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谋命 第5章 005

沈淮旭被纪含星猛地一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顺着纪含星紧张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房间的房门下方有一个门洞，门洞的形状参差不齐，有明显的抓痕，地上散落着细碎的木屑，还有门边翻倒的盆栽。

“你家宠物狗把门刨开了？”沈淮旭正了正身上的衣服，语气轻松：“纪同学深呼吸，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站在前面的纪含星没有回答，她全身肌肉紧绷，一寸寸地扫视着屋内，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昨晚那只银发兽耳妖暴戾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凌厉的爪击，轻松划破自己衣服的尖锐指甲，还有他那双泛着金光的竖瞳。

倘若他变回人形，现在还藏在屋里……她和沈淮旭都非常危险。

“嘶——”一声细微的嘶鸣从身后传来。

纪含星猛地转身，瞳孔骤缩。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蹲在沈淮旭脚边，歪着头打量他们。

它姿态优雅得像件艺术品，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润泽水光，模样极其灵动天真，但纪含星瞬间就捕捉到了那抹隐藏的杀意。

“这就是你说的危险？”沈淮旭惊喜地蹲下身，毫不吝惜地表达着赞美：“好漂亮的狐狸！它会咬人吗？”

纪含星一把将沈淮旭再度拽到身后，挡在他与狐狸之间：“对，特别凶，你别被它的外表蒙骗，它可喜欢咬人了，沈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沈淮旭也看出纪含星不愿意和自己多接触，现在人已安全送到，于是识趣地答应：“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如果不舒服及时去医院。”说完，慢慢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等门锁咔哒一声合上，纪含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色堆砌的客套笑意瞬间消失，她转身盯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雪色狐狸：“听着，你已经是我的灵侍，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懂吗？”

狐狸的耳朵猛地竖起，明明满脸的毛发，纪含星却从它的眼眸里看到了错愕的神色，随即燃起怒火。它优雅地迈步上前，开口竟是清冷的少年音：“卑贱的人类，也配使唤本座？立刻解除契约，否则——”

纪含星也害怕妖怪突然对自己发难，可是她对上那张毛茸茸的小脸蛋，真的没办法产生畏惧的情绪。

于是她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架势，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水杯，在狐狸愤怒的凝视中，走去厨房洗了杯子，续了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啜了口温水。

被无视的狐狸气炸了，尾巴瞬间炸毛，它不再维持优雅的姿态，矫健地跃上沙发靠背，居高临下对着纪含星咆哮：“你聋了？本座说的话，你听见没？赶紧解开契约！”

纪含星搁下水杯：“呐，我是很乐意解开契约，但麻烦的是，这个契约一旦达成，没办法解开，要不然，你以为我稀罕你做我的灵侍吗？切！”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狐狸，它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这个弱小的人类竟然敢嫌弃自己？它弓起身子，利爪弹出，化作一道白影扑来。

纪含星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只感到头顶被轻轻按了一下——那力道温柔得像是抚摸。

“这不可能！”狐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它再次猛扑，这次却在距离纪含星半米处被无形屏障弹开，轰隆隆！狐狸撞倒了两张椅子，摔到墙上，重重落在地板上，疼得它狼狈地发出了本能的惨叫——嗷呜。

“噗——”纪含星看着刚刚还一副高贵优雅模样，现在却四脚朝天的狐狸，终于憋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咳咳，我们威风凛凛的灵侍大人，这是在表演杂技吗？”

狐狸挣扎着爬起来，雪白的毛发沾满了灰尘，它羞恼地龇着牙，倒是没再进攻，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纪含星，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纪含星被它盯得有点不自在，收起了笑声：“你别这样看我，在这等着，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狐狸雪白的毛发因愤怒而微微炸开，“人类，警告你最好不是在戏弄本座。”它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板。

纪含星回房间，从抽屉拿出通灵手册，翻到通灵契约术那一页，走到狐狸面前，摊开给它看：“我没骗你，自己看吧，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一本破书！”狐狸不屑地瞥了一眼，随即更加暴怒：“你竟敢用这种把戏欺骗我！”

纪含星愣住了，她低头确认手册上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见，又抬头看了看狐狸愤怒中带着几分困惑的眼神，迟疑地开口道：“你不会……不识字吧？”

这句话再次燃起了狐狸滔天的怒火，它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你！！！拿一本空白的破书糊弄本座就算了，还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气煞我也！”

空白？纪含星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举起双手叫道，“等等！别气了，我明白了，看来...只有我能看到上面的内容，我念给你听，每位通灵师只能同时契约两名灵侍，一旦契约成立便无法解除，除非一方死亡或者特殊条件触发。”

“特殊条件？什么特殊条件？”狐狸急切地追问，前爪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纪含星摇摇头：“没写。”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楼下收破烂的喇叭声显得尤为清晰，“收——废品！旧冰箱、旧电视、旧电脑——高价回收！破烂儿换钱！纸壳子、塑料瓶、废铜烂铁——上门来收！”

纪含星讪讪地收回古旧的通灵手册：“确实没写，我也觉得挺……不合理的，但这就是事实。”

“混账！这样混账的事情竟在同一天同一个人身上遇见几回！”狐狸不再理会纪含星，只蜷缩起来，尾巴甩得啪啪作响：“本座修行千年，竟被这等乳臭未干的人类小丫头契约！简直是奇耻大辱！不着急，不着急，待恢复功力，定让她生不如死！”

被当面诅咒的纪含星没有生气，反而被狐狸这副自言自语的模样逗乐了，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边收拾客厅的残局，一边开口问：“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放肆！”狐狸猛地转身，龇牙咧嘴地威胁道：“区区人类也配知道本座的名讳？”

纪含星不以为意，反而正色道：“其实...我有个提议。这本通灵手册不是我的，是我妈妈留下的，她现在失踪了。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她，说不定她能知道解除契约的特殊条件是什么。”

狐狸突然安静下来，歪着头打量她，眼中闪过一丝纪含星读不懂的情绪。片刻后，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

“帮你？”狐狸的声音里满是讥讽：“我凭什么帮你？看你面相晦暗，印堂发黑，最多也就两年阳寿。两年对本座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哈哈，本座很乐意看着你死掉，然后，契约自然解除。”

纪含星心头一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从她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以来，已经默认接受自己寿命不长，但两年...这也未免太短了，自己20岁生日还未过。

狐狸看着她一点点灰败下去的表情，心底一阵舒爽，愚蠢的人类，果然如蝼蚁般贪生怕死，无趣！两年罢了，它打算出去游玩一年半载，再回来看着她垂死挣扎。

狐狸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窗台上，它回头最后瞥了纪含星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愤怒、轻蔑，还有一丝纪含星几乎要错认为怜悯的情绪。

“祝您短命，主人，你死之前，本座会回来看你的。”它恶意地拖长音调，随即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窗外。

纪含星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与无力，她摇摇头，把这归咎于被诅咒短命的不爽，她重拾心情，继续整理被狐狸弄得一团糟的房子。

夜深了，纪含星练习近战搏击和通灵术，洗完澡正准备睡觉，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抓起放在床边的那对星蚀短剑，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

拉开窗帘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冷气——狐狸奄奄一息地趴在窗台上，雪白的毛发变得暗淡无光，全身抽搐着，嘴角溢出淡金色的液体，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天啊！”纪含星慌忙打开窗户，顾不得多想，轻轻将它拎了进来。

狐狸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鸣。它的眼睛半睁着，黑色的眼眸涣散无神，完全没有了白天时对峙的凌厉。

纪含星检查了狐狸的身体，没有外伤，她拿起旁边的通灵手册，打算翻看有无救狐狸的法术。

翻到契约术那一页，突然发现这一页的内容变多了，原来寥寥几行的说明下，多了一行小字：“灵侍不得远离通灵师超过六个时辰，否则将受契约反噬。”

她看了看时钟——狐狸离开正好十三个小时，如灵侍被契约反噬，通灵师可用鲜血喂养并念安灵咒进行救治，否则，三天后灵侍将会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纪含星看着面前痛苦抽搐的狐狸，眼神暗了暗：“不听话的灵侍，有什么用？还要浪费我的血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