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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出去了，周蓑云撤掉伪装，李颂经进来见到他，本来打算揶揄两句，转眼看见周蓑云手里握着个瘪掉的打火机，咔哒咔哒点火，斜眼看来跟个鬼魅似的，又勾人又吓人。
李颂经双腿颤了颤，什么话也不敢说。
周蓑云无事人一般从他身旁经过，出去找姜随。
节目组在广场安排了一些干粮，姜随递给周蓑云两个面包，说：“我们组排最后，等着吧。”
“哦。”
“哦？”姜随叫起来：“节目组规定最后一组留下来和工作人员一起收拾物料。”
周蓑云无所谓：“收拾呗。”
姜随单脚支在树上，边练功边抱怨：“许老师只有两个组，简老师手里有三个组，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最后，可是刚才我偷听摄影师墙角，你知道我听到什么？”
“什么？”周蓑云习惯了边走神边附和姜随的废话。
“他们三个组要打火锅。文帝度有个远房亲戚住在镇里，给他送了一批食材上来。文帝度把简老师还有制作人、导演都喊过去了。”姜随郁闷：“制作人说这聚餐就当赞助商软广来拍，是正事，所以答应了。他们要拍广告，排下来就轮到我们啦。”
周蓑云：“制作人也没说错啊，金主爸爸才重要。”
姜随无奈看他：“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周蓑云撕开面包，咬了两口，“你不来参赛不就没这些破事。”
“那我为啥不来呢？”
“对啊，你都来了，你才开始想公不公平，是不是有点晚？”周蓑云瞥见沈竹意和文帝度那组揭开帘子，简辽燃的脸一闪而过。
简辽燃什么表情，他来不及看，帘子已经放下。
后半夜，周蓑云打了个盹，盹醒了，姜随摇他：“轮到我们了。”
进了棚子，许浚如梳着大背头，很精神，瞧了一眼周蓑云，说：“怎么？选我很委屈？”
周蓑云打起精神，朝许浚如点头：“许老师好。”
“我记得我们是双向奔赴吧？”许浚如笑眯眯，“而且我们年龄差得不多，别这么拘谨，显得我好老呀。”
姜随自在坐下，拉着周蓑云也坐下。
许浚如翻看他们的资料，边问：“鼓是你打的？”
姜随立刻挺直腰：“是我。”
“别打了。好好谈你的琴。”许浚如盖上资料，又说：“我听过你们海选的歌，你别唱歌，弹琴就帅死了。”
姜随猛地咳嗽，不知是尴尬还是不服气。
许浚如又看周蓑云，笑得更和蔼可亲：“你天生嗓子就适合唱歌，不是系统科班出身，创作却误打误撞，比很多人都开悟早，就是你这张脸容易让观众归类到偶像派，你有想过比赛时候弹键盘吗？”
周蓑云清澈茫然：“许老师，你先看看我们第一版？摄影老师，能暂时别拍我们的作品吗？”
许浚如拦住摄像头：“尊重版权，从我做起。”
摄像机暂停，周蓑云把音频调出来，将耳机递给许浚如。
三组里，周蓑云是唯一能给出比赛作品的，许浚如也端正态度，认真听。
当音频播放结束，许浚如摘下耳机，敲了敲桌面，对周蓑云说：“鼓的事，我不能下场，我来摇人。”
姜随和周蓑云走出棚里时，两人还云里雾里，许浚如啥表情也没有，光说给他们摇人，这是赞赏他们，还是担心他们？
姜随：“无论如何许老师够意思了。”
周蓑云点头：“我们选他是对的。”
这话正好落在出棚的简辽燃耳朵里，导演在后头催其他人拆棚子，所以周蓑云与简辽燃擦肩而过时，隐约听见一道低笑，抬眼时，简辽燃已经走到四组旁。
两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沈竹意浅浅淡淡笑了笑，简辽燃撇开头和文帝度聊天。
姜随酸酸地说了一句：“这圈子真现实。”
场地老师过来喊两人快去帮忙收拾餐食。由于餐食都是干粮，收拾起来不脏手，工作人员把这些活都让给两人，还说：“你们搬东西，直播这边能赚点镜头，留下来也不亏。”
一听这话，周蓑云立刻将口罩戴上。姜随乐了：“你不图出名，你来参加什么比赛？蒙面歌王？”
“没到时候。”周蓑云对他挑个眉：“我打算战到最后，面具一揭惊艳死人。”
姜随竖起大拇指：“要不怎么说你不吹牛能死。”
拍摄直播的人跟着两人，周蓑云搬面包箱子，衣服上粘着十一组的铭牌，如今直播间的人看他完全是猎奇心态。
[虽然从来没有清楚拍过周斯余的样子，可是一看到这身材气质就知道是他。]
[他出现准没好事。]
[你们哥哥呢？一到干活就全装死，拉周斯余出来溜，什么实质证据都没拍到就咒人家没好事。]
[又不是没干活，只是没给镜头而已。]
[有你哥哥在，什么时候缺镜头？分明就是偷懒。]
[集火攻击吧，又来个捧一踩一的。]
这句话迅速被一波新评论刷走——
[来了，我说准没好事。]
[透着屏幕都能看到各位网友们兴致勃勃的脸。]
……
镜头里，一个瘦小背影正在偷周蓑云刚搬到板车上的面包。
周蓑云也看到了，人小偷感却很强，左右肩各扛一箱面包，准备开溜。
“喂，那是节目组的东西。”周蓑云吼他。
那人一听他喊，跑得更起劲，周蓑云直接追。
拍摄的人也追上去，镜头摇摇晃晃，山里路黑，基本上看不清前面两条人影。
周蓑云也没打算逮人，纯粹是直播镜头前不好装死当看不见，这会儿跑到林子里，灰林鸮的叫声一阵密过一阵，很渗人。
周蓑云跑了一段折返回去，弯弯绕绕，林子枝丫长得太野，挡住村里的光，他一时半会找不到路。手机没信号，他索性把手机电筒关了，省点电量来探信号。
绕着绕着，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自己都心里没底了，万一走到深山里，节目组就得请搜救队进山来找他，劳民伤财，对节目组的影响也不好，那他的比赛之旅估计也到此为止。
所幸，绕到快天亮时，碰上了两箱熟眼的东西，他又摁亮手电筒翻看，箱子里的面包只少了几袋。
奇怪了。周蓑云纳闷，那个omega偷东西怎么又半路就扔了？
他捡起面包，打算搬回去，怎么说也算追回被窃的公共财产，不褒奖表彰，也不用记过了。
而且东西扔这儿，说明离村子不远。
拖着两个纸箱子，走到天亮，路过一排土坟包，周蓑云渴得受不了，这才想起一整晚光跑路没喝水，找棵树挨着，掰开面包吸树叶上的晨露，再嚼湿面包止渴充饥。
反正天亮了，太阳出来温度高起来，他索性又挨着树打算歇够了再走。
直播拍摄的人昨晚跟丢了人，害怕回去被骂，在林子边守了一整夜，天亮才壮着胆进来找，这会儿碰见周蓑云在树下睡，才记起关了摄像头，过来喊他。
“我找你一整晚，你就在这儿睡觉？！”
周蓑云睁开眼，看到摄像大哥一脸沧桑，笑道：“我才刚坐下。”
摄像大哥赧然，从进山到现在，统共也才四个小时左右，不算一整晚，他那么吼纯粹是等急了。“回去吧，制作人和导演那边刚散，还有时间把事情圆回去。”
“直播呢？”导演和制作人不知道他跑进山的事，但直播间的观众肯定知道。
摄像大哥都不好意思抬头了，昨晚直播间的评论大部分都是——
[心疼工作人员，下班吧，周斯余肯定早跑回家睡觉了。]
[经验之谈，现在可以去厕所捞人，校霸都喜欢把小孩骗进厕所勒索。]
[散吧，节目组深夜搞事，后期剪辑出来就知道现在的你们熬夜有多不值得。]
……
深夜看直播的人本来不多，后半夜镜头里黑漆漆一片更没看头，观众基本上都刷走了。
摄像大哥越想越气，走过去扛起箱子，说：“我把直播关了，没人知道。我们偷偷回去。”
周蓑云想了想，也不算大事，而且这位摄像大哥没离开，还进来找他，从这点看就让他释怀了。
要是他每次走丢，都有人来找他，那该多好。
“哥，你叫啥名字？”周蓑云边走边跟摄像大哥拉家常。
“我长得老，可人年轻，才刚毕业，你别叫我哥。”摄像大哥顶着一头大卷毛，很有丧青范儿。
“名字呢？”
“梅心乐。”
“挺好记。读什么专业？”
“广告传媒。以后我多拍拍你正能量的一面，给你洗白。”梅心乐把人送到家门口。
“那我提前谢你了。”
周蓑云低声告别，简辽燃他们也是通宵拍摄，这会儿刚睡下不久，他不想吵醒大家。
轻手轻脚推开门，周蓑云先看一眼姜随的房间，房门紧闭，昨晚姜随临时被喊去抬灯架，走的时候就告诉周蓑云别等他，办完事直接回屋。
周蓑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把脸和手。
水流细慢，他放轻动作，迅速收拾完出去，拐进自己房间。
临到要关门时，猛然瞅见楼梯上站着个人影，吓了他一跳。昨晚在深山老林里压抑的恐惧在此刻忽然破土而出，他心脏砰砰狂撞。
简辽燃跟鬼似的杵在楼梯口，脸上没卸妆，所以看着惨白。
“简老师。”周蓑云环顾四面摄像头，轻声叫。
“嗯。”嗓音里带着彻夜未眠的嘶哑。
周蓑云松口气，幸好不是上次那种入定的情况。“吵醒你了？”
简辽燃皱眉：“你才回来？身上衣服没换。”
“是。”周蓑云应得轻快。
简辽燃：“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哪里？”
周蓑云猜测他没看直播间，笑道：“找灵感去了。”
“灵感是谁？找他干什么？”
简辽燃语调很平，根本听不出来是不是在开玩笑。周蓑云就当他是吧，哈哈尬笑两声，“你也累了，抓紧时间休息吧。”
简辽燃扔仍旧站着，周蓑云忍住到嘴的骚话，摆了摆手：“好梦。”
简辽燃盯着那扇关紧的门，他对周蓑云有一点摸得挺准的，那就是周蓑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是半点也不会表露，嘴上说的信个七成都算多。
昨晚徐许浚如来的时候就替十一组打抱不平，大有老师替学生喊冤，质问导演为啥给自己两个新收的徒儿派活。
导演当场表示周蓑云和姜随只帮忙收个尾就回去，绝不留他们通宵。
后来简辽燃回来，姜随出来上厕所还跟他打了招呼，简辽燃以为周蓑云也回来了，直到半梦半醒之间，水声将他扰醒，他下楼看，周蓑云还穿着昨晚那套衣服，裤子上还有个大印子。
去哪里了？
简辽燃脑子里蹦出一个大大问号，仓袈村再热闹夜里也会灭灯，黑咕隆咚，周蓑云一个人在外面荡就不怕？
简辽燃及时刹住想象的翅膀，上楼去补眠。
不管周蓑云去干什么，总归人完好无整地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