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确实好玩,从前在长安时,父母是绝不准姚锐碰此类危险的物件的——当然,他玩不了,他的兄妹也碰不了。
因而这也是姚铮头一次碰烟火。
她举着一根形制特别的烟花被侍卫们满院子追着跑,活像个小孩子。
姚锐坐在屋檐下,瞳仁中映着铁树银花,暗暗惊叹着这焰火的美丽——专门请来的艺人,手法自然是极好的。
“真漂亮啊。”姚锐忍不住喟叹了一句。
宫墙之中永远是一派冷清寂寥,唯有偶尔开宴时才会显出一点人气。每年元日甚至连红灯笼都没有几盏,更遑论焰火。
姬开随意脱掉外袍,手里烟火烧剩下的铁丝也被丢弃在地上。
“你们兄妹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从前魏王府不点烟花,现在宫里也没点过烟火吗?”他拍拍身上的灰,坐在姚锐身边,微笑着问了一句。
姚锐摇摇头,目光仍流连在院墙外最近的那片天空的烟花上:“父皇母后怕吓到我,宫里从来不点烟花。哥哥总是偷偷把我们放在高一点的宫墙上,好看见宫外很远很远的地方燃放的烟花。”
而且很快就会被决明子他们发现,然后强行薅下来。
“陛下和殿下真是风声鹤唳——两三岁的孩子能被焰火吓到也就罢了,你都二十岁了,竟也要担心受怕?”
姬开看着下人搬来烟火,忽而呵斥了一句,“拿远一点!落在房子上要起火的!”
姚锐哼笑一声,回目看向姬开:“你小瞧我了——不用怕起火,真起火了我拨钱给你重建房子。”
“去去,东家房子起火,要宾客来出钱重建?别说笑了。”姬开笑着冲他挥挥手,“就你这娇花一样的身子,真起火了跑都跑不出来——光是吓得都够呛。”
“你当甘遂他们吃白饭啊?”姚锐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唇角却带着笑意。
“能吓着我的东西还没出现——三岁之前我跟着爹娘在军营里,我爹杀人,我和我哥就在战车里看着,见过的血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那时候你能记着什么——”姬开不以为然,挥手让同福搬了一箱烟火上来,从中拿出来一支炮竹,“要不要点了玩玩?”
姚锐心不在焉地接过炮竹,向甘遂要了只火折子,点燃后随意朝着院子中一块巨石扔去。
随着一声巨响,在所以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那石头底下被炸出一个大坑来,石头被击中的地方也炸的焦黑。
姬开伸手在箱子里又摸了支炮竹,点燃后朝着同一个方向丢去,同样的声响结果。
“通知夏琮,让他去查这家商户。”姚锐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到了军用水平,已经违反焰火法了。”
“那这箱炮仗怎么办?”姬开询问道。
姚锐挥手把姚铮叫过来:“铮儿,你把这些炮拿去点了玩吧,烟火棒给我们。别受伤了。”
姚铮欢呼一声,拎着箱子跑到后院去了,留下来一堆烟火棒。
姚锐拿起一支烟火棒,用火折子点燃了,又把它插在地上,只是端详着那一簇火花。
“左右还有十日休沐,后头又接着上元,有的是时间玩……”
姬开一句话还没说完,同福焦急的喊叫声便传了过来:“公子!公子啊!公主殿下把房子烧了啊!!!”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陛下不准你们玩烟火了。”姬开拍拍姚锐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你可别烧房子。”
次日辰时,长安,明堂。
“谁还有本?没本就退朝。”皇帝手里拿着方才某位官员递上来的奏折,冲着底下的大臣晃了晃。
要不是天佑节闹出来这种事,谁元日还上朝啊。
当年太祖攻入长安时明堂被烧毁,全部都是新造的——包括他屁股底下的龙椅。龙椅特意打成了够两个人坐下的长度,好让皇后也坐在那儿听政。
太祖爷怎么说来着?天下大权分你一半?
皇帝自顾自跑着神,没理会底下的大臣说了什么向他祝贺的吉祥话。
话音戛然而止他也没注意到,直到韩皇后狠狠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
“嘶……”皇帝抬起眼睛,委屈地看向韩皇后,又无奈地往玉阶底下站着的大臣扫去。
郦成森来了。
“臣还有本。”郦成森满身风尘,笏板也没拿,就拿着一大堆文书。
皇帝想起远在他乡的儿女,登时打起精神来:“怎么样了?凶犯落网没?老二和老三还好吗?他们怎么没跟着回来?快说说发现了什么?”
韩皇后又使劲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肉,皇帝登时噤了声,稍微挪挪屁股,离韩皇后远了一点,一手偷偷揉着被掐疼那块肉。
“关于追捕三山教主谋一事已应陛下要求交予天枢阁。”郦成森不卑不亢地陈述案件结果。
“臣要参白丞相一本。二殿下伤重未愈,暂时不能回京述职,由臣代职叙述。白丞相作为三山教左护法,十年间拐带妇女数以百计,按律当斩;意图拐带公主进行人祭,是为谋逆,九族当诛。”
“吴国从犯由吴王处置,臣无权干涉。”
郦成森抬起脸,眼睛明亮的吓人:“请陛下决断。”
陛下先前了解过一些经过,前几次上朝也明里暗里骂过白子琮好几次,现在这老小子干脆称病不朝了——真正听到郦成森把事实说出来的时候,到底还是会恼火。
“白通事,你和你爹有什么意见没?”皇帝斜眼看向一旁白子琮的小儿子通事舍人白茭。
白子琮只剩下这个儿子还没老死,他自己不想过来听皇帝刁难,便让八十多岁的小儿子天天跑来跑去倚老卖老。
“哼,黄毛丫头。”白茭极其不屑地抱着笏板走上前去,“你有什么证据?”
郦成森行了一礼,向皇帝请示:“陛下,二殿下搜到的证物与今日在白府搜集的证物在臣属官手中。”
“让他进来。”
属官等级低,只能拎着大包小包在外面候着,得了命令才小步进去。
皇帝看着他拎着的东西,用手肘怼了皇后一下:“那袋子可真漂亮。不愧是我儿子,有眼光。”
韩皇后的脚在裙子底下搭上了皇帝的脚背。
证物哗啦啦被倒在地上,郦成森从袖子里拿出王夫人手写的可信度不高的遗书,上前递到皇帝手里。
皇帝和皇后脑袋靠在一起,仔细分析了一遍字里行间能搜集的信息。
“许之臣,许琰是你侄女吧?”皇帝忽然抬头问了底下的许之臣一句,随后又小声对皇后说,“是被先吴王那个小老婆坑死的啊。那个女的也是三山教的信徒?”
“这不是写了……刚才郦成森说左护法是白子琮?”
“你觉得光靠这一条罪名能弄死他吗?”
“不行吧。谋逆能。”
“人牙子天打雷劈……”
底下的大臣看着皇帝和皇后咬耳朵,都是面面相觑,偏生这两人说悄悄话大家也听不见,白茭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咳咳,”皇帝坐直身子,清清嗓子,“白茭,你可知罪?”
皇后把信递给太监,纸张又被送回郦成森手里。
“臣不知何罪之有。”白茭硬着头皮替老爹脱罪。
“那上面可写了,三山教拐妇女。”皇帝指指郦成森手里拿着的纸,“而且郦成森也说了,你爹是左护法。知情不报是包庇,拐朕儿女是谋逆。”
“家父……”白茭冷汗流了一脑门子,为了自己的小命只好豁出去瞎扯,“陛下,官员修道信禅也不在少数,三山教既不在淫祠之列,家父信奉也无伤大雅。
至于什么左护法……臣不知所谓,两位殿下是在天佑节失踪,作案教徒也早已归案,郦廷尉如何能信口雌黄,平白污人清白?”
那个朝着姚锐和姚铮丢石头的确实是教徒,不过姚钺那一剑下去要了他半条命,郦成森还没开始仔细审,他整条命就没了。
“此人若非有人授意,又如何敢公然绑架皇子公主。”郦成森暗自悔恨武断开口,旋即话锋一转,“二殿□□弱满朝皆知,冒死送回来的证据白通事却视而不见,难道要让陛下就此揭过吗?”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两位殿下在吴国到底遭了什么罪,听着郦成森的话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忽然毫无形象地从龙椅上下来,半跪在那堆证物面前亲自一一视察。满朝文武纷纷跪下叩首。
韩皇后叹了口气,拎着裙子小跑下来,与九五至尊跪在一处,仔细鉴别那堆东西。
“这个东西在杨徽奇家也发现了。怎么会和万寿公主打的一个款式呢?”皇帝举着一枚带钩,递给皇后看。
韩皇后拿起一枚印章,暂且没发现什么用途,便又放下了。
几封书信也被一一查探,有的写的奇奇怪怪的符号,有的写满了生辰八字,有的则是白子琮与另一人的书信来往,详细说明了送去多少头“羊”。
若是不知这家伙拐妇女,那羊大约还真就是羊了。
皇帝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拍拍衣摆把韩皇后扶起来:“其中没有白子琮谋逆的证据。但是白子琮拐卖妇女,该当何罪?”
郦成森直起腰,一板一眼地回答:“太祖瑞麟四年律令写,人牙子剥皮萱草、千刀万剐而死不足惜。”
瑞麟四年,泓阳公主七岁,被拐走方过半天便被太子带兵找了回来。第二日便出台了专门针对人牙子的律令。
“祸不及子孙吗?”皇帝微微皱眉,抬眼问郦成森。
郦成森噎了一下,摇摇头:“瑞麟四年、明政八年的律法都没有提及祸及子孙。”
明政八年长安公主被本朝唯一一位女帝宣帝找了回来,关于人牙子的律法第二次完善。
皇帝咬牙切齿地问:“那丹书铁券、二毛不斩的律法,还奏效吗?”
“奏效。”
“……那我能越过法条直接给他们定罪吗?”皇帝压着声音问郦成森。
郦成森没答话,和皇帝沉默的对视着,意思大约是“你可以试试”。法律在皇帝身上不奏效,耐不住家法奏效。
“算你们走运!”皇帝咬牙切齿地看向白茭,“你家丹书铁券作废,别让我逮到第二次——郦成森明日着手准备修订律令,人牙子那一块儿。二毛不斩的附加条件也给改了。”
说罢便拉着韩皇后离开了。
元日过后确实有十日休沐,姚铮实在是一点烟火也碰不得了。太子不朝的信息倒是已经飞进了不少朝中重臣的耳朵。
没有官职的公子是不必上朝的。
可姬开身上挂了个闲职——太子允被封为太孙时,吴王为了给他做补偿专门向先王求来的。
这玩意根本没法补偿姬开的损失。
好在给他听热闹行了个大方便。
朝中大臣都知道这位公子上朝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而也没多管,只有拥立他那一批人恨恨地叹气跺脚。
朝会的前半部分着实无聊,无非是几个官员因为什么变革啊北伐啊太子废立啊吵来吵去。像是觐见这种大事一般放在后头。
“臣有本奏!”户部的支峻忽然大喝了一声,举着笏板就出了列。
姬开原本还昏昏欲睡,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精神了起来。
今日的好戏要开场了。
吴王颔首示意,支峻照着笏板上记录的内容念了起来:“今日坊中多传闻,太子不会随大王朝见天子。此等行径有失礼仪,即便陛下与王上情交莫逆,不拘礼节,又如何让上朝上官看待?”
满座哗然,没听过传言的人低声交谈起来,拥护太子的缄默不语,听过传言又不拥护太子的则开口大声附和。
吴王使劲一拍椅子的扶手,朝廷上马上安静下来。他蹙眉看向太子:“太子你说,所言属实?”
支峻和太子有仇。
支峻的妹妹支荷原本也是朝中官员,前些年太子清算朝中女官,支荷也在其中,被诬陷罢官免职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吴王当时在江南守城,回来听说这事气的七窍生烟,立时痛骂太子胡作非为,又给牵连的官员赔了不少礼。可给准备那些女官复职时竟全被拒绝了。
理由是不敢再与太子共事。
而支峻一边固执地阻止吴王重开女科,一边在朝堂上处处刁难太子,两头都要占着。
因而支峻口中中伤太子的话其实都不怎么可信。
太子允罕见地没有面红耳赤地辩驳,反而微微垂下眼睑,举着笏板,说道:“回父王。儿臣确有此意。”
朝中登时又炸了锅,一半老臣举着笏板骂太子,另一半年轻人则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侧目去看太子。
许多年轻官员涉世未深,站队也不坚定,而这批长江后浪才是朝廷的主力。太子只要在这些人心里失了势,离被废也不远了。
吴王再度一拍椅子,那群喋喋不休的老头渐渐安静下来,太子倒是无所畏惧地抬起眼。
“孤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吴王神情冷肃,语气也寒凉如冰。
觐见带太子几乎是两个国家的共识。吴国又不像燕国没有太子,随便带个人去不得被玉秦楼笑话死。
“不去。”太子的神色极其坚定,他淡定摇摇头,坐实了传言。
年轻人们很快接受事实,保持着沉默,在心里盘算着哪个公子最有获胜的希望。几个老臣则负气继续阴阳太子。
朝廷私语,超过三次以罪论。而吴国律法比齐国松懈一些,六十以上的老者违反规矩就不斩了。
这些人多是最最陈腐的,被先王的看法荼毒的不轻。
还惯会倚老卖老,弄的吴王也没什么办法。
吴王无奈地揉揉眉心,开口道:“安静。今年随我入朝的换成三公子。子启,你有意见吗?”
姬开没见到太子被某个大臣的笏板砸头,正失落呢,听到吴王喊自己,眉头一跳,忽然笑了笑:“王上,今年宴席上有蟹吗?”
“不成体统!”几个老臣马上跳脚出声,“贵为王子,怎能只想着吃喝玩乐?”
吴王没理他们,微微笑了笑,说道:“今年是三殿下设宴。三殿下喜蟹,定然是有的。你去吗?”
“父王让我去我自然要去的。”姬开冲着附近一个老头甜甜一笑,“只能劳烦太子在监国之余,看好二殿下了。”
那老头看见这个笑靥,气的浑身发抖,却只能直跺脚。
姬开在陛下和韩皇后面前都混了脸熟,代替太子过去确实再合适不过。
以往太子跟着吴王觐见,吴国都是干脆罢朝的,如今太子监国,怎么也得恶心他一下。
况且姚锐一直待在吴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殿下金尊玉贵,即便三哥不说,我们也得照顾好他啊。”太子允欣然应下。
姬开见他应下,微微垂下头,隐去脸上的笑意。
朝中老臣终于松了气,几个老头子把准备斥责预想中的太子允的说辞咽回肚子里,满意的站定了。
得到一个皇子的支持,比在朝廷上拉拢一百个官员都有用。
齐国一开始有权力干预诸侯储君人选,自从吴国和齐国打了仗,地方势力坐大,上朝便不管这些小事了。
姬开看那些老头的反应,忍不住笑的更高兴了。
吴王见他高兴,也没拆他台,反而也笑着说:“子启,我看你笑的开心,是不是想到了心悦之人?”
“啊?”姬开茫然一瞬,随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儿臣没什么心悦之人。”
吴王哼笑一声,换了话题:“谁还有别的本?”
朝堂上马上回归了正经的议事,姬开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
“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太子允用手肘怼了姬开一下,满脸好奇地问。
姬开早就过了成婚的年龄,别人都该儿女绕膝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从前吴王和王后也催过,他每次都以“不中意”推脱。
问得烦了,就说功到自然成,缘分由天定,碰到喜欢的再成婚。
恰巧那一段时间大王爷和八贤王来吴国玩,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吴王堵的说不出话,从此再没人催过姬开。
姬开没想过这个问题。
“像海安公主那样大气的吧。但她不太聪明……而且也不够安静。”姬开仔细想了想,随后半开玩笑道,“如果二殿下也是个公主,你大概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了。”
太子允打了个寒颤。
姚锐聪明又漂亮,但是太子允觉得那不是安静,是阴沉——而且他刁钻任性,刻薄寡恩,又娇气。
“……你最好别找个二殿下那样的。”太子允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喃喃道。
要是真找个那样的,到时候免不了走动,太子允实在受不了。
“二殿下怎么了?”姬开震惊又有些愤怒地问,“二殿下多好啊。聪明、漂亮,还大气,比你们给我找的那些歪瓜裂枣好的多。”
倒不是说那些姑娘丑。姬开其实不怎么看重对方的外貌,倒是对她们的智慧和气量有很大要求。
吴王找来的许多姑娘都是没什么气度——不是说容纳小妾的气度,是着眼天下的气度。
这种人不论男女,全天下都不好找。
太子允紧张地咳嗽两声,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你成婚又不是为了和人家讨论家国大事,怪不得找不到。”
姬开见他躲着,微微蹙起眉头,往他身边站近一点:“你总不能因为殿下跟你有仇就看短人家吧?你怎么这么小气?”
太子允忽然不说话了,开始疯狂的朝着姬开使眼色,可惜姬开忙着朝他说姚锐身上有多少美好的品德,压根没注意到。
“……就算他有时候是有点小气。但那难道不是你有错在先?天生异相更是——”
姬开忽然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声音便渐渐弱了下来。
“……万里挑一……”
他抬眼偷偷看了一圈,才发现满朝鸦雀无声,终于明白了太子允什么意思,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尴尬地闭嘴挪回自己的位子上。
吴王轻咳两声,也很是尴尬,只好尴尬看了一圈尴尬的大臣,最终尴尬地开口:“下朝吧。今日的事情,诸卿最好埋在心里。”
大臣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得了吴王的许可,忙不迭都出去了。
姚锐在吴国的风评还算不错,但看着几个公子提起二殿下的反应,大约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这样的人娶回家都得当祖宗供着。
两个年轻大臣最后出去时嘀咕了两句:“这算是单相思吗?二殿下高傲孤僻,怎么也不会喜欢上别人吧?”
“唉,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事准没戏。”
吴王心中烦闷更甚,摆摆手把太子允也赶走了:“子信,你先回吧。蔷儿到了这个关头,离不得人。”
余蔷与太子成婚五年,小产两次,这一胎保的极不容易,太子和她感情深厚,执意陪在身边也算情有可原。
太子允抬手行礼,便也转身离开了。
吴王皱着眉,忧心忡忡地问姬开:“你把二殿下托付给子信,不会有问题吗?”
姬开笑了笑,说道:“他大概是不会管的。二殿下昨日去见了长沙侯,我怕他闯祸,父王不如把宁馨叫回来。”
“好小子,”吴王忽然笑了,他指着姬开,笑道,“把二殿下夸的天花乱坠,出事了就让子信兜着是吧?本来你们两个就造出来一堆没头没尾的悬案……”
“哪里有夸,都是事实罢了。”姬开尴尬地看向拿着拂尘的胖太监,“我怕二殿下图谋的不只吴国,多些防范总没错。”
和阳王姬游离在外,已经三年没回来过了,她手里有支十二人的小队,还有地方驻兵三百人的调用权,虽说不能真上战场,但到底训练有素,不是长沙侯手里的草台班子能比的。
吴王也知道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究竟什么德性。
“宁馨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吴王叹了口气,“也不肯成婚。你呀你,把兄弟姐妹都给带坏了,这个不成婚,那个也不成婚,像什么样子。”
“哼。”姬开轻哼一声,调笑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只是想等个喜欢的,总不能也像您一样,娶回来两个不喜欢的,还要看着人家在你面前恩爱?”
吴王从三岁就跟许太妃一起被赶出了王宫,多少年来先吴王没管过。到了婚龄时全凭太妃做主谋定婚事。
钟王后是商人女,当时刚和前夫合理,又看上了不受宠的大公子,死活嫁给了他,与吴王倒也还算两情相悦。
而王夫人是家中庶女,嫡母要把她下嫁,姨娘找到许太妃,把她低价卖了,非要让她当个金凤凰。
刘夫人跟王夫人有磨镜之欢,一见王夫人嫁了人,马上收拾东西跟着嫁进了一家。
于是这两人成了吴王和王后二人世界最大的阻碍。
“好好好,你有理,不说这事了。”吴王无奈地揉揉眉心,“从今天开始,每天晨醒昏定,辰时到宫里学觐见礼仪,规矩与皇宫一样。咱们不能被燕国笑话。”
姬开登时垮了脸,试图挣扎:“我现在不想去了行吗?”
“朝令夕改非君子所为。”吴王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台阶,拍拍姬开的肩膀,往外走了。
“你呀,就老实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