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谋命 第9章 009

眼下，狐狸正满屋子乱转，他先是拿起纪含星的素描本，三两笔勾出一幅惟妙惟肖的速写——画中的纪含星正皱眉研读通灵手册，连睫毛垂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看，我画得怎么样？”他献宝似的递过来。

纪含星扫了一眼，冷笑：“哦，你真棒。”

狐狸也不恼，放下素描本，又去摆弄她的氛围感台灯，按着开关玩得不亦乐乎：“这法器怎么忽明忽暗的？”

“那是台灯，不是法器。”

“那这个呢？是什么？”他拿起订书机，对准自己的袖口。

纪含星出声制止：“别——” 但还是晚了一步。

咔嚓！订书机合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狐狸也叫出声：“嗷！你们人类房间里还放暗器？！”他扔掉订书机，抬手一抖，宽阔的银白长袍袖口翻飞，露出白皙的手臂，上面有两颗微微发红的细小印子。

纪含星紧握通灵手册，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能不能安静一会？不能安静就给我出去。“

“能。”狐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但他只安分了五分钟，又跑到她的书架前鼓捣，一本本书被他拿下来，又搁回去，书页被他翻得哗啦作响，纪含星忍无可忍，抓起抱枕砸过去：“你真的好吵，滚出去！“

狐狸接住抱枕，语气略带委屈和疑问，开口：“你好凶，我看书看得快也有错吗？”

纪含星被他气的哑口无言：“你没错，要不你还是回去客厅继续看剧吧，爱看什么就看什么。”还未听到狐狸回答，只听见”啪“的一声——狐狸手中冒出一缕青烟，电路烧焦的味道传了过来。

于是同时，纪含星忍耐力的最后一根弦也“啪”地断掉了，因为她看清了狐狸手中拿着的物件——她的手机。

“……”

“你们人类的法器真脆弱。”狐狸心虚地晃了晃黑屏的手机，“我只是想开机，没想到……”

纪含星从书桌前缓缓站起身走向狐狸，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狐狸看着逼近的人影，头顶炸毛，耳朵紧贴头皮，低声道：“……对不起咯。”

纪含星盯着眼前的狐狸，心里思考着要怎么教训他一下，目光扫到桌面上倒扣着的通灵手册，想起上面晦涩难懂的内容，一个念头就这么巧妙地浮现了。

“狐狸，你想我带你出去玩，对吗？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她语气平静：“我带你出去转转，你帮我一个忙。”

狐狸见她神色阴晴不定，警觉地竖起耳朵：“先说清楚，你不能直接让我帮你找你妈妈，两者的价值不一样。”

“放心，我让你帮忙的都是小事。”纪含星指向手册上：“比如，我看书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你帮忙参详一下，尽你所能就行。”

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狐狸眯眼打量她片刻：“就这样简单？没有别的条件。”

“对，就这样，毕竟我暂时也没发现你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本事，让你帮忙的事，自然是小事了。”

狐狸这次却没有恼怒，忽然笑了：“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跟你说啊，要是让我发现你在算计我……你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哪怕我碍于契约不能亲手杀了你，但是我能杀你的途径有很多。”

面对狐狸的威胁，纪含星面无表情地抱臂于胸口：“彼此彼此，我能收拾你的方法也很多。”

她没有把狐狸的威胁放在心上，假设狐狸真有法子对付自己，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杀了自己来结束契约，自己哪里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跟他谈条件，所以，他这威胁多半是虚张声势而已。

狐狸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成交。”

“很好。”

说干就干，鉴于狐狸看不到通灵手册上的内容，纪含星拿过素描本，她不擅长画画，所以通灵手册最后一页左下角的图案虽然不大，但是着实费了她好多的功夫，才勉强将图形细细临摹了出来。

纪含星把素描本摊开在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过来吧，考考你，能猜到这是什么吗？它不是完整的内容，只有一小角。”

狐狸迅速凑了过来，银色长发垂落在纪含星的肩头，她闻到淡淡的雪松气息，挺好闻的，奇怪了，这妖怪昨天也没洗澡，怎么这么香？莫不是有法力之后不用水洗澡了？

纪含星今天穿得无袖T恤，裸露的肩头被狐狸的发丝扫了几下，酥痒难耐，她素来不习惯与人太亲近，于是，纪含星不漏痕迹地后退了一些，和狐狸拉开距离。

狐狸看着素描本，开始沉思，纪含星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他说话，忍不住开口问：“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吗？”

狐狸啧了一声，脸上难掩嫌弃的神色：“你不会画画吧？画得真丑。”

素描本上，左边是狐狸适才给纪含星画的速写，生动逼真，右边是纪含星临摹通灵手册的内容，线条磕磕绊绊，两者放在一起，画技确实高下立判。

纪含星轻咳了一声，对折了素描本，将狐狸画的图收在背面，催促道：“你别扯开话题，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不知道的话，这次交易到此为止。”

狐狸眯起眼，金色竖瞳仔细扫过她描摹的线条——起伏的山脉，蜿蜒的河流，还有几处奇怪的标记，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虚划了几下。

“显然，这应该是地图的一角。”

纪含星点点头，这和她的看法一致，但这应该算不上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后吧，看这地形……不是人界的地图。”狐狸沉吟道，“从山脉走势，河流分支的弧度，都可以确定不是人界的地图。”

“所以，这是妖界的地图？”纪含星问。

“也许是，但你这图的信息太少了，我没法百分之百确认，更加判断不出具体的位置。”

纪含星若有所思地合上手：“好，算是解答了我的问题，那准备一下，我带你出门吧。”

狐狸眼睛一亮：“现在就出去？玩一整天？”

纪含星从桌子上拿起被他弄坏的手机，“对，是现在，但不是玩一整天，因为我得马上去修我的手机。”

她说完，看到狐狸还待在自己房间里，只得再次开口：“那个，我得换一下衣服，您能出去了吗？“

狐狸心情大好，俊脸上神采飞扬，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行，我出去等你。“

“等等，还有一个事情。”纪含星站起身，突然皱眉打量他，“想要出去，你得换个样子。”

“你觉得我需要换成什么样？“狐狸知道纪含星的用意，但打心底里还是有点不悦，他甩了甩银发，等待纪含星的建议。

“你不想被群众围观，被科学家捉去做研究的话，”纪含星指了指他的耳朵和头发，“这耳朵得收回去，头发变成短发，发色最好也变成黑色吧。”

狐狸轻哼一声，但还是照做了。

银光闪过，他毛茸茸的白色狐耳不见了，银色长发变为墨色的头发，长度也大幅度缩短了，从及腰的长度变为不盖住耳朵的长度，纪含星端详了一下，狐狸现在的发型还挺时尚，就是现下男生流行的韩系三七分发型。

纪含星继续给出建议：“眼睛也得变一下，衣服也得换一件。”

狐狸闭了闭眼睛，金色竖瞳化作普通人的漆黑眼珠：“衣服要换成什么样的？”

“嗯……”纪含星下意识想拿出手机出来，搜一张网图给他看，结果一伸手就摸到变成了板砖的智能手机，她心梗地继续在大脑搜罗印象中大多数男同学的装束，突然灵光一现，噢，有了！她开口道：“昨天送我回家的那个男生，你还有印象吗？跟他差不多的装束就行，简答又大方。”

狐狸脸色微沉：“你觉得他那样，很好看？”

纪含星不明所以，反问道：“你还想出去吗？想去就赶紧的，我说过了我时间很宝贵的。”

狐狸嘴里低声吐槽道：“确实，你只有两年寿命了，真的非常很宝贵，一不留神就死了。”说着，广袖长袍变成了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长裤，在接近人类的常规装扮下，狐狸身上妖异的气息褪去大半，眼前的男子已然变成一个英俊的人类青年，只是眉眼间仍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纪含星看着他，心想妖怪就是妖怪，哪怕装扮这么素，他这颜值还是太惹眼了，为了减少路上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她略一沉吟，从柜子里翻到了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又拿了一个口罩，递给狐狸：“全戴上。”

“不戴，太碍事了。”狐狸皱眉，拒绝接过去。

纪含星半真半假地忽悠道：“你信我，人类帅哥都时兴这么打扮的。”

狐狸不情不愿地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了，这样看，低调多了。

纪含星绕着狐狸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