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狗,毛发纠结成一块块灰褐色的团,沾着泥土和不知名的污渍,原本该蓬松的尾巴紧紧夹在两腿间,右后腿上缠着一截已经发黑变硬的旧绷带,绷带边缘渗着暗红的血渍,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像秋风里快要被吹折的枯草。
它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慢慢抬起头。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黑色的瞳孔缩成小小的一点,没有寻常流浪狗见到人时的怯懦求助,反而透着一种本能的防备,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却还想竖起尖刺保护自己的小兽。林亦菲看着它,胸口突然像被钝器轻轻敲了一下,闷得发疼。她见过太多“表演”出来的脆弱,却第一次在一个小生命身上,看到了不加修饰的、关于“活下去”的倔强。
她缓缓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温和,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别怕,我不碰你。”指尖触到地面的凉意,让她想起昨天拍哭戏时,导演说“你的眼泪没有重量”时的失望眼神。
狗狗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发出更低的呜咽声,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忍耐痛苦。林亦菲的目光落在它的右后腿上,心猛地一揪——旧绷带已经和溃烂的皮肉粘在了一起,稍微一动就会扯出鲜红的血痕,肿胀的腿围几乎是正常腿的两倍,皮肉翻卷着,能隐约看到里面发白的骨头。这根本不是意外受伤,更像是被人反复踢踩、殴打所致。
她伸出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片玻璃,眼泪却突然落了下来,砸在地面上,像捧在手心的碎冰瞬间化开。“我的天啊,谁干的!”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心疼和无力的情绪,比她演任何一场戏时都要真实。
狗狗没有躲闪,只是微微眨了眨眼,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那眼神里没有信任,只有被伤害到极致后,耗尽所有力气才剩下的倔强。它明明痛得快要站不起来,却还是努力把身体撑得更直一点,仿佛在说“我还能活”。
林亦菲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她猛地脱下身上的米色羊绒外套,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绕到狗狗的侧面,尽量避开它的伤口,慢慢将它抱了起来。外套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和狗狗身上的异味形成鲜明对比,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刚碰到狗狗的身体,她就哭得更凶了——怀里的小家伙轻得像没有重量,骨头硌得她手臂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狗在她怀中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到极点的闷叫,不是凶狠的,而是压抑的、带着绝望的痛呼。林亦菲赶紧放慢动作,将它抱得更稳,贴在自己的胸口,让它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没事,我带你去看医生。”她的声音低得像一缕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坚持这么久……是不是想等一个人发现你?不要怕,我来救你,宝宝。”
“这是被人打成这样,还有没有人性!”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林亦菲回头,看见顾歌快步走过来。他刚结束片场的收尾工作,还穿着导演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没有问“你要不要救”,也没有说“这只是只流浪狗”,而是直接取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小心翼翼地盖在狗狗身上,动作轻柔地调整角度,避免压到它的伤口,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果断:“我车在门口,走。”
林亦菲用力点头,抱着狗跟着他冲向停车场。夜风从脸侧刮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却吹得她的眼眶越发清晰——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意识正在慢慢苏醒:她演不出痛,不是因为她不会哭,而是因为她的痛已经枯竭了。过去几年,她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习惯了用“演员的身份”包裹自己,习惯了把真实的情绪藏起来,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忘了“痛”是什么感觉。她的灵魂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需要一个出口,而怀里这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就是命运递来的最后一把钥匙。
顾歌打开车门,将副驾驶的座位调得更宽敞,语气里带着安抚:“抱好,我开快一点,但会稳。”他知道林亦菲怕什么——怕速度太快会伤到狗狗,更怕自己赶不上。
林亦菲坐在后座,把狗狗放在腿上,用外套裹得严严实实,手掌轻轻贴在它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微弱的呼吸和越来越慢的心跳。生命的重量在迅速流逝,像沙漏里的沙,每一秒都在减少。她突然有些害怕,不是怕被记者拍到“女星深夜抱流浪狗”的新闻,也不是怕后续的麻烦,而是怕自己来得不够快,怕这条拼尽全力想活下去的生命,会在她怀里断掉。
“顾歌,快一点。”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慌。
顾歌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声道:“抓稳,我不会让它死。”他脚下的油门微微加重,车子平稳地穿梭在夜色里,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缓缓上升,却没有一丝颠簸。从后视镜里,他看见林亦菲的表情——平日里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消失了,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颤动,像寒冬里结冰的湖面,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涌动的活水。
不远处,沈凌赫站在片场门外的阴影里,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逐渐消失在夜色里,拳头缓缓握紧,指节泛出青白。他手里还拿着给林亦菲准备的热姜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暖不了他心里的凉意。他知道林亦菲最近状态不好,想过来安慰,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她抱着一只流浪狗,哭得像个孩子,而顾歌在她身边,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的姿态保护着她。他想追上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离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兽医院的夜班灯光惨白,透过车窗照进来,像一层没有温度的雾,落在林亦菲和狗狗身上。顾歌将车稳稳停在急诊门口,林亦菲怀里的狗已经几乎无力发声,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偶尔抽搐一下,像是在用最后一点本能坚持呼吸。
她推开车门,抱着狗冲进医院,声音因为急切而变调:“救它!医生,马上救它!”值班护士赶紧迎上来,接过狗狗放在推车上,动作麻利地给它测心率、量体温。
夜班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地检查了狗狗的伤口,脸色越来越沉重:“骨头被人故意掰断,伤口已经严重感染,还引发了败血症,必须马上清创,而且右后腿保不住了,得截肢,不然撑不过今晚。”
林亦菲的喉咙突然一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看着推车上奄奄一息的狗狗,声音带着颤抖:“截……截肢会不会很痛?”她怕的不是狗狗少一条腿,而是怕它在手术台上承受更多痛苦,怕它连手术都撑不过去。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一些:“手术会用全麻,它不会感到痛。但如果不做,感染会继续扩散,到时候它会更痛,而且绝对活不下去。”
护士递过来一张手术同意书,林亦菲伸手去接,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看着纸上“手术风险”“截肢”等字眼,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演过无数次需要做“生死抉择”的戏,可当真正的生命交到她手里时,她才发现,原来“选择”这么难。
顾歌站在她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指尖,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声音平稳而坚定:“签吧。你不是怕它失去一条腿,你是怕它活不下去。比起死亡,失去一条腿,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林亦菲闭上眼睛,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落下的眼泪砸在同意书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犹豫,只剩下决绝:“我要它活下来。”
她拿起笔,一笔一划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同意书上。那三个字写得格外郑重,像是在签下一份承诺——对这个小生命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手术灯亮起,冰冷的白光透过手术室的玻璃门照出来。狗狗被推进手术室前,突然挣扎着抬起头,朝林亦菲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求助,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期盼的倔强,像是在说“我努力了这么久,你不要放弃我”。
林亦菲的心口猛地一震,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用手捂住嘴,像是在压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她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轻声说:“宝宝,你要加油!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
顾歌把自己的冲锋衣披在她肩上,衣服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意外地让人安心。他的声音温柔却笃定:“你比它更害怕死亡,不是怕它死,而是怕自己无能为力。别担心,我陪你一起等。”他知道林亦菲最近的困境,演技危机,连她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可刚才她抱着狗狗冲进医院的样子,让他看到了她骨子里的善良和韧性,那是比“演员林亦菲”更真实、更珍贵的东西。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赵晴打来的。林亦菲接起电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喂,晴。”
“亦菲,你在哪儿呢?片场都收工了,怎么还没回酒店?”赵晴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是不是又被记者堵了?”
林亦菲看了一眼手术室紧闭的门,轻声说:“我在医院,陪一只狗狗做手术,晚上不回酒店了。”她没有多说,怕赵晴担心,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医院?你没事吧?”赵晴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我没事,是我捡到一只流浪狗,受伤很严重,在做手术。”林亦菲解释道,“放心吧,明天开工前我会赶回去的。”
挂了电话,林亦菲靠在走廊的墙上,冰冷的墙壁贴着后背,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耳边是手术室里传来的、隐约的仪器声,滴答、滴答,像时钟在倒计时。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导演一次次喊“卡”;和沈凌赫因为误会,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演员,是不是该放弃……
她第一次感到,不是“别人要毁她”,而是“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过去她把“当一个好演员”当成唯一的目标,可当这个目标变得遥不可及时,她就像失去了方向的船,在海里漫无目的地漂流。她一直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根源,一个能让她重新找回自己的理由。
而此刻,手术室里那只连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的狗,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的懦弱。它明明残破不堪,明明被世界伤害得那么深,却还是不肯放弃生的机会;而她呢,只是遇到了一点挫折,就想躲起来,就想放弃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梦想。
林亦菲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如果它都没放弃,我有什么资格躲起来。”眼泪又一次落下来,可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被唤醒的勇气。
顾歌站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不像平日里那个严格的导演,而像一个见证者——见证着她灵魂破裂后,重新凝聚起来的过程。他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点拨:“你的戏是假的,但你的痛是真的。你不是真的演不出情绪,而是你忘了,什么叫——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林亦菲抬头看他,眼里第一次有了光。那不是演员在镜头前刻意营造的“情绪之光”,而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找到方向,重新拾起命运时,那种微光初升的觉醒。她突然明白了——她演不出角色的“痛”,是因为她从未真正体会过“为了活下去而拼命”的感觉。她的生活太顺利了,以至于忘了“珍惜”和“坚持”的重量。
她看着手术室的门,轻声说:“顾歌,我要收养它。”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歌一点都不惊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认可:“你收养它,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你选择站在它的命运一边,和它一起面对未来。这不仅是救它,也是救你自己。”
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时间像被拉长的呼吸,在空中慢慢徘徊。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林亦菲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手术室里的狗狗。她的心里不再是之前的恐慌和混乱,而是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念——她不再是“路过这个小生命的人”,而是要成为“守护它的人”;她要开始“救赎这个生命,也救赎自己”。
凌晨5点,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推门出来,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手术很成功,它挺过来了,会活下来。”
林亦菲猛地站起来,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她却毫不在意,快步走到医生面前,眼角还带着未干的红血丝,声音里满是激动:“谢谢医生,太谢谢您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笑着问:“你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吗?这小家伙真能扛,手术过程中好几次心率下降,都挺过来了,看来是知道有人在等它。”
林亦菲顿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无比认真:“我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我是它唯一的主人。”从她决定救它的那一刻起,从她签下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起,这个小生命就成了她的责任,成了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顾歌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那个被舆论困扰、被演技困住的演员林亦菲,而是一个愿意重新选择命运、愿意直面脆弱、正在慢慢重生的灵魂。她的眼里有了光,有了温度,有了属于“人”的鲜活。
护士推着术后监护仪走出来,上面躺着刚刚醒来的狗狗。它还很虚弱,眼睛半睁着,看到林亦菲时,尾巴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打招呼。林亦菲慢慢走过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它的爪子,指尖能感受到它微弱的力量。
她低头,看着手术台上沉睡的、少了一条腿的狗狗,声音轻得像耳语:“宝宝,你很坚强,你很棒。”眼泪又一次落下,却带着满满的喜悦和心疼,“妈妈在这儿,我是你的妈妈。”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陌生却又无比亲切,“以后你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我保证。”
顾歌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晨光透过医院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林亦菲和狗狗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早上的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晨曦穿过窗户,洒在狗狗的身上,驱散了夜里的寒意。林亦菲坐在床边,看着狗狗渐渐清醒的眼睛,突然笑了,那是近几个月来,她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轻轻抚摸着狗狗的头,轻声说:“你就叫晨光吧。今天,你拥有了新的生命,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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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歌将车稳稳停在酒店楼下,凌晨的街道还裹着一层薄雾,路灯的光晕在地面晕开淡淡的黄。他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林亦菲,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怀里抱着装着“晨光”照片的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刚从疲惫中缓过来的轻浅。
“你一夜没睡,休息一下,今天要不就不要拍戏了。”顾歌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知道林亦菲刚经历了一场精神与体力的双重消耗,既要担心手术台上的狗狗,又要扛着拍戏的压力,此刻的她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再用力拉就会断。
林亦菲抬起头,眼神里还有些惺忪,却很快聚起一丝坚定:“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我不想耽误拍摄进度。”她清楚剧组的时间安排有多紧张,几百号人的工作都围着拍摄计划转,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拖大家后腿——这是她入行八年,刻在骨子里的职业习惯。
顾歌看着她眼底的倔强,没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好,你的戏我排到下午。下午见。”他拿出手机,快速给副导演发了条消息,把林亦菲下午的戏份往后调了两个小时,又特意叮嘱场务准备些温热的粥和点心,放在她的休息间。
林亦菲推开车门,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朝顾歌挥了挥手:“谢谢顾导,下午见。”转身走进酒店时,脚步还有些虚浮,一夜的紧张和焦虑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连抬手按电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回到房间,林亦菲连鞋都没脱,就倒在了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兽医院护士发来的消息界面——“狗狗已经醒了,能少量喝水,状态很稳定”。她瞥了一眼消息,嘴角刚勾起一点笑意,浓重的睡意就彻底将她淹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陷入混沌的瞬间,无数细碎的画面开始在脑海里交织。先是网上铺天盖地的恶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接着是垃圾桶旁那只狗狗的眼神,浑浊却倔强,腿上的血痕在眼前不断放大;然后是沈凌赫的脸,声音像冰一样冷;还有顾歌在手术室门口说的那句“你忘了什么叫拼了命也要活下去”,语气里的点拨带着温度;最后是陈慧敏在片场递给她一杯咖啡时的笑容,却突然变成了指责的表情,说“你就是靠运气才有今天的成绩”……
梦里的场景像走马灯一样切换,好的坏的、冷的暖的,全都搅在一起。她想抓住些什么,却总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这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恍惚间,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声音穿透梦境,和梦里骂她的声音、沈凌赫的话声缠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她想伸手去拿手机,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而大力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咚咚咚”的声音砸在门板上,震得墙壁都在轻微颤动。“菲菲,菲菲,开门!”赵晴的声音带着焦虑,透过门缝传进来,终于将林亦菲从混沌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林亦菲猛地睁开眼,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踉跄着走到门口,打开门时,还没完全清醒的眼神里满是迷茫。
门口站着三个人——赵晴、露思,还有陈伟国。赵晴手里攥着手机,脸色难看极了;露思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陈伟国则站在最后,表情严肃,像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菲菲,你在啊?我打你手机你不接。”赵晴一把抓住林亦菲的胳膊,语气里的急切压都压不住。她从早上九点就开始给林亦菲打电话,一直没人接,网上的舆论已经发酵到不可控的地步,她怕林亦菲看到消息后崩溃。
林亦菲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太累了,没听到。”她低头看了一眼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大概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现在网络上都在说你虐狗。”赵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