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第33章 新年

上海的冬天难得下雪。

一小片一小片的雪屑从漆黑的夜空颤颤巍巍飘下。

煜想起自己以前偷偷跑出去打球，也是在这样的小雪天，要一边打球一边对着掌心呼气，太冷了。估计潘会川他们都回家了，自己才没有被抓。那天、篮球像个冰球，场地又冷又滑，凉意透过鞋袜直达脚底，但是煜感觉自己打得很开心来着。什么时候再去打球呢？

苏青捂着围巾，在空中呼出浓浓的白雾。

在氤氲的雾气中，乐提起了很久以前的一首歌《认真的雪》，煜随意唱了几句。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怪好听的。”苏青笑道。乐也抿嘴笑着。

“我并不在乎自己究竟多伤痕累累，我只在乎今后你有谁陪~”苏青接着唱。

“你也会唱啊？”乐有点惊讶。

“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深，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煜向着苏青夸张地伸出手。

“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就在你说了分手的瞬间”苏青唱出来才发现这首歌原来有点哀伤。不知道因为冷风还是什么，苏青流眼泪了，随便抹了一把。

“还有什么冬天的歌？”苏青自言自语。

“不知道，想不出来。”乐说，“你们再多唱几句那首吧。”

“哪首啊？你起个头。”煜突然想调戏一下乐，苏青噗嗤笑了。

“音乐安静，那是爱情啊……”

“嚯，原来你会唱歌啊？”煜看起来真的很惊讶。

三人闹闹唱唱走回宿舍。说了拜拜之后，只余寂静。

放假了，就是马上就要过年了。

苏青不喜欢过年，朋友们都回老家了，上海没有苏青的朋友了。母亲会休息七天，他要被监视七天。平时外婆不会一直在房间里，只会下午三四点进来收垃圾。

母亲会在房间里，会在房间外。苏青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刷手机的声音就莫名紧张。

除夕夜，苏青坐在书桌前做题，他想看烟花。母亲在后面坐着刷手机。苏青不明白，外面的烟花声怎么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好吧，或许这就是大人。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闪动的光透进来。

“我想看烟花。”

“嗯，去吧。”母亲头也没抬，刷着手机。

苏青来到阳台上，烟花已经没有了，空中飘着淡淡的烟雾。苏青等了一会，外面有点冷，就会房间了。

回到房间，又是电线老化的滋滋耳鸣声，手机短视频恶心的BGM，加上了窗外烟花爆炸的声音。好好好，我一回来就放了是吧？再出去怕被说。

苏青戴上耳机，其实题目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每天中午都吃昨夜新做的剩饭，过年更是不知道要吃几顿了。

“我是旧朝代的遗民，嚼着昨天剩下的饭。”

原来现在是新年啊，苏青翻开日记写下这句话，放下笔，也是听着歌发呆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母亲回了自己的房间。苏青忍不住打开手机，谁知道母亲有没有偷偷在门口看自己，于是锁屏界面刚刚打开就关了。

旧历新历新年都过了，现在是真的新年了，苏青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早饭之后母亲在厨房洗碗，苏青趁机打开手机一一回复同学发来的新年快乐。

煜发来的是一个视频。

“新年快乐！给你看我放的烟花！你在上海有没有见过放烟花啊？这么一点，然后……”烟花在空中绽开，五颜六色，亮闪闪。

“好看不？这才叫放烟花呢！多好看。你看，他们都在放呢。”煜拿过镜头，往四周转了转。

“新年快乐！祝你……”画面依旧是烟花，但是感觉煜离镜头很近很近。

“祝你大开心大快乐！然后……烦恼都被烟花炸光光！好！就这样，拜拜~”

苏青打开键盘，打出了“谢谢你”，多说无益，三个孤零零的字发了出去。

昨天熬到零点，估计现在煜还没起床吧。

煜：哇，起这么早

煜：被你吵醒了

苏青脑中浮出一个问号。

菁：不是？

煜：我没开消息免打扰

菁：我就说了一句话啊

煜：反正就是醒了，你得补偿我

煜坑起人来真是……不等苏青发消息，煜自顾自说起了要求

煜：给我看看你写的小说呗

菁：不是？

煜：别忘了我可是重生来的

菁：行吧，等我拍给你看看

孩子想看就让他看吧，问题不大，说是小说，其实就是记每天的流水账而已。

煜其实是随口一说。

不知道为什么，老家已经没什么年味了，聚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少。稀稀拉拉的宴席上，煜莫名想到了苏青，于是请表妹帮忙拍视频，虽然说祝福的时候煜把手机拿过来了，还小心防着表妹不要让她听到了。

“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谢谢。”

结束之后两句话同时说出口，有点尴尬。

“诶？”表妹看上去疑惑又震惊。

第二天煜倒确实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只不过除了来自苏青，还有其他朋友的信息。

就一句谢谢吗？唉也行。

说要看苏青写的小说，其实是突然想到了，随口一说。煜有点好奇这次苏青会把自己写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