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迁移 第9章 替他教孩子

林论按照冬水玉所说，查了一下“D城718事件”。

D城718事件是一起恶性伤人案件，简单来说，一名歹徒在大街上寻衅滋事，被路过的高洋赤手空拳制止。另一名歹徒赶来持刀连捅高洋七刀，血流满地，高洋当街身亡。

林章骏说意外也没错，冬水玉说见义勇为也没错，但软糯的高洋和“见义勇为”，怎么可能沾边？人真的会变化那么大吗？

林论脸色难看，连续问道：“凶手呢？找到了吗？怎么处理的？”

冬水玉说：“都被抓了，过程有点艰辛，不过结果是好的。一个死了，一个无期。后来高洋就葬在虎腾山山腰，你要去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今天刚去给他扫过墓。”

冬水玉眨眨眼，有些意外，林论很快无比郁闷地补充道：“改天再去一趟吧，我忘了给他买好吃的。”

冬水玉忍俊不禁，“好，一起去。”

随后林论问起了白氓的事。冬水玉知无不答，林论掰着手指算了算，惊讶道：“你和你儿子才相差十岁？才差十岁你都让别人喊你爸爸了。”

“他自己爱喊，我没要求他这样叫我。”

“我看白氓挺懂事的。”

冬水玉苦笑道：“我是真没时间管他，而且主要是……我怕我像我爸一样，教不好人。退一万步说吧，白氓就算是个废物，我也能让他过得潇洒自在。”

林论想起了什么：“林述没有沾染什么不良嗜好吧？”

冬水玉回忆道：“我有听说过，他好像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很近，不要紧，我帮你盯着他。”

林论长叹一口气，“辛苦你了。”

冬水玉腼腆地笑笑，“不用跟我客气。”

正说着，白氓端着一碟焦糖布丁过来，林论目光落在冬水玉身上，冬水玉歪头疑惑，有点可爱。林论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白氓递上甜品碟，林论犹豫了会，问：“还有吗？”

白氓傻乎乎点头：“有。”

“再去给我拿一个。”

白氓不解，还是照做了，回来就看见冬水玉撑着头，腿上放着他刚才拿给林论的布丁。

冬水玉看到白氓过来了，眼里带着嫌恶。如果白氓再通透点，阅历再深点，就能看明白冬水玉的眼里还有一丝……嫉妒。

白氓想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惹爸爸生气了？他只是多拿了一份布丁啊？

白氓不敢上前，在原地踌躇，林论很放松地坐在冬水玉旁边，朝白氓招招手，让白氓不要怕，“过来吧。”

冬水玉轻轻地点点头，白氓才敢迈开步子。

林论对于父子二人的暗流涌动视而不见，笑着接下第二份布丁，缓缓道：“我和你爸爸都在，你就算不问，也要多拿一份。你拿不拿是一回事，你爸爸吃不是事另外一回事。面子上要让别人看到，你很敬重你的爸爸，做什么都优先考虑到他。”

林论看起来有些无奈，似乎在纠结现在自己的立场。冬水玉的同学，家里的客人，两个身份都不像是能开口教导别人家儿子人情世故的。

可白氓是高洋拿命救回来的，林论肯定会在意起来，更别说白氓处在冬家这么一个特殊的家庭中，如果不心思通透，迟早会吃亏。

冬水玉一早就看明白了，林论是在替教他那傻养子做事。

刚才林论递给他布丁，冬水玉没有接下，反而嗔怪似的看了眼林论，好像在说“干吗要在乎白氓？”

林论也不惯着冬水玉，直接放冬水**上了。

白氓这个孩子，说好听点是没心眼，说难听点是鲁莽没脑子，很多场合都让冬水玉拿不出手，久而久之冬水玉不再管教白氓。冬水玉对于白氓唯一要求是活着就行。

冬水玉沉声道：“这是好心教你，记住。”

白氓还没见过爸爸在一旁给谁帮腔过。

白氓又一次观察冬水玉，对上冬水玉冰冷的目光，暗道一声糟了。

好在冬水玉只是沉默地警告了一下白氓的越界行为，没说什么。

一旁的林论注意力完全在甜软的布丁上，已经不想再干涉他们。

白氓讪讪移开视线，“谢谢小论……谢谢哥哥！”

林论眉头一皱，“叫叔叔。”

“不准叫叔叔。”冬水玉说。

白氓：“……”到底叫什么。

林论不满，“他都叫你爸爸了，叫我叔叔怎么了？不能让我差辈啊。”

冬水玉小声说：“不好听……而且你也没多大。”

“你当自己还是十八岁呢，非要满头白发才肯说自己老呀？”

冬水玉突然认真道：“到那时候再说。”

白氓借口说要写作业，先走一步，林论叹气，“不好意思，我有点多管闲事了。你都不管白氓的吗？”最后一句带着一丝责怪。

“怎么会多管闲事呢，你别这样想，是该有个人教他的。我就是太忙了管不过来……要不……要不你多来看看他，帮我管管。”冬水玉笑着说，眼底满是温柔。

林论摇摇头，“我连我弟都管不好，还管你儿子？”

冬水玉不急，“你慢慢考虑吧。”

“白氓他……他学习怎么样？”林论关心起这孩子的学习成绩。

冬水玉回忆前几天路过一中，门口告示栏贴着白氓的证件照，上面写着“尖子生荣誉榜”，成绩应该是不错的，“白氓很聪明，年级前几，还被表扬了。”

“看来他比高洋聪明。”

“高洋他商业头脑很好，大学毕业后没有听他爸的安排，选择创业干餐饮，几年时间就当上大老板了。”冬水玉实打实的敬佩，“冬家也入了股，高洋走后基本都是我这边在帮忙。”

“厉害啊！”林论由衷赞叹，高洋整天乐呵呵的，长得那么喜庆，往那一站就是招财吉祥物，还喜欢吃各种美食，确实适合干餐饮。

“以后白氓成长起来了，我就把餐饮这一块给他做。”

其实冬水玉没有将餐饮生意交给白氓打理的心思，但冬水玉的态度取决于林论的态度，冬水玉只是把这块生意抛出去，就能讨林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白氓能干出什么样，冬水玉并不关心，高闵肯定会帮着白氓。毕竟白氓是高洋救下来的人，高闵早都把白氓当干儿子对待了，只不过，最后餐饮这部分十有**会让高闵全盘接过。

冬水玉觉得无所谓，本来就是高家的东西，最后归高闵也可以。

林论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冬水玉有些苦恼道：“但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白氓可以胜任，我只能说会尽力教好他。”

林论说：“你要加油呀。”

“……好。”冬水玉暗自咬牙，林论果然不吃这套。

林论看雨停了就打算回去，冬水玉替他把吃剩的餐具收好，倒了一杯温水给林论，“你要不要住在这？房间很多，你看你喜欢哪一间。”

“不要，我还挺喜欢你给我的那个。”

“哦……我送你回去？”

“算了吧，看你挺累的，我一会叫个车就行。”

“不行……”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冬水玉才不会放过，“D城不好叫车，还是我送你。”

晚上有点冷，冬水玉披上外套往出走，林论扯住冬水玉衣袖，“要不要换一件？”

“怎么了？”冬水玉一愣，仔细摸了摸衣服，也没有破洞呀。

林论垂着眼，有些难为情，“你外套上一股烟酒味……以前你身上都是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冬水玉想起之前去了酒楼谈生意，房间里烟雾缭绕，他还喝了几口酒。

冬水玉脱下外套，直接扔到地上，林论对于气味很敏感，高中时说过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味又甜又好闻。

冬水玉抬起袖子闻了闻，衣袖也有一股世俗的臭味。

冬水玉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他捻起一缕黑发，头发上面肯定也是烟酒味，“我也没办法，要不我洗个澡……”

“也不用，就是觉得有点不好闻，像大叔。”

冬水玉如遭雷劈，他怎么就像大叔了？冬水玉欲哭无泪道：“那你会不会讨厌我？”

“……嗯？”林论不太明白冬水玉何出此言。

谈论的方向越来越诡异，林论为了防止冬水玉继续纠缠下去，主动道歉，“是我说太多了，对不起。”

“你、你别这样……是我的问题。”

“我就是觉得你还是清清爽爽比较好，刚才就当我没说过，别往心里去。”

冬水玉沉默了一会，他何尝不想那样呢，轻叹一声，“好，就当你没说过。”

“对了，你说我可以挑一个东西带走是吗？”

冬水玉点点头。

林论一笑，打开放着唱片和磁带的橱柜，拿出羊皮纸包装的东西，冬水玉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我就要这个吧。”

“这个不行。”冬水玉语气生硬，拒绝得斩钉截铁。

“你说过我可以随便挑的。”

“不可以，放回去。”

“可这是冬闫给我的礼物吧，你看，封皮还写着我的名字。”

听到林论提及冬闫，冬水玉深吸一口气，握紧发抖的双手，强迫自己冷静，细声细气重复了一遍，“你放回去好不好？”

林论晃了晃礼物，“不想让我拿到，那你还要留着干什么？冬闫难道还在冬家住着吗？”

“……”

冬闫的礼物交给林论自然是没问题，这个礼物本就属于林论，当年冬闫耀武扬威似的拽着冬水玉逛遍所有音像店，才挑出一盘林论可能会喜欢的唱片。

冬水玉可以为了林论，忍受这玩意的存在。

但冬水玉忍不了林论主动要带走的行为。林论要拿到手，那也得是他给林论。必须是他亲自给。

林论是他的，所有来自他以外的善意也好，恶意也罢，都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去往林论的身边。更别说这是来自冬闫的东西了。

冬水玉一言不发，忘了要掩饰，忘了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林论，眼神越发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