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如春天 第16章 遇眼泪

宋子雯的意识像浸了水的棉花，昏沉中慢慢浮上来。她眼皮重得掀不开，嘴里却先一步飘出细弱的呢喃：“我这是在哪……”

下一秒，一股清冽又刺鼻的消毒水味猛地钻进鼻腔，激得她鼻腔发酸。混沌里，她听见奶奶压抑的哭声在耳边绕着，带着颤音反复说：“雯雯啊，你这高烧一直不退，这到底怎么办呀……”

这声音像根轻针，扎醒了她最后一点迷糊。宋子雯攒着力气睁开眼，白花花的天花板先映入眼帘，身下是软乎乎的被褥——原来自己正躺在床上。她动了动喉咙，轻轻唤了声：“奶奶。”

哭声立刻停了。奶奶快步凑到床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覆在她额头上，声音又急又软：“雯雯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不？”

“我感觉好多了。”宋子雯看着奶奶发红的眼眶，小声说。

奶奶松了口气，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一阵舒服的暖意漫开，她才彻底清醒些。目光扫到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宋子雯愣了愣：“我今天……这一天都没去学校吗？”

奶奶叹着气，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语气里满是心疼：“你昨天晚上就烧起来了，一直高烧不退，我们急得没办法，哪还顾得上上学的事。”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短促的震动带着微弱的嗡鸣，惊得宋子雯指尖轻轻一颤。她侧过身，伸手从床头柜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李欣媛”三个字跳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未读消息提示，红色的数字“9”在对话框右上角格外显眼。

她指尖划过屏幕，聊天界面立刻铺满了李欣媛的消息。“雯雯，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啊？”“早上点名你没在，老师问了好几次”“是不是不舒服？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呀”，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快放学了，我帮你把作业记下来了，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宋子雯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指尖在键盘上敲得轻轻的：“我没事啦，就是昨天发烧了，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帮我记作业，不用送过来，明天我去学校拿就好～”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别着急来学校，作业我帮你放抽屉里，有不懂的地方明天再问我。”

奶奶端着刚温好的粥走进来，看见她对着手机笑，忍不住打趣：“跟同学聊天呢？看你这精神头，比早上好多了。”宋子雯抬头，把手机轻轻放在枕边，接过粥碗的手暖暖的：“嗯，欣媛帮我记了作业，还问我身体怎么样。”

粥的热气氤氲在眼前，混着房间里淡淡的消毒水味，竟也变得格外温馨。宋子雯小口喝着粥，心里想着明天去学校要跟李欣媛好好道谢，连带着身上残留的疲惫，都好像轻了不少。

宋子雯小口抿着粥，目光落在碗里软糯的米粒上，手指轻轻抠着碗沿，语气带着点试探的软意，像在跟奶奶商量：“奶奶，我明天想回学校上课，作业落下好多，欣媛还帮我记着……”

奶奶正帮她掖了掖被角，听见这话动作一顿，眉头立刻皱起来，伸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声音里满是担心：“刚退了烧就去？万一明天又烧起来怎么办？身体要紧，课落下了可以补，病加重了可不行。”

宋子雯赶紧坐直了些，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拉着奶奶的手轻轻晃了晃，解释得又急又认真：“我这次发烧是因为前天放学淋了好大的雨，不是一直生病。明天天气预报说没雨，我肯定注意保暖，不会再淋雨了，真的想去学校。”

她仰着头看奶奶，眼神里满是期待，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吃饭也有胃口，明天去学校肯定没事的。”

奶奶看着宋子雯期待又认真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妥协的软意：“真是拗不过你，那明天要是觉得不舒服，可得立马给家里打电话，不许硬撑。”

宋子雯立刻点头，眼睛亮了亮：“知道啦奶奶，我肯定不硬撑！”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轻快的脚步声。宋朝朝背着书包冲进卧室，看见靠坐在床上的宋子雯，眼睛瞬间亮了，立马快步跑过去，凑到床边一脸紧张地问：“姐！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抓着宋子雯的胳膊晃了晃，语气里还带着后怕：“你前天突然在楼梯道摔倒，我喊你都没反应，真的给我吓死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宋子雯看着妹妹一脸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轻松：“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就是淋了雨发烧，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宋子雯那一下午睡得格外安稳，连梦都是轻的。第二天清晨，她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阳光刚好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刚放下书包，李欣媛就急匆匆地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着急：“你昨天怎么一天都没来呀？我给你发了几十条消息都没回，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玩了呢！”

宋子雯抬头，眼底弯起一抹笑，声音轻轻的：“昨天生病在家了，没看手机。”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梅老师抱着一摞新书走了进来。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李欣媛吐了吐舌头，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

“同学们，之前因为教材没到，耽误了大家一周课程，”李梅老师将书放在讲台上，声音温和却有分量，“现在书都到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上课。”

说完，老师便开始按座位分发新书。等所有人都拿到书后，她又拍了拍手：“还有件事，这学期我们调整一下座位，大家按照我念的名单换位置。”

宋子雯听着名单，意外地听到自己被调到了前排，而新同桌竟然是李欣媛。刚坐下，李欣媛就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说：“太棒了吧！我们终于能当同桌了！”宋子雯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宋子雯转过身，看到一个女生正拿着两本书递过来，小声说：“同学，你刚才漏拿了两本书。”

“啊，谢谢你！”宋子雯连忙接过书，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书单，发现确实少了这两本，便起身请老师帮忙核对。确认无误后坐回座位，她又对着后排的女生认真说了句“谢谢”。

女生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

宋子雯捏了捏课本边角，想起往后在学校能有伙伴一起分享趣事，心里的忐忑少了大半。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轻轻敲了敲后桌的桌面，声音带着点刚鼓起的勇气：“你好，我想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女生正和同桌低声聊着天，听见问话便转了过来，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清亮又亲切：“我叫赵明月，明亮的明，月亮的月。”

宋子雯连忙点了点头，指尖悄悄松开了攥紧的课本边角，语气比刚才更自然了些：“我叫宋子雯。”说这话时，她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觉得“赵明月”这个名字像藏着月光，和眼前女生温和的样子特别配。

李梅老师拿着一张住宿分配表走上讲台，指尖轻轻点了点表格：“之前和几位家长沟通过，大家都同意住宿安排，现在我念一下分组，大家记好自己的室友和宿舍号。”

宋子雯心里悄悄盼着能和李欣媛分到一起，可听到名单时，却忍不住愣了愣——李欣媛的名字和赵明月排在一起，而她的室友是另外两个同班女生。

旁边的李欣媛也撇了撇嘴，凑到宋子雯耳边小声说：“怎么没跟你分到一起呀？”但很快又晃了晃脑袋，“不过还好，明月也是咱们朋友，以后咱们三个还能经常一起玩！”宋子雯看着她瞬间又亮起来的眼睛，也跟着点了点头，心里的小失落悄悄散了。

正式上课后，宋子雯连着两天都没见到袁烨，宿舍里没了李欣媛的叽叽喳喳，连空气都显得安静了些。这天她写完作业刚想收拾桌面，就听见宿舍门外有人喊自己名字，开门一看，李欣媛正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宋子雯心里一紧，连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欣媛拉着她快步走到楼道角落，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哽咽：“雯雯，我真的受不了了！赵明月她一直在背后说你坏话！咱们之前一起讨论题的时候，她转头就跟别人阴阳怪气，说‘讨论都不会讨论，还凑过来干嘛’，还说你‘学习这么烂，偏偏装出一副很爱学的样子’……”

每听一句，宋子雯的心就沉一分，鼻尖阵阵发酸，那种被人背后议论的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但她攥了攥手心，很快压下翻涌的情绪，拍了拍李欣媛的手背，轻声说：“我知道了，没事，别为这个气坏了自己。”

从那以后，宋子雯再也没主动找过赵明月讨论问题，也渐渐疏远了和她的聊天。直到某天课间，赵明月突然走到她桌前，带着几分疑惑问：“子雯，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太想跟我玩啊？”

宋子雯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声音轻轻的：“没有，是我不配跟你玩。”

赵明月听到这话，脸上的疑惑顿了顿，随即也扯出一抹轻飘飘的笑，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脚步没带丝毫停顿，仿佛刚才那句问话只是随口一提。

最后一节语文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的人就陆续起身往楼道走，准备去食堂吃饭。李梅老师拦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分组表：“食堂的桌子大，但我一个人管不过来，现在我分好组，每组选一个负责人，大家跟着负责人行动。”

念到宋子雯那组时，老师顿了顿：“宋子雯，你负责带这组，包括李欣媛、赵明月和其他三位同学。”宋子雯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一行人走进食堂，各自盛好饭菜后，宋子雯才发现桌上只放着一个喝汤的碗——其他组的碗早就被人拿走了。她站在桌旁，手捏着衣角有点为难，原本还想着给大家分汤，现在却连碗都不够。同组的同学看她这模样，都默契地没提喝汤的事，纷纷坐下开始吃饭，宋子雯心里悄悄暖了暖，也跟着坐了下来。

刚扒了两口饭，身旁的赵明月突然起身，拿起那个唯一的汤碗去盛了汤，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喝完后，她把碗推到宋子雯面前，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今天你是负责人，老师说了，负责人要把汤碗和饭碗都刷了。”

宋子雯抬眼看她，语气平静：“这碗是你用的，该你自己刷。”

赵明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拔高了些：“你什么意思？”

宋子雯没看她，继续低头吃饭，嘴角带着点无所谓的弧度：“字面意思。”

赵明月盯着她看了几秒，冷哼一声，猛地拿起自己的饭碗和那个汤碗，气冲冲地转身往洗碗池走去。

午休刚结束，李梅老师就拿着一叠社团报名表走进教室，笑着说：“咱们学校旁边有几个新成立的社团，大家看看感兴趣的就报名，填好后交给我就行。”

宋子雯眼睛一亮，她早就想试试跳舞，立刻在“舞蹈社”那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刚放下笔，余光扫到报名表最后一行，却意外看到了“赵明月”三个字，心里顿时沉了沉。

等所有人都填完，老师把报名表递给赵明月：“你把这些送到我办公桌上吧。”赵明月接过表，边走边低头翻看，翻到某一页时，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偷偷的笑，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宋子雯从厕所回来，刚走进教室，就听见赵明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有些人啊，学习不怎么样，倒先想着报舞蹈社，也不看看自己那细胳膊细腿的，能不能跳得起来。”

她话音刚落，周围几个常跟她一起的女生就跟着笑了起来，还故意扯着嗓子问：“哎，明月，你说的是谁啊？我们怎么没听明白？”

宋子雯攥紧了衣角，脚步顿在门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却没敢抬头看教室里的人。

李欣媛原本正趴在桌上整理笔记，听见赵明月的话，猛地抬起头，“啪”地一声放下笔就站了起来，声音又急又亮：“赵明月，你几个意思啊？背后偷偷说人坏话，转头又装无辜问人家为啥不跟你玩，你就不会先想想自己的问题吗？整天阴阳怪气针对同学，你有没有素质啊！”

赵明月没料到李欣媛会这么直接地当众吼她，脸瞬间涨红，也拔高了声音反驳：“我说谁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教室里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宋子雯看着越来越激动的两人，心里又慌又暖，连忙快步走过去拉住李欣媛的胳膊，轻轻摇头：“欣媛，别这样，没必要为这事吵，我们走好不好？”

宋子雯攥着李欣媛的手腕，轻轻把她拉回座位，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李欣媛坐下来还带着气，压低声音却难掩委屈：“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凭什么这么对你啊？学习不好怎么了？又没碍着她！”说着，还忍不住瞪了一眼不远处的赵明月，替宋子雯抱不平。

下午的课一结束，宋子雯就先回了宿舍。她坐在书桌前写完作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拉上床帘准备休息。刚躺好，就听见宿舍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几个女生的说笑声，还有赵明月熟悉的语调。

“你们说，宋子雯那副白莲花样子装给谁看啊？”赵明月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却又能让人听清的音量，显然以为宋子雯还没回来，“还有那个李欣媛，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吵？”

“就是就是，”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笑声里满是轻蔑，“她还不如林黛玉呢，人家林黛玉至少敢怼人，她倒好，连反驳都不敢，只会躲在人后面装可怜。”

床帘里的宋子雯紧紧攥着被子角，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她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觉得那些话像小石子一样，一下下砸在心上。

赵明月随手坐在一张空床上，双腿交叠晃了晃，又接着跟小团体吐槽：“李欣媛那脾气真是冲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有宋子雯，整天蔫蔫的，看着就没劲儿……”

就这么骂了好一会儿，她抬手看了眼手表，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猛地站起身：“真服了！跟我约好一起出去的人，我在这儿等这么久都没来！算了算了，不等了，我们回自己宿舍！”说着，就带着几个女生摔门离开了。

床帘里的宋子雯直到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远去，才慢慢松开攥得发皱的被子，鼻尖还泛着酸，眼底的湿意却不敢掉下来。

第二天一早，宋子雯就醒了，麻利地穿好衣服去食堂。走进食堂时，看到不少同学已经坐在那儿，她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迟到。

“雯雯！”身后突然传来李欣媛的声音，紧接着肩膀被轻轻一拍。李欣媛晃了晃手里的餐盘，笑着说：“我刚给你打好饭，去了趟厕所，刚好你就来了，咱们一起吃！”

宋子雯弯着眼睛道谢：“谢谢你帮我打饭。”

“谢什么呀，咱们可是好闺蜜！”李欣媛说着，拉起她的手就往座位走。可刚走到桌前，两人都愣住了——宋子雯的早餐碗里，赫然浮着一层黑色的墨水，米粒都被染成了深色。

李欣媛瞬间炸了，声音都拔高了：“不是，谁脑子有病啊？往别人早餐里放墨水！有病就去治行不行！”

宋子雯连忙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说：“别骂了，我去洗洗就好。”说着，她拿起碗走向水池。食堂还没供热水，她只能用冰凉的自来水一遍遍地冲。再加上今天，天气冷，凉水浸得手指又红又僵，看着碗里洗不掉的墨渍，委屈突然涌了上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肯定是赵明月干的！除了她没别人！”李欣媛在旁边又气又心疼，一边帮她递纸巾，一边还在小声骂。

宋子雯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没证据，别瞎猜了。”

两人刚准备离开水池，门突然被推开，袁烨低头快步走进来，刚要和宋子雯、李欣媛擦肩而过，目光却猛地顿住——他瞥见宋子雯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鼻尖泛红，双手正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碗，碗里的早餐泡在一层黑色墨水里米粒被染得发暗，看着格外刺目，指节冻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