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第15章 学农

深秋，早晨。

斜照的阳光涌入走廊，附在墙壁上的灰尘是发光的小精灵。

苏青在饮水机前接水，煜迎面走来。

苏青先认出了煜，但是并不着急打招呼。苏青很少主动打招呼。苏青看着煜从走廊另一头一步一步走来，感觉学校里的生活是如此忙碌，却又平静而美好。

苏青背着光，全身环绕着柔和的光圈，发尖金黄。煜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苏青了。学生时期，他就一直卡点到学校，早读之前都来不及接水。现在适应了高中生活，也无意识地重复了学生时的习惯。

煜走到苏青身边，才开口：“哈喽。”

“早啊。”苏青拿起水杯走了。

这周学校安排了两天半的学农活动。

稻田看不见尽头，田间小路的分岔口种着一棵大香樟。好像电影场景。阳光照得稻田更加金黄，暖风吹来干草和泥土的气味。苏青坐在干燥的秸秆堆上，哼着：“你用火揭开，这一季魔幻，稻浪是燃起的海。”

苏青跟着同学走过废弃的铁轨，张开双臂维持平衡。阳光从树叶缝隙摇摇晃晃地洒下。好惬意啊，苏青张开手拂过低垂的稻子。

同学们从地里挖出红薯和花生，老师生了火。裹着湿土的红薯被扔进简易的土灶中。苏青被烟雾熏得眼泪直流，躲得远远的。看到4班已经烤好了红薯拿出来，苏青凑到煜旁边。煜正拿出来第一个红薯。

给我吧，苏青心说，但是这里是4班，给同学或者他自己吃了也行。

煜余光瞥见苏青期待又犹豫的表情，递出了手中的红薯：“给你吧。”

真给我啊？真的拿到红薯的苏青又有点不安。可能因为站在不认识的同学中间吧，苏青站得远了一点，转头发现正好在乐旁边。不太熟的熟人，挺好，就站这里了。

好烫。红薯绵绵的，甜甜的。非常好红薯，爱来自泥土。

“给我一点吧。”

苏青吓了一跳。你们班在那里分红薯你不去？算了可能是烟太熏了。

苏青还是掰了一大半给乐，看着手里少了很多的红薯，苏青反而有点安心了。

“哎，你怎么在这里啊？你站在那里自然到我以为你是他们班的人。”同学捧着红薯走来，苏青跟着他走了。

晚上要在稻田的空地上举办晚会。

傍晚，大家开始布置舞台。苏青看到带着牛仔帽的老师正对着一个东西思考，看看图纸，又看看那个东西。好像是和电 路有关的，苏青看着他，看着复杂的图纸，很想帮帮他。别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混者几个游手好闲的，只有他一个人研究看起来很复杂、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苏青不会物理，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苏青就坐在秸秆堆上，呆呆看着做电工的老师。没有人给苏青布置任务，也没有人找苏青聊天，苏青自己想自己的事情。

太阳落了，苏青不知道天是越来越红还是越来越暗，似乎天一直没有变化，停滞在玫红的那一刻，苏青不想那个人有没有装好电路了，也不想那些同学和朋友了，呆呆望着天空。

有时候苏青觉得世界抛弃了自己，现在苏青突然觉得是自己抛弃了世界。

“金秋三日闲，稻花十里香。”

晚会开始了，晚上突然有点冷，苏青后悔没有带围巾，坐在地上捂紧了自己。

煜走上舞台。

他什么时候报名的？好吧，苏青都不知道在哪里报名。

煜唱着“其实我过得还可以”，但是苏青觉得他过得并不可以。

台上，煜在台下黑暗的人群中寻找苏青。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到苏青。

于是他看到了，1班的位置很好找，苏青的位置也好找。他看着苏青，低哼“月儿明，风儿轻，你又可曾来过我的梦里。”

之前怎么没发现，苏青听歌的时候会微微笑着，随节奏摆动身体，在木然的，走神的人群中这么可爱，这么灵动。

虽然音乐有些哀伤，但是煜并不觉得太难过。上一次考试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下一次考试还没来，成绩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和同学朋友也就这样，没什么好担心的事了。现在还有放松的时间，挺好的。苏青回来了，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