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突然起风了,天依稀亮着,公司门前的柏油马路旁两排榕树让风吹得,沙沙作响,感觉随时要“怒发冲冠”。这种天气计程车比以往更难打。
洛飞笑左手挽着自己的沉甸甸的包,右手拎着一大袋子满满的文件,站在公司门口发呆,任凭从公司走出来的员工们如何地点头哈腰地与她打招呼,她统统“一眼了之”不曾开口说话。
她明白自己身为公司的重要领导,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员工,一脚油门,汇入车流,自己却只能站在公司门口发愁待会儿下起雨来到底要怎么回家,实在算丢脸的事。
此时,简洋突然跑过来,挠着头连声向她歉意,原来迟君莫出差之前特意交代他,这几日负责接送洛飞笑上下班,他竟然因为下五子棋差点忘记。
洛飞笑闻后没丝毫不悦,反倒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万一打不到车,手上这些用来存档的原始文件淋湿了怎么办!
即使走到街口那么一小段的路,人都会被晒黑几分,洛飞笑虽然清楚永远也不可能像冷甜那样白得像一块劣质的水豆腐,但至少差距不能让迟君莫一目了然。
所以此时她站在阳台上一面仔仔细细地往自己身上喷防晒喷雾一面低头看着街坊邻居在自家楼下围成一团,好生热闹。
因为她叮嘱过简洋一定将车子开到楼道口,但没想到简洋这孩子竟然会开来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结果现在自己正坐在车里满腹牢骚地看着上前围观的摊主和路过的小街居民,他把头探出车窗外,像是在生气。
上车后洛飞笑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看到,简洋满头大汗地松松领带:“难怪来之前迟总一个劲叮嘱不能撞伤附近邻居。”
洛飞笑默默的摇上车窗,丝毫不理睬围观人群的眼底的复杂情绪,从包里翻出,三宅一生的滚珠止汗露,轻轻擦拭太阳穴,昨晚又是不眠夜,她需要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才不会感情用事,因为迟君莫昨晚从香港出差归来,今早到公司上班。
这两天洛飞笑踏进迟氏一直心事重重,无暇顾及眼前,这回她环视四周,发现大厅空闲的角落摆了许多花,门后有富贵竹;前台的琉璃花瓶里插着银柳;几大盆蝴蝶兰堆在楼梯下头;大厅中央还有个半人高的杜鹃盆景。
“小贾你的唇彩和杜鹃花同色的,真好看!在花枯萎前之前都不许换哦!”前台小姐让她调戏的双颊微红。
洛飞笑因为公司大厅里的“春意盎然”而变得精神抖擞,笑盈盈地等电梯,在电梯间看见文秘小静,大眼睛短发的女孩,手上捻着一枝桃花,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她看着欢喜,忍不住再去调戏:“小静你思春呀!”
不料小姑娘竟侃侃而谈:“是婉玉姐思春。我告诉您洛总,婉玉姐想迟总想得生了一脸的痘痘,整天糊绿豆面膜去油也不顶用。还在办公桌上摆了几枝桃花,哄我说是网上一分钱秒杀的。公司后面种了十几棵的桃树。脑子抽风的人才会去网上买呢!”
“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洛飞笑悔恨地抚摸着自己额角藏在发间的那颗痤疮。成年之后她每每沉迷爱情电影,就会生出痤疮来,这几日失眠难耐,只得用以前看过的片子熬时间。
到了二十四楼,她不经意朝迟君莫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见有人路过才继续若无其事走去自己的办公室。
才读完两份文件,婉玉便来送咖啡。
洛飞笑啜了啜,醇香适口:“婉玉你脸上的痘痘忌咖啡和辣椒,熬夜更是不好!”
“谢谢洛总关心。”婉玉神色异常淡然。
洛飞笑稍倾又道:“这几天辛苦你了,等我找到合适的秘书,立刻将你还回迟总那边,你也不用两边兼差那么辛苦。”
“洛总您也太客气了,应该的。”婉玉笑起来的模样温柔娴静。
洛飞笑没有想到会在男女厕所的中间地带遇见迟君莫,于是她索性执起迟君莫的手讥笑道:“媒体说你排场简直是Super star呢!成群的女粉丝打横幅去接机。现在真的已经沦为论谈会议的笑话了。商界大佬们也都在跟风发你被女粉丝环绕的照片。这种营销手段可是双刃剑!吾兄慎重!”
迟君莫局促又迅速地将洛飞笑拉进男厕所,反手锁好洗手区的门,他骇然神色:“我们在公司太亲近不好,飞飞你要为自己的身份负责。你是迟氏的股东,你在公司有个人尽皆知的未婚夫!”
“亲爱的,原来你这么理智呀,我现在发现也不晚!”洛飞笑伸手捏了捏迟君莫的脸。
“粉丝接机的事不是我有意为之。”迟君莫顺势捞过她的手揉了一揉,才放下。
“迟君莫,我爱你!”洛飞笑将身子朝前凑了凑。
“……嗯……”迟君莫顺势往后“我觉得‘爱’字不能轻易说出口,它好比潜藏地下的古代文物,出土了,人们一时赏心悦目欣喜若狂,可是时间久了,就会被风化……其实爱我的人有很多很多,你看到的那些来接机的女粉丝,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你饿么?我们去吃芝士火锅吧。”洛飞笑把身子靠在洗手台边用自己在美甲店精心修饰过手指甲在身后不知不觉地来回抠别人留下的肥皂渍。
“我不去,那东西对胃不好!你说过让我好好保护自己的胃!”迟君莫不屑地嘟嘟嘴,作势要走。
洛飞笑一把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
“我要你……就在这吧!”
她一只手仍死死抓住迟君莫,另一只手利落地解开自己通勤套装的上衣扣子和里面衬衫的扣子,她的黑色蕾丝内衣已经一目了然。接着她又招呼迟君莫:“亲爱的!拜托你站好,让我帮你把皮带解下来。”
迟君莫粉雕玉琢的面庞蓦地通红,小声道:“最近应酬缠身,实在推脱不开,有时只能硬质头皮喝几杯,所以我的胃病好像复发了!”
洛飞笑一动不动睇视着他,他忽而噗嗤一声:“祖宗,我给你说句实话吧。为了保证每一位员工在公司的人身安全。我叫人在男女厕所外部的各个角落都装了微型摄像头……所以呢,吾妹慎重!且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到迟君莫徒自在那里做“嬉皮笑脸”状,洛飞笑忽然觉得倦了。重新穿戴整齐,她先一步离开男厕所。
不得喘息,片刻后她在公司走廊里再次与迟君莫狭路相逢,看他正在给身边的小静安排工作,言谈举止间,显尽成熟干练,和刚才在男厕所简直判若两人,看来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她无奈之余,也再次坚信,迟君莫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手持长枪短炮的记者一拥而上,如嗜血的马蜂,场面一时之间十分混乱,迟氏门口的保安人手不够,面对记者的咄咄逼人,保安部经理犹如热锅上蚂蚁。
洛飞笑站在原地,非常不知所措但她却逼迫自己笑容可掬地面对来势汹汹的众多媒体。
“洛小姐,您连大学都没念完,却因为您父亲的关系一朝成为迟氏集团的CEO。您认为自己凭什么在迟氏胜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听说您在退学后,又去报考了清华大学的EMBA,是不是在为‘子承父业’做准备?”
身材矮小女记者,满脸的书卷气却堆成了趾高气昂的面孔。
“我当初之所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退学的决定,是因为实在不敢违背家父临终前的遗愿,打算全心全意经营福泽,对得起每一位员工和股民对我们的期望!”
洛飞笑对那位女记着微微一笑。退学以后她的确一度想子承父业,可是后来却对自己没了信心。
“您对网友偶遇您和迟君莫约会的事情,有什么看法?这件事会不会对您以后的公众形象以及您和未婚夫Alan先生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影响?”虽然面前的女记者还是无比凌厉的口气,态度温和了下来。
“我和迟总,我们在谈工作!”
被紧急抽调过来的迟氏工作人员组成的人墙隔开的洛飞笑,她朝那位女记记者无奈地扬扬嘴角,然后径直返回公司。
洛飞笑不管员工们的窃窃私语,她雷厉风行地走进Alan的办公室。
是的!照片是Alan叫人拍的,她和迟君莫几个月前同居时,她在路人眼中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更何况她和迟君莫在楼下小街上吃东西时十有**是穿着睡衣的,嫌少有这种可以让她自圆其说的,她穿正装的照片.看来杰克叔叔说的没错,Alan对自己的确是用心良苦!
先关上门,再拉下百叶窗,Alan也十分配合地放下手里的《美国环球时报》。
洛飞笑听见自己心平气和地对Alan说:“我清楚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没用的。像我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即使撞了南墙也非得将南墙撞出个人形洞不可。”见Alan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又道:“你我从小就认识,但你未必了解我!”
下一刻,看着她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Alan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打车回家的路上,洛飞笑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想不到Alan会是那么无耻的人,明知道她和迟君莫早已经同居,竟然还可以装傻充愣的不与她解除婚约。虽然三年没有见面,但年少时Alan所给的温暖,她一直记忆忧心。
乌云无情地敛去夕阳的残辉,从细雨如丝到大雨如注,不过是车里的人一个小憩的时间。
大雨如注中的计程车开进黑洞洞的小街,整条街没一盏灯是亮的,黑暗中如同深邃甬道。
“这种破地方的电网肯定抵不住这么的大雨。”司机师傅随口说道,隐约带着同情。
洛飞笑无心理睬司机师傅的话,她老远看王阿婆一个人站在门口上板,裁缝铺里烛光朦胧,就连忙叫司机师傅停车,摇下车窗大喊“阿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