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黑夜中 第5章 炽热与爱

地狱，真的准备和天国再度开战？距离上一次战争还不满五百年，天国有没有恢复，若陀不敢确定，但地狱绝对没有，倘若有，哈艮图斯没有理由去避免战争的发生。

覆灭天国，是地狱出现的根本理由。

若陀看着哈艮图斯的房门，现在把魔神叫出来问问，多少是有些不礼貌了，不如问身边这位。若陀的目光转移到了摩拉克斯身上，摩拉克斯摇摇头：“地狱并没有恢复。”

“那他们发动战争？倚仗在哪儿？”若陀疑惑：“四位炽天使的防线能突破吗？”

摩拉克斯估算着荒的战斗力，岩浆恶魔不是魔神，那是因为地狱的温度他不喜欢，也不想统领恶魔军团，若论实力，岩浆恶魔胜过一些魔神，荒讨伐岩浆恶魔成功，受伤不重，那么荒便拥有能与哈艮图斯正面一战并取胜的力量，以此做比……

如果是地狱的第一轮冲锋，四位炽天使的确能挡住。摩拉克斯摇头回答：“前二十位魔神不出便不能。”

若陀心里一沉，上一次地狱与天国的交战，冲破炽天使防线只用了二十位魔神，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差，地狱有什么实力再开战？

摩拉克斯却摇头：“上一次地狱没有出全力，而且人间的阻力也不小。”

“这一次的首要目标是人类？”若陀皱眉，与精灵、侏儒不同，人类的信仰并不纯粹，但因为数量最多，大多数神明都有供奉，一直是天国所看重的种族，如果地狱诱惑、污染了大量的人类，那人间的战场便不用出动大量的恶魔，天国所遭受的冲击将会前所未有的强。

毕竟以往战争中，人类至少消灭了六分之一的恶魔，和侏儒、精灵、巨人加起来的消灭数量一样多。

摩拉克斯不确定，他在地狱里特意隐藏了实力，地位不高不低，并不清楚地狱的所有布置，所以才和哈艮图斯一起来到地面之上。

目前看来，精灵一族暂时不会出现问题。摩拉克斯道：“早点休息，两天后我们去生命之树看看。”

若陀没有反对，他们各自回到房屋中，太阳刚落下便准备睡下。天国永无黑夜，四匹踩踏火焰的烈马拖着太阳神车回归天国，两匹皮毛洁白的骏马拖曳着月车从天国的东方出发。

夜，降临人间。

阿蛮在净土中听了一耳朵的下界消息，坐在石阶上发呆，等待着下界随时可能发生的召唤。一般来说，下界的祷告和祈求，召唤不出能天使以上级别的天使，但神明仁慈，特许教皇和主教可以召唤力天使，如果情况危急，甚至可以用生命召唤智天使或者炽天使。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被召唤，但她并不想怠慢可能到来的求救，于是便一直等候。

荒整理完自己的翅膀之后休息了一会儿，醒来找到阿蛮的时候，阿蛮正在用光元素捏小人，几个小人手牵手，围在一起无声歌唱。

“你不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吧。”荒在她身边坐下，乌黑的发垂落，被漂浮的云雾托起。

阿蛮挥手散掉自己捏出的小人，对荒道：“我在等事情找上我啊。”

荒笑了一下：“正好，我也在等事情找上我。”

阿蛮歪头看祂，问：“那我们来模拟人类的祷告。”

“……”荒眼含悲悯的看着阿蛮，不知道她是在净土里无聊成什么样子了，居然会用这种东西疏解自己的情绪，祂诚恳提议：“你可以练习颂歌。”

阿蛮不解，颂歌虽然对天使有效用，可以驱散一点污秽，但是她不需要啊：“我送对方去见圣主接受审判就可以了啊。”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产生的源头，如果阿蛮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句话是荒说的。

荒解释：“不，我的意思是多学一些不会的知识。”

阿蛮恍然大悟：“不错的建议，我现在就去找别的天使问问。”

“哦对了，我听见一个消息，说是侏儒受到了神罚。”

荒猛然抬眼，蓝灰色的眼里满是震惊：“神罚？”

阿蛮点头：“我没听错的话就是神罚，具体什么情况就需要你去问问那群智天使了。”

荒应了一声“好”，没有追问阿蛮详情，如果侏儒的神罚是由赫菲斯托斯降下，那么祂大约知道原因，这个原因不能让除祂和若陀之外的生灵知道。

阿蛮去找别的天使学习颂歌，荒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寻找智天使，极度理性而又富有智慧的智天使告诉了祂详细情况。

地面之下的侏儒犯了大错，火与铸造之神为此大怒，降下惩罚，收回他们独一无二的铸造天赋，同时也收回目光，让赤色的火焰不再跳动。

荒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天国，往下界而去。

既然是赫菲斯托斯降下的惩罚，那么问题在祂，祂不能直接去找神明求情，这会让本就愤怒的神明感觉到冒犯，侏儒……就真的没有机会再拥有唯一的火焰。

失去太阳，失去月亮，现在又失去火焰，在黑暗的地底，他们依靠什么继续生活？

需要想个办法。祂在风中滑翔，请风为自己带话，向龙岛的方向吹去。

神明的权柄并非独一无二，圣主在创世之初便将权柄分为了三分，神明掌大权，巨龙与天使分掌辅佐之权。

找到摩拉克斯，取一团永恒燃烧的龙炎，再加上炽天使的血，十年，至少可以保证十年，侏儒不会因为失去火焰而灭亡。

十年，祂可以让赫菲斯托斯的目光重新落在侏儒身上。

但摩拉克斯已经消失太久，龙族之权在三百六十年前被摩拉克斯移交若陀，祂现在能找到的，只有若陀。

而在此之前，祂需要先去侏儒国看看情况。

天使收敛起雪白的六翼，降临在一片无人之地，祂换上之前在侏儒国穿着的衣物，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降临，荒走进离自己最近的村落。

祂需要明确一个方向。

人类的村落祂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但好任何一处人类聚集地都会有教堂，祂去问牧师就行了。

夜晚无比安静，荒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像误入泥沼的明珠。

这座村落得教堂很是简陋，不像王都，装饰有斑斓的壁画，五彩的窗户上绘着神明与天使。它只有简单的座椅和主持台。

牧师住的地方不会距离教堂太远。荒这样想着，眼睛却敏锐的发现，那些座椅在月光下的影子有些凹凸不平，影子的边缘甚至有……头发一样的波纹。

头发？荒往后退了几步，换了角度去看，这才看清每一处长椅下都躲藏着两个或三个人。

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孩子。

人怎么会在晚上躲入教堂？荒皱眉，上前敲响紧锁的木门，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见教堂内传出尖锐的喊叫声，孩童的哭声紧跟着响起。

恐惧？怎么会这么害怕？荒感知到教堂内所弥漫的情绪，缓和了声音开口道：“很抱歉，我有事需要找到牧师，请开门。”

“不行！不能开！”

“你是谁……走开！走开啊！”

“外面还有人，你去吃外面的人！”

吃人……恶魔？荒长长呼出一口气，教堂里的人现在极度惊恐，不是很好安抚，祂抬手，隔空为自己开锁。

教堂内的人们害怕极了，沉浸在恐惧中的他们没有注意到铁锁碰撞的响声，直到木门被荒推开，他们才在惊惧之下失去声音，彻底安静下来。

荒用光元素在自己身后凝聚出一对翅膀，月光不及那对翅膀耀眼，漆黑的发在夜风中无声飞扬。

祂眉梢眼角都缀着比肩太阳的温柔，站在教堂的门口，面对圣主的画像，对无人落座的长椅，声音像被神垂顾的圣水：“很抱歉让你们感受到了恐惧，现在，请告诉我，牧师阁下在这里吗？”

“翅膀……”

“天使，你是天使吗？”

人们颤抖了声音，他们高兴，却又觉得不可思议，目光落在那对环绕光芒的羽翼上。

是不是天使？究竟是不是？！

人们从长椅下钻出，向主持台看去，他们无法辨别门口的人是不是可以驱逐恶魔的天使，唯有主持祷告，据说可以与天国沟通的牧师才可以分辨。

荒顺着人们的目光走到主持台前，祂蹲下身子，看见躲藏在阴影中的老人，脸上带着笑：“夜安，牧师阁下。”

牧师愣愣看着祂，眼珠像生锈的齿轮，艰难而又缓慢的看向荒身后背负的羽翼。

他像是沙漠中的迷途人，得到绿洲的水后获得了久违的生机与平静。牧师双手合十，闭上眼，声音沙哑又颤抖：“赞美……伟大、慈爱的，光明之神。”

荒伸出手，牧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将苍老的手放在祂年轻的掌心上。荒收拢五指，将牧师搀扶，有了借力点，牧师艰难站起，对还在观望的人群抬起双手，扬声道：“完美伟大、慈爱的光明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