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门把手的指骨凸起如嶙峋寒石,木青山浑身肌肉兴奋的发抖,脑海内尽数列举着刺杀男人的方案。
趁他不注意用领带勒死他?不行,这样太明显了,天道肯定能发现是他做的。
还是在给他穿衣时趁机放些菌孢子,微菌蚀肌肤,转瞬伤及内腑,外表无伤痕,死于无声脏器衰竭,他再美美隐身离去?
木青山抱着西服,眼底藏着暗涌的雀跃,推门迈入衣帽间。
衣帽间空旷得能听见呼吸的回声,衣物挂架整齐列队,却无半分人气。
空气凝滞沉寂,唯有布料轻垂的微响,冷光落在镜面与衣料上,泛着生冷的空落,静的让人心里发闷。
那个二世祖人呢?!
“少爷?少——”
木青山身形忽然一顿,沾着潮气的毛巾猝不及防砸在他额角,软塌下来的一角遮住他一只眼。
他茫然偏头回望,卫生间门口水汽氤氲,刚沐浴完的易儒释脸颊泛着薄红,鬓边发丝还凝着水珠,宽松的白色浴衣松垮在肩头,几分慵懒散漫溢出来。
未散的热气裹着清爽的沐浴**飘散而出,易儒释迎着木青山的目光径直走来,驻足,微微抬颌,眼尾轻眯:“你多高?”
“15.8米。”木青山低头看向易儒释脱口而出。
他树高15.8米,冠幅12.1米,地围9.1米,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了,因此记得十分清楚。
不过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二世祖问他这个干什么?
易儒释脸色冷了下来,转身落座衣帽间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呵,15.8米?你是吃了增肌壮骨丸了?还是吃了灵丹妙药了?还是说你把本少当傻子哄?有哪个人长这么高的?”
“究竟是谁把你这么个东西招进来的?问一句答非所问,全是废话。”话音微钝,易儒释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点燃,猩红火星在指尖忽明忽暗,语气冷的没有半点温度:“行了,过来给本少擦头,擦完再伺候本少穿衣。”
木青山神色如常,将怀中西服轻挂于架,取下头上毛巾,缓步走到易儒释身后,动作沉静无波,但是捻着毛巾的指尖却兴奋的抖动。
要刺杀的对象现在正毫无防备的把后背露给他……
他垂眸望着身前背坐的身影,攥着毛巾的手缓缓探向前,眸底沉渊翻涌。
身前脖颈沾着未散的水汽泛着薄红,木青山眼底青色妖光悄然跃动,那白里透粉的肌肤下,淡青色血管随呼吸轻轻搏动,诱得人心头发痒。
倘若不是天道规则,木青山会毫不犹豫将木枝插进,结束眼前男人的生命。
烟蒂火星已燃过半,易儒释久等不见身后动静,眼底不耐愈发浓烈,薄唇吐出一缕淡白烟圈,正要转头呵斥,干燥毛巾却已经包裹住头顶。
一双温热大手隔着织物轻轻揉捻,力道柔缓抚平了发丝的湿乱。
见身后人总算安分动作,易儒释唇角勾起抹轻慢笑意:“虽然听不懂人话,做事又迟钝木讷,倒还算安分听话。留着做我身边一条乖狗,也勉强够格。”
话音刚落,头骨被揉发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痛瞬间炸开,力道狠戾得似要将颅盖生生掀碎。
易儒释猛地转身,眼底翻涌着惊怒,咬牙低吼:“你找死?敢用这么大力气,是想弄死我吗?”
“哎呀呀,不好意思少爷,弄疼你了。”木青山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双手慌忙摆了摆,语气故作惶恐:“我头回给人擦头发,力道把控不好,真不是故意的。我注意一点,注意一点。”
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疼死你个狗东西!把谁当仆人使唤呢?!
还留在你身边做一条乖狗?!
还勉强够格?!
木青山心里暗自冷笑,他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谁呢?
他可是一棵修练了五千年的大妖,马上就要飞升了。
这个男人的爹可倒好,竟带来一队人与一些铁皮做出的庞然大物闯进他修炼的那片林区,肆意砍伐林木,毁坏生灵。
许多萌生灵智的小精怪惨遭屠戮,死伤无算。
他身为林中修行最久的妖,被众精怪尊为山神,受难的生灵纷纷奔至他身前哭诉,恳求他驱逐入侵者,守护家园。
可林间植被已遭损毁,他灵力皆来自于这片林区自然之力,随之损耗,无力以妖力对抗大批人类。
几番权衡,他终是决意亲自刺杀那开放商唯一的子嗣——只要这人死了,他们自然再无心继续破坏山林。
只是……
木青山垂眸盯着掌心日渐暗淡的灵力光晕,眉峰拧在一起。
林区仍在日夜不休遭人损毁,他的妖力也在持续耗损,偏偏受天道束缚无法直接痛下杀手,满心郁气堵的胸口发闷。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擦?再敢用蛮力折腾,我直接废了你的这双手。”易儒释狠狠掐灭烟蒂,阖上眼,反手攥住头顶作乱的手腕,力道沉冷带着威胁。
木青山垂眸,腕间触到对方掌心的温热,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湿意。
他轻缓抽回手腕,唇角弯起浅淡笑意,低声应道:“我好好擦。”
温热的大手顺着发丝缓缓摩挲,从发顶漫至后脑,再轻覆耳后细细擦拭,将残留的水珠一一拭去,动作缓而沉。
指尖轻拨开耳后湿发,触及一片细腻温热,木青山正觉诧异,身前男人猛地腾身站起,单手死死捂住耳廓后退数步,脸颊仍漾着沐浴后的绯色潮红,眼底却淬着厉色,恶狠狠瞪着他:“好了,别擦了,给我穿衣。”
“啊?哦,好的少爷。”木青山眼底的疑惑转瞬被暗喜取代。
易儒释未曾察觉的角落,一抹青色青光倏然闪过,几簇细若微尘的乳白菌孢悄然出现在其掌心。
木青山心头雀跃翻涌,转身去取衬衫时,已然盘算好要在穿衣之际,将孢子悄悄匀抹在这人身上。
取来衬衫,木青山自然上前便要褪去易儒释身上松垮的浴袍,浑然未察对方眼底的不自在,耳根浸着热意。
修长的手指刚解开易儒释道浴袍系带,木青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心跳擂鼓般狂跳。
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任务便能完成了!
他们的山林也终于有救了!
“我自己穿!”眼前白影一闪,怀里的衬衫已被易儒释猛地夺过,木青山还未反应过来。
“咚——”的一声闷响,浴室门猛地合上,彻底隔绝了二人的距离,也断了他的计划。
“砰砰——”木青山快步冲到浴室门前,指节用力猛叩门板,声响沉厉又急切。
“少爷,少爷,让我进去伺候你穿衣呗。”木青山贴在门板上急切唤着,声音里掺着难掩的焦灼:“您亲口吩咐的事,关着门我怎么替您打理?少爷开开门啊——”
浴室内,易儒释攥着熨得平整的衬衫,目光死死盯着镜中泛红发烫的耳廓,指尖覆上去的瞬间烫的一缩,眼底怒色翻涌,牙关紧咬得咯咯作响:“该死的男人!”
门外久唤无果,木青山眸色一沉,指尖凝起淡青妖力轻划眼前,黑眸覆上冷光,浴室内的光景清晰入目。
易儒释已褪下松垮浴袍,瓷白肌肤泛着水汽柔光,动作矜贵优雅的抬手,缓缓将白衬衫套入。
木青山急的额头冷汗涔涔,余光瞥见掌心菌孢慢慢失去光泽,生机渐散。
菌孢虽好用,但是有个明显的弊端,就是召唤出后十分钟内没有寄存在其他生物上便会失去活性,失去原有的作用。
而且,这是他最后一点库存了!
眼见浴室内易儒释指尖已触到衬衫纽扣,第二次刺杀计划即将再度落空,木青山心头火烧火燎,愈发用力地猛叩门板,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少爷,少爷——”
下一秒,木青山拍门的手未落得声响,反倒结结实实抵在一片温热紧实的胸膛上:“哎?”
“我不会扣扣子。”易儒释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我来帮少爷扣!我最擅长这个了!”木青山望着眼前半敞道胸膛,白皙的肌肤,猛地攥紧掌心,深吸一口气。
心底熄灭的火苗再度复燃,眼底闪过亮色。
看来刺杀计划有转机!
易儒释点头,微微抬下颌,双手松垂身侧,示意木青山可以开始工作了。
木青山喉结滚动,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激动,垂首先细致扣好了易儒释腕间纽扣,再微直身形,从脖颈处逐颗向上扣起。
指尖落至第二颗纽扣时,他瞥见易儒释阖着眼,攥着菌孢的手悄然上移,伺机伸进衬衫下,将孢子覆上那片温热的肌肤。
“啊嚏——”易儒释倏然半睁开眼,凝视着身前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抬手揉了揉鼻尖,眉峰紧蹙:“你身上什么味道?难闻死了,动作快点,别在这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木青山面上波澜不惊,忙赔笑道歉,手下动作陡然加快,心底却似火山翻涌般焦灼。
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得手,这男人偏偏在此刻打喷嚏!
被喷嚏裹挟的孢子大半落在地毯上失去了活性,零星几粒竟被他不慎吸入。
他本体虽是千年树精,此刻化形人身却难抵微菌侵袭。
虽不足致死,却足够让他受尽苦头。
孢子此刻已经悄然扎根肌肤肆意蔓延,奇痒瞬间钻透骨缝,五脏六腑也泛起细密的刺痛。
“少爷,你好了吗?董事会那边又来催了。”老刘的声音从门外传进。
“发什么呆?”易儒释蹙眉催促,语气不耐:“动作怎么又慢了?磨叽半天,这点事都做不利索!”
木青山强压下心头不快,刺杀尚未成功,仍需隐忍。
他取来衣架上的领带,易儒释见状下意识微微低头。
木青山将领带轻搭在他颈间,轻笑出声:“少爷不必低头,我能够得到。”
闻言,易儒释猛地抬起头,力道狠厉将人推开,眼底翻涌着愠怒:“滚开!你是故意羞辱我比你矮?”
木青山茫然睁大眼:“没有,少爷我没有这个意思。”
易儒释双手调节了一下领带的松紧度,看了木青山半晌:“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走了。”
易儒释身着正装从衣帽间走出,老刘连忙从沙发起身,拖着肥胖的身子快步迎上前,躬身颔首:“易少,车已备好,公司那边都在候着您,咱们这就出发?”
“嗯,走吧。”易儒释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老刘紧跟身后,木青山见状也赶紧跟了上来。
一双肥胖的手忽然伸出,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