一定会慕名而来。”
一旁的陆勉好似恍若大悟,“原来那家伙的老窝在这儿!整个交州的鹿类都成了他的移动血包了。”
越想越觉得对方的算计至极,忍不住讽刺道,“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鱼漫舞转过身,拍了拍陆勉的肩膀安慰:“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还要去孤儿院,还是回房间休息吧。”
陆勉眉头微蹙,满脸的不悦。
当夜三人在酒店歇息,第二天早早醒来,准备妥当后径直来到了爱满园孤儿院。
三人照常做了志愿服务,而后又进行了财物捐赠,做完这些才开始向院长打探那个黄家的孩子。
爱满园的院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姓吴,眉眼温和目光坚定,脸上总是笑得和蔼,又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哀伤,与孤儿院内的孩子相处十分亲近,俨然是大爱母亲的形象。
在女院长的帮助下,他们排查了近几个月的入院登记,由于黄家的孩子年岁太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确定了孩子的身份。
就是三个月前,被收入孤儿院的一个女孩,尚不足一岁。
当天下午,他们在吴院长的带领下来到了育婴室,里面有六名婴儿,最大的不过三两岁,都还没能彻底断掉母乳,由两名保育员负责照料。
吴院长带他们来到角落里的婴儿摇篮前,里面仰面躺着一个女婴,皮肤细腻,五官玲珑秀气,长相竟然与朱斯斯有几分相似,恍若精致的瓷娃娃,只是肤色透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吴女院长对龙迦遇说:“龙先生,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孩子。”三人分散在摇篮旁,打量着摇篮内的女婴,吴院长继续说:“这个孩子很乖,来到爱满园以后很少哭闹,饿了也乖乖等着。”
女婴睁着明亮双眸,好奇地打量着围着自己的几人,五官和朱斯斯很像,模样极是讨人喜爱。
吴院长将手搭在摇篮边,轻轻摇晃起来,笑着去哄逗女婴,女婴见了咯咯笑出声,伸出小手来够吴院长,反而更像是女婴在逗吴院长开心。
吴院长俯身抱起女婴,一面轻拍着女婴一面泛起泪意,说:“每次我看到这样懂事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就心疼的不得了,不哭不闹的,就像是在照顾别人的感受。”声音渐渐有些哽咽,“她还这么小,应该想哭就哭才对,干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呢!”说着侧过身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