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落魄对头后 第6章 职业习惯

职业习惯？流程？

这个解释像一盆冷水浇向陈志远。

这只是一项……工作流程？

陈志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朗见陈志远僵在那里没有反应，他手腕一翻，将那管药膏轻轻放在了陈志远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药放这儿了。需要的话自己涂。”秦朗说完，不再看陈志远那副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就朝门口走。

“等等！”陈志远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声。

秦朗微微侧身，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志远张了张嘴，他想把他刚才脑补的那些肮脏念头都砸过去，想问问那个小富婆是怎么回事……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只化作一句带着浓浓不甘和别扭的：

“你……为什么在这儿？干这个？”他的目光扫过秦朗身上的陪练制服。

“工作。”秦朗简单地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然后，不再停留，推门而出。

休息室里再次只剩下陈志远一个人。

“工作……”陈志远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看着那管药膏，秦朗那句“职业习惯”和“流程”反复在耳边回响。

原来，自始至终，在秦朗眼里，他陈志远，无论是以老同学的身份出现在破出租屋，还是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网球俱乐部，都只是一个……需要按流程处理的“对象”？

他抓起那管药膏，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壁！

遇见这人，果然就没好事！这次，连他妈的“好事”的边儿都沾不上！纯粹是晦气！

助理小张拿着干净裤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脸色铁青地盯着地上一管药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陈志远换好了裤子：“小张，你去问问这里是不是有个人叫秦朗，问问他在这干多久了？能问的都问出了。”

“好嘞！”

陈志远眯眯眼换上一张笑脸，出去陪客户打球了。

晚上小张发来文档，陈志远粗略看了个大概

秦朗，高级网球陪练兼初级网球教练，入职6个月。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陈总？”

“小张，帮我联系那个网球俱乐部！我要报名学网球！。”

“啊？”小张明显懵了：“陈总，您…您是说您要…学网球？”不是才在球场上摔了个屁股墩儿嘛。

“对，就要秦朗当教练。一对一。”

小张虽然满脑子问号：“是！是！陈总！我马上联系俱乐部！”

几分钟后，小张的电话回了过来：

“陈总…那个…俱乐部联系上了，报名没问题。但是…关于秦朗教练的一对一…”

“怎么？他不接？”

“不不不，”小张连忙解释，“秦教练接私教课。但是…但是客服那边说，秦教练目前的时间表非常满，尤其是VIP客户的固定时段基本都排满了。他们查了一下，秦教练现在唯一能接新学员的时段，是一个…一个一对二的小班教学名额。”

“一对二？”

“是的，陈总。就是…一个时段，秦教练同时教两位学员。这个名额是刚刚空出来的，因为之前的一位学员时间冲突退出了。但是…这个名额只有一个了，而且…”小张的声音更低了，“另一位学员已经确定了。”

“不行！换时间！换时段！加钱！倍让他给我单独开个时段！”

“陈总，我问了…真的不行。”小张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俱乐部非常注重契约精神，教练的时间安排很严格，现有的固定时段都签了协议，不可能临时调整。这个一对二的名额是唯一近期能挤出来的。而且…而且另一位客人那边已经确认续课了，不可能变动。客服说…如果您不接受一对二，就只能排队等秦教练其他学员的时段空出来，或者…选择其他教练。”

选择其他教练？那还有什么意义？！

陈志远捏着手机：

“……报。就那个一对二！”

“啊？是！是！陈总！我这就办！”小张如蒙大赦。

周末，陈志远提前了半小时到达俱乐部。他换好崭新的网球服，对着镜子深吸了几口气，才磨磨蹭蹭地走向指定的室内训练场。

场地内，秦朗已经到了，但他身边站着的，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像个大学生。这年轻人剃着精神的寸头，身材匀称，此刻正围着秦朗，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秦教练！您昨天最后那个反手削球教学视频我刷了十遍！我跟我室友说，我教练是隐藏大神，他们还不信！今天我可得好好录一段，闪瞎他们的狗眼！”年轻人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兴奋。

秦朗手里拿着拍子，偶尔点点头，简短地回应一两句：“基础动作练扎实了，那些技巧才有用。”“录视频可以，但上课要专心。”

陈志远站在门口，看着这“师徒情深”的一幕，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又冒出来了。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场边的休息椅。

然后，他看见了。

林小姐已经到了。她穿着一身优雅的浅色运动休闲装，没有拿球拍，正悠闲地坐在场边的休息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她的目光，正含笑落在球场中央的秦朗和那个话痨大学生身上。那眼神……果然还是亮晶晶的！带着欣赏，带着温柔，甚至……陈志远觉得那里面还有点“姨母笑”的意味？仿佛在欣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合着林小姐今天不是学员，是观众？！还是专门来看秦朗教学的？！

陈志远感觉胸口又有点堵。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迈步走了进去，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出现，打断了大学生的滔滔不绝。大学生和秦朗都看了过来。

秦朗简短介绍：“陈先生，早。这位是李想，今天和你一起上课的学员。”

“你好！”李想赶紧打招呼。

陈志远点点头：“早，秦教练。李想，你好。”他的目光转向场边的林小姐：“林小姐，早啊。今天不一起活动活动？”

林小姐放下咖啡杯：“早。我今天有点小感冒，医生让多休息，就不下场了。正好路过，看秦教练教课也是一种享受。”她说着，目光又自然而然地飘向了秦朗，那亮晶晶的眼神毫不掩饰。

“享受”……陈志远心里呵呵两声。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林小姐今天就是专程来当“秦朗迷妹团”的！还找了个“感冒”的借口！真是……用心良苦！

“那林小姐好好休息。”

“好了，时间到了。”秦朗适时开口，终结了这短暂的寒暄，“李想，陈先生，热身开始。十分钟。”

热身活动开始了。李想显然是个运动好手，热身动作做得标准又充满活力，像只灵活的小豹子，一边做还一边跟秦朗搭话：

“秦教练，我这周按您说的练了核心，感觉发球稳多了！”

“秦教练，您看我这个弓步压腿到位不？”

“秦教练，您说网球鞋是包裹性强点好还是……”

秦朗简短回应，目光主要落在动作明显僵硬、努力模仿却不得要领的陈志远身上。

“陈先生，侧压腿时，重心再低一点，感受大腿内侧拉伸。”

“转体动作，幅度不用太大，保持稳定。”

陈志远咬着牙，努力跟上节奏，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他能感觉到旁边李想好奇打量的目光，更能感觉到场边林小姐那含笑注视的视线。这让他浑身不自在，动作更加变形。

热身结束，陈志远已经有些微喘。李想则只是脸颊微红，依旧精力充沛。

“好，拿球拍。李想，你先来，复习正反手底线移动击球。”秦朗将球车推到李想的半场。

“好嘞！”李想兴奋地站好位置。

轻人整体动作充满爆发力和活力。每打出一个好球，他就忍不住低吼一声“Yes！”，然后下意识地看向秦朗，充满了“求表扬”的意味。

“不错，移动再快一点，提前预判。”

“收到！教练！”

陈志远站在场边，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观众。一股浓浓的格格不入感油然而生。

终于，轮到陈志远了。

“陈先生，”秦朗转向他，目光平静，“我们从正手基础挥拍开始。请站到发球线后。”

陈志远硬着头皮站过去，拿起那支差点被他摔飞的新球拍，感觉手心又开始冒汗。

秦朗走过来，开始讲解和示范。他的指令清晰，但要求严格。陈志远努力集中精神，但动作依旧笨拙僵硬。

“转体带动手臂！不是只动手腕！”

“引拍轨迹，从低到高，画个C字！”

“重心！重心压住！别晃！”

陈志远手忙脚乱，引拍像个机器人，转体时差点同手同脚，挥拍要么打不到球，要么打到也是软绵无力或者直接打飞。

“噗嗤……”

陈志远身体一僵，不用看也知道是李想！这小子肯定在看他笑话！他猛地扭头瞪过去。

李想接触到陈志远带着怒气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脸上憋得通红，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往陈志远那僵硬的姿势上瞟，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先生，注意看球！不要分心！再来一次！”

陈志远憋屈得想吐血！他狠狠瞪了一眼还在憋笑的李想，把满腔的憋闷发泄在球上！他铆足了劲，奋力挥拍！结果……

“嗖——啪嗒！”

球拍脱手了！飞得不高，但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自己脚边的地上！发出清脆又尴尬的响声！

全场寂静。

李想彻底憋不住了，“噗哈哈哈”地大笑出声，连忙又捂住嘴，但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场边的林小姐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克制，但眉眼弯弯，显然觉得这一幕有趣极了。

陈志远站在原地，脸涨成了猪肝色，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能感觉到秦朗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还有李想那毫不掩饰的笑声，林小姐那忍俊不禁的眼神……这一切都像无数根针，狠狠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陈志远弯腰，几乎是恶狠狠地捡起地上的球拍，手指捏得死紧。他低着头。

秦朗看了一眼时间，声音依旧平稳：“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李想，动作不错，继续保持。陈先生……”他顿了顿，“回去多练习空挥，找找握拍和转体的感觉。握拍一定要稳。”

“是！秦教练！”

“……知道了。”陈志远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他连“谢谢教练”都说不出口了，抓起自己的毛巾和水壶，像背后有鬼追一样，头也不回地、近乎小跑地冲进了更衣室。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李想兴奋地对秦朗说“教练您看我刚才那个反手……”的声音，以及林小姐温柔的轻笑声。

更衣室的门被他重重关上。

遇见这人，果然就没好事！想学个球，还被个小屁孩和那个小富婆看了个大笑话！这课真没法上了！ 他愤怒地将球拍狠狠砸进更衣柜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