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逢少年时 第30章 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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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安楼。

苏翡坐在二楼的茶桌边，眼前摆了几碟精巧的小点心，她夹起又放下，毫无食欲。

何萦萦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按住她的筷子，道：“你是吃呢还是玩呢？”

苏翡长叹一口气，摇摇头。

何萦萦道：“怎么啦？你烦得饭都吃不下。”

苏翡道：“没怎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何萦萦道：“噩梦？梦都是假的，别想太多了。”

忽然，苏翡一脸认真地问何萦萦：“你…,有没有梦到过你哥哥?”

何萦萦夹起一块糕饼，答道：“有吧。”

苏翡凑近了些：“都梦到些什么？”

何萦萦道：“不记得了，反正梦到过，你问这个干嘛？”

苏翡刚开口，又闭上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如果如实说出自己梦中的内容，只怕何萦萦会当场大骂她变态然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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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是文心阁考学放榜的日子，张榜的宫门口挤满了人，送人的马夫和奴仆、来观榜的学生、还有一同前来的各位父母长辈。

苏翡和齐守希乘马车来到的时候，尚未张榜。

文心阁前来了许多熟人，秦昭、侯珠、何琦和何萦萦，只是不见常靖远，上次这么人齐的时候还是在上元花灯节。

苏翡到现在也没听到常靖远出发去寒州的消息，如果他还在上京城的话，照理说今日也该来的，但眼下等榜才是最要紧的事，苏翡便先搁置了自己的疑虑。

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等到礼部官员拿着黄榜出来，众人退避，黄纸在朱壁上缓缓展开，分散的人群一下聚拢在那面小小的红墙一角。

侯珠的名字醒目地被写在甲榜的第一位，苏翡有些没想到，侯珠这次居然排在了齐守希的前面，但苏翡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而是继续在黄纸上飞快的扫过目光，找到齐守希大名才是她眼下的第一任务。

“哥哥！你在这！”身后穿来何萦萦的欢呼。

看完甲榜，苏翡还是没有看到齐守希的名字，苏翡心知齐守希的纵然不能第一，也不至于落下甲榜，此刻心里不免有些隐隐的担忧。

甲榜看完，又去乙榜。

终于，苏翡在乙榜靠后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秦昭。

还是不见齐守希，但明显听见身旁秦昭长舒一口气。

苏翡看尽黄榜，没有找到齐守希的名字。这不可能，她决定再从头看一次，方才一定是看得太快了。

又飞快地看了几次，还是没有。

慢慢地逐字逐字看，还是没有。

几番观榜下来，苏翡的心像扑了冷霜，又寒又堵，无限疑惑，以齐守希的过往表现，这样的结果很不应该。

苏翡身侧的齐守希此时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苏篪也望着黄榜神色凝重。

放榜后不久，人群逐渐散开，有人欢喜有人忧。黄榜会在文心阁前张贴三日之期，之后回收翰林院存档保管。

苏翡一遍又一遍地核对榜上姓名，立雪堂来看放榜的其他人早已看完并聚在一处讨论，只有她还在不甘心地看，要把黄榜盯出火花来。

苏篪对齐守希说道：“你和青玉待会不是约了同窗们？先去吧，其余的回府再说。”

齐守希点头答应，上前去喊还在看榜的苏翡：“走吧，再看也不会有。”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走到立雪堂的同学身边，齐守希开口问问道：“怎么样，待会是去君安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好像在等谁先划破第一层纸。

齐守希明明是最有实力也最有希望独占鳌头的，至少，不该落榜。

侯珠看着支吾的其余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还去君安楼，看那黄榜你还吃得下，不如早些回去，让苏大人问问是不是抄榜的郎官大意抄丢了你的名字。”

齐守希道：“没有抄丢，那榜上姓名，四十八个，一个不少。”

众人不语。

“可是…”何琦还想说什么。

“先去君安楼吧，厢房已经订好了，一早上奔忙，你们难道不饿？”齐守希没有让何琦再讲什么。

众人心领神会，知道再说什么也只会让齐守希尴尬，于是也不再多言。

去君安楼的马车上，齐守希表现得再正常不过，没有满面愁容地哭天抢地，更没有严词痛骂那批卷官有眼无珠，只是他这平静的样子让苏翡更加担心。

齐守希似乎在想些什么，入了定似的，苏翡喊他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

“你若难过，可以说的。”苏翡觉得他正常得有些反常。

“没事。”齐守希只是摇摇头。

“可是…”齐守希这副样子，苏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口几次，又把嘴闭上了。

刚落座君安楼，一群人便轮流着安慰齐守希。

侯珠说道：“审卷的李翰林、文翰林，我们从前都见过的，搭些关系，肯定能知道他们怎么批你的文章，弄清到底为什么那黄榜上没有你的名字。”

齐守希点点头，饮下刚沏的茶道：“嗯，晚些时候看看。”

何琦接着说道：“到底得弄清事实原委，退一万步说，纵然是真的落榜，也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立辩不通，还是文辞不精，可不能回去蒙头大睡让这件事得过且过。”

秦昭也道：“若有机会，我们都会帮你问问的，京城的官员就这么多，想打听些消息并不难。”

何萦萦也说了些宽慰鼓励的话，齐守希一并点头应好。

“好了。”齐守希结束话题，“对我的劝慰到此为止。我名落孙山虽则痛心，可你们通通黄榜题名不是更该庆祝？今日别再说败兴的话了，都开开心心的，庆祝你们登科。”齐守希不希望自己一个人落榜扫了大家的兴致。

他自然明白大家的好心和关怀，但怕大家再劝下去，他非得痛哭一番然后声泪俱下地哀叹怀才不遇才能止住他们的劝慰，便及时地转移了焦点。

众人也怕再鼓励下去，好意真的就成了过度的关心，齐守希原本心里没有多难过也要被说得难过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见齐守希没有不快，神色逸然，众人也都放下心来，快意地点菜吃喝。

苏翡虽然不愿，但也识趣的把话都吞回肚子里。她撇开目光，瞧见楼下巡逻的大队卫兵。

“近日京城里巡逻的人似乎多了一些。”

齐守希循着苏翡的目光向下看，道：“那时靖远侯府的士兵，确实比平常多了些。”

侯珠招了招手，把大家稍稍聚拢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有原因的，他们在找靖远。”

苏翡问道：“什么意思？靖远不就在侯府里吗，为什么要找？”

侯珠道：“你们不知道，靖远已经不见了有一段时间了，现下侯府正加派兵马四处在京城里找他。”

何萦萦惊诧道：“不见？怎么会不见了？谁这么大胆子敢从侯府把人带走？”

侯珠继续解释道：“靖远本该上月就出发去寒州的，谁知临出发前，他忽然闹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去了，成日里就把自己锁在房里，后来靖远侯夫人无奈之下，只好叫人破开房门，谁知房里早就没了人影，现下没有人知道靖远在哪。”

何琦大为吃惊，道：“靖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居然一点也不知情，难怪今日放榜他都没来。”

侯珠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也是前几日父亲问我有没有靖远的消息，我才知道的。”

苏翡担心道：“靖远平日里顶天立地，怎么在这时候闹脾气？”

何萦萦道：“他自小都在京郊军营苦练，照理说不会是怕吃苦的。”

齐守希问秦昭:“你素日与他亲厚，可有他的消息？”

秦昭回道：“他失踪前我也去找过他两次，本想劝他担起责任做个男子汉，可见了面，想到寒州城天寒地冷，他一个人要到那去国离乡的地方，我就劝不出口了。再之后…,我所知道的也就是你们知道的了。”

说完，秦昭唤来小二，打包了两份蝴蝶酥，君安楼的酥点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吃。

齐守希道：“靖远若是出城，必定要查官凭，侯府的人肯定能知道。我看京城里处处都是巡逻的侯府士兵，靖远必定还没出城。”

侯珠道：“我也是这样想，总之是任何人有靖远的任何消息，都来告诉一声。”

众人都点头应好。

君安楼宴毕，众人各自坐上车马回家。

马车上，齐守希对陈四说道：“去秦侍郎府上，先不回府。”

苏翡不解，问道：“去秦昭家里？干什么？”

齐守希回道：“我想秦昭知道靖远在哪。”

苏翡不解，凑近问道：“此话怎讲？”

齐守希说：“他方才打包带走的，可是君安楼的蝴蝶酥，那时靖远最爱吃的酥点。”

苏翡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道：“就只准靖远一个人爱吃，秦侍郎府上近百口人，就不准别人爱吃？”

齐守希敲敲苏翡的头，道：“先别急着反对我，你想，靖远定没有出城的官凭，上京城里他除了认识的人那里，还能往哪去？”

苏翡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说秦昭把靖远藏了起来？”

齐守希回道：“倒也不一定，怎么？就不能去拜访下我们的好书友，好同窗？万一有什么意外之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