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除了燕览,众男子立马草木皆兵起来。
“你是何人?如何闯进来的?”木七喝道。
谢游却仿若目中无人,只堪堪盯着燕览。
他俯下身,“阿览,不和大家介绍介绍,我是你的谁?”
燕览咬唇,的确在努力想着眼前的男子是谁。
她只感受到,自己对他很熟悉,他比在场所有男子看着都要讨她欢心,无论是长相更出挑,还是身上这股香气。可是无论如何,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此言一出,众男子倒是不敢发话,只目瞪口呆地相互望着,窃窃私语。
“这是姑娘认识的人?”
“不知道啊。难不成,也是长公主派来的?”
“有可能,不过,倒是没见过啊。”
“的确眼生。长得挺清秀,比木七公子还要好看些!可惜,这一开口,怎么是个暴戾的粗人。”他啧声。
另一位摇摇头。
忽然谨慎,“不会是刺客吧?”
这一位端详,“你见过这种进来先聊天的刺客?还不遮面。”
“也是。”
......
迫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气质威严,木七也不敢再发话。唯余谢游直勾勾看着燕览,但燕览挤眉弄眼的,除了被他身上的气息吸引,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问你呢,阿览。怎么,不认识我了?”他低沉道,语气戏谑,却只是为了伪装不耐。
燕览咧嘴笑,倒很诚实,“是有点忘了。嘿嘿,不过来都来了,来者是客,你也加入我们吧!”
说罢,燕览笑嘻嘻地就拽上了谢游。招呼着谢游到一边,把他往竹椅上摁下,“你就坐这!”
又往那边嚷嚷,“好了好了,继续继续啊!衡殷,继续舞剑!”
话音一落,场面霎时松和下来。
众男子见此景,纷纷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是姑娘认识的人!”
“是是。”这位憨笑,“搞了半天是同僚啊!哈哈哈,瞧把我吓得。”
“是啊。”另一位附和,“这公子花样倒别出心裁,不走正门,走窗户。啧,这招下次可以学学,给长公主殿下表现表现。”
众人各归其位,丝竹声再次响起,衡殷也因看到谢游而起了胜负欲,更卖力地舞剑起来,燕览拍手叫好。
只见这边坐在座位上的谢游,那脸色叫一个百年难遇的难看。
燕览却丝毫不察,好整以暇地落座在谢游身侧。两张竹椅靠的近,燕览有意朝谢游那边倾着,似乎还在琢磨他到底是谁。
木七和戌白迎到燕览身边给她揉腿,这刚一碰上,却感觉那边有一道寒冷的目光刺了过来。
不知怎的,好像这条腿,不是燕览的,反而是这位玄衣公子的一样。木七二人虽然有点不自在,却仍然没有停下。
倒是燕览挥了挥手,“没事没事,你们先不用服侍我了,我想同这位公子唠嗑唠嗑。”
“是。”木七和戌白讪讪收了手。
木七:“那我给姑娘打点热水,一会儿便能沐浴了。”
“好啊!”燕览点头,轻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听到被表扬,木七颔首遮面以笑。
呵,还沐浴。
二人走后,燕览回过头来,看着谢游。他目视前方,脸臭得跟石头一样,燕览却没有眼力,正沉浸在自我世界里,还往他身边一靠,撑着脸,仔仔细细端详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侧着脸的谢游,倒是线条凌厉,骨感凛冽,气质出挑,尤其是冷着脸,更加重了几分皮相所带的清癯。
燕览努努嘴,赏心悦目的同时却纳闷,“怎么就想不起来你是谁了呢......”
她探头过去,“我们以前,应该认识吧?”
谢游终于缓缓回头,眼中意味深长。他紧紧盯着燕览,半晌竟然伸手,用二指捏着她的脸颊,力道不轻,燕览被捏成一个包子,吃痛得一叫。
“你这是喝了多少?”他蹙眉嗔怒。
燕览狠劲打他的手,扇了好几下,谢游才肯松手。一松手,他又回过头去,不想看燕览。
燕览揉揉脸,“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由分说就动手!我竟会认识你这样的人么!奇了怪......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倒是令我熟悉。”
说罢,燕览又像狗一样探头过去,在谢游身上嗅。
沉水香的味道裹来,冲淡了些许燕览方才上头的亢奋,整个人血管里的跳动也连同被按捺下来,稍稍变得平缓。就像正被火烧着,忽然坠入一团温凉的云朵里,温柔舒适。
燕览闭着眼,头颅猛地往谢游身上一倒,隔着椅子环身抱住了他。
“好舒服......”
她用脸在他身上蹭,但此时在她脑海,就像在蹭一团可爱柔软的大绵羊。她平日难得亲近别人,可这人身上的味道那么令她神往,好似他们早已突破了身体的边界,只是她却记不得是什么事情。
没想明白,她却开口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睡过?”
谢游瞳孔骤然放大,随后眉头一跳,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呵,你倒是想。”
她没理,他身上的味道令她安神,亢奋的精神渐去,她便来了困意,倒在谢游身上毫不见外地就打起盹。
谢游被她这么踏实地一靠,惊讶他竟不知喝醉了的燕览脸皮这么厚,身体却并不排斥。
她难得这么乖。
瞧这怀里的少女,发丝黑亮松软,从上俯视看得见她高高挺起的鼻尖,因微醺而发红,像只温顺的小兔,正趴在他身上求抚摸。
眉头稍稍舒展了一刻,谢游本能抬起手,本想安抚她睡,却在悬在空中时,忽然起了怒意——
都不知道他是谁,就倒在他身上。
莫不是他来之前,她已经这样对过这里所有的男人了吧?!
想到这群人如此轻浮,谢游本轻柔的手忽然有了力量,一把就将燕览薅了起来,扔了回去。顺势,还拂了拂衣裳。
“你干什么——”燕览揉着惺忪睡眼,“抱着睡一会儿不行啊?”
谢游怒不可遏,转头看着不省人事的燕览。
他抬了抬下巴,“知道我是谁么,你就抱着睡?”
“管你是谁。”燕览努努嘴,“你身上味道好闻,就抱着睡呗。”
谢游咬牙切齿,“我看你真是被长公主带坏了。”
不由分说,他又动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叫她看着自己。
“再问你一遍,我是谁?”
不待燕览开口,他就堵了回去,“你最好好好想想,说不出来的话,我不介意用一些方式让你回想起来。”
燕览脸被捏得疼,拍打他的手他却不放。只能泄了气,好生思考起来。
属于谢游身上的气息冲淡了一点不受控制的**,可是深更半夜,脑筋早已转不动,想了半天,她终于灵光乍现:
“哦——你是那个,谢什么团!”
“谢什么团?”
“谢......团团!”
谢游眉头一紧。
手上的劲儿也稍稍松下。燕览正欲扒拉开他的手,不料他又恢复了气力。
“说错了。”他沉声。
“错了?”燕览狐疑,却只能软下语气,“那好吧......”
“再想。”他命令。
“我不想想了……”燕览把他推开,“我想睡觉了。”
谢游却把她掰过来,“我能让你想起来。只是有些事,大庭广众之下,不太方便。”他狠厉地看着她,“你若还想不起,不妨一试。”
明明是威逼,燕览却听成了建议。
她心诚地思考了一下,兀自点了点头,就对着其他人扬声道:
“那个,在忙的大家,你们都退下吧,我与这位公子有些事要做,但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
沉稳如谢游,也着实一惊。
他不曾知道她这么会说话呢?
他冷笑一声,见其他男子脸上由困惑,到了然,再到失落。
“看来姑娘今晚是不会选我们了。”
“唉,是啊,比不上一个半路打劫的。”
打扫的人轻轻放下鸡毛掸子,这边刚准备好才艺的男人也只能败兴而归,几人摇着头丧气得很。
舞着剑的衡殷骤然停下来,心里却难以接受。自己方才还那么讨燕览欢心,这下就要被遣返。他不甘心,走过去,“姑娘,那我呢?”
戌白也凑过来,“对啊,姑娘,我呢?你刚才还说喜欢我的。”
喜欢?
耳朵自动捕捉两个字,谢游嘴角自动发出讥诮的笑。
两个男子小狗一样蹲在燕览身边,看着她。燕览思来想去,自己好像的确说过这话,不自觉抬起手想要拍拍脑袋以宽慰他们,这刚一抬手,却被一双粗粝温热的大手窟住了。
一回头,谢游正一脸不耐地握着她的手,瞧着着俩人。
“她只喜欢我。”
话毕他自己都有些语噎。他犯不着同这些人争这些,可...就是没忍住。
衡殷不甘心,忙道,“谁说的?姑娘可没说过这话。”
“就是。”戌白附和,甚至用手去掰开谢游的手,“这位俊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姑娘喜欢人,那也不一定只喜欢一个。你还想要专宠?”
谢游见自己的手被掰开,紧咬后槽牙,看向作壁上观的燕览,“这位姑娘,不说两句?”
“哦哦,”燕览光顾着看戏去了,这才反应过来,“衡殷你是好人,戌白你也是,但今夜……”燕览看了眼谢游。
她的确更想和他单独呆一呆,破解她想不起他的谜题。
燕览咧嘴一笑,肩膀搭上谢游,好生熟稔亲密,“今夜就他服侍我好啦!”
服侍?
把他也当男妓?
呵,他要真服侍了,她可别躲。
戌白和衡殷再三争取,燕览却因酒劲和药效发作,意识含糊不清,身体也燥热难耐,开始剥起衣裳。谢游眼见不妙,制住她剥衣服的手,侧脸冷喝:
“还不快滚。”
戌白二人努嘴,蔫蔫地站起身往门口走,还不忘低声窃语。
“不知道这人是谁,得宠了就神气?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最是风水轮流转了。”
“唉,能有什么办法,不是人人都像长公主那般雨露均沾啊......”
两个耷拉着的脑袋挤在一起,出了门。关门后,遇上从外面打热水回来的木七,戌白和衡殷适时拦住。
“劝你最好别进去,里面兴许正浓情蜜意着呢。”戌白叹气。
木七探头探脑,意欲开口,被衡殷噎了回去,“长公主的命令是叫燕姑娘今夜有人陪伴便可,可没说一定要是咱们几个。木大哥,咱们还是回吧。”
木七稍稍顿了顿,就被两个人架走了。
里头,谢游拉不住燕览。
她已经脱得只剩一件薄薄的中衣,再脱,就只剩一件亵衣了。
谢游的手摁在燕览意欲宽衣解带的动作上,他不敢直视,只敢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微微带了些斥责:
“不许再脱了。”
燕览嫌热,嚷嚷着,“我要去沐浴,木七已经给我放好热水了——”
她把谢游推搡开。
谢游又把她的手摁住,慌忙道,“面前还有个男人呢,你就敢这么脱。”
他一时匆忙,冷不丁在她中衣腰间打了一个死结,至少叫她不许现在在他面前脱衣裳。见她体温发烫,脸颊更红了,他伸出手背往她额头探了探。
额头还有细汗,人看起来也晕晕乎乎。
“刚才还没这么热......”谢游喃喃,看着燕览苹果一样红的脸蛋,眼皮也耷拉着,“你先在这乖乖的,我去找风寒的药。”
说罢,他将燕览扶到座位上,准备去一旁找药。燕览这厢热得发汗,体内某些不知名**也冒出来,环身抱住谢游不准他走。
谢游微感错愕,哄了一阵才把她手松开。
不熟悉燕览屋内的陈设,谢游挨着挨着地找。
拉开一个柜子,偶然看见里面有个熟悉的绢布,打开一看,是他曾送她的一颗白棋。
游船上的对弈还历历在目,如今想来,却已有些时日。他们二人也早不是纯粹的对敌,而是如他所愿,总让他占到了一点侥幸。
谢游不自觉唇角勾起一点点弧度。
翻了半会儿才找到放置家用药物的柜子。里面有些寻常的风寒散,谢游拾了一包,到茶桌边倒了盏茶水,刚准备将风寒散放进去,却骤然停住了。
端起茶盏一闻——
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没等风寒散放下去,视线里就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他慌忙扫过去,只见燕览早就从座位上离开,在梳妆台取了剪子,“咔嚓”剪坏了衣服,终于得偿所愿破茧一样地钻出来。
一道人影单薄地站在那里,燕览只穿着亵衣,露出光洁的肩膀和手臂,在光下,浑身皮肤呈现出雪亮的白,细腻光滑。
谢游只看了一霎,便红了脸,他迅速将视线挪开。
她却朝他走了过来。
谢游猛然意识到不对。
她全身发红发烫哪里是风寒,分明是喝了杯子里不少有春.药成分的茶水!
他几步快速挪到香炉,捻了半撮香灰,一嗅,是合欢香。
又用香又用药,怪不得身体发烫,头脑也不省人事!
就这一瞬,燕览竟然从背后圈住了谢游的腰肢。
属于女人的柔软霎时包裹了他,谢游猛地一僵,低头,燕览光洁雪白的小臂已经贴在了自己腰腹。背后,他也能感受到近乎滚烫的体温,只隔着她亵衣薄薄的布料传来。
他喉头不由滚动,只听燕览的声线十分软糯,她小巧的鼻尖还不时在他后背嗅着蹭着。
“好香...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谢游不知所措,缓缓才握住燕览的手臂,回身看她,将她松开。
“阿览,你清醒一点。”
把她松开后,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在她脖颈肩侧,甚至更越矩的地方游移。他担心失了分寸,紧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把燕览给裹了个厚实。
“穿上。”
“怎么又穿——”燕览不耐烦,拨开没裹好的衣服就往谢游身上扑去。就像猫见了猫薄荷,她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想一直占有,甚至啃食。
她环身抱住他,谢游捏着衣服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迟迟无法落下。尽管这寸看着垂涎欲滴的地方他碰过、咬过、吻过,但他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会要的更多。他不想趁人之危。
但奈何,怀抱里的女孩像不知分寸边界,紧紧地钻进他怀里,把他当大棉被大枕头似的,又闻又蹭。
“阿览,你这样,很危险。”
燕览不理他。
“放开我,听话。”
燕览不放。
他哭笑不得,“有这么喜欢?”
“喜欢——”她终于答。
她抱着他,他叹了口气,宣告败北。
他终于隐忍地落下半空中的手,指尖衔着的衣服坠落在一边,他抚上她的脑袋,低声无奈问,“是什么味道,你这么喜欢?”
“说不清...”燕览嘀嘀咕咕的,“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既然如此,那应该是一直都很喜欢的吧?”他忽然低垂,沉声道,“可平时,怎么一点也不诚实?”
燕览暂时无法摄取他话中之意。
“阿览,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嗯...”
燕览乖巧地点头,谢游也分不清到底是否半真半假,但他很满足。
燕览缓缓沉默了下来,却抬起头,兀自伸手,抚摸上他滚动的喉结,那里霎时一紧。
“...团团,你是团团,是吧...”燕览的声音软软的,语气却很笃定。
“是我。”
她轻笑,再一点点勾勒到脖颈下端、锁骨,往衣裳里包裹的滚烫探去。谢游感受到怀中之人的体温正不断升高。话语细软暧昧,身体贴得更紧,“我想......”燕览手指向下挪动,却被谢游猛地控住。
“阿览,”他开口时,嗓音出乎意料地沙哑,“你克制一下。”
“我想要......”
“你不想。”
他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顿了顿他才道,“你不清醒,我怕你...会后悔。”
平日里他百般绞尽脑汁要听她说的话,今天借着药效叽里咕噜说出来,他却意外地不想那么赶鸭子上架了。
他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我抱你,去沐浴。你泡在水里,好好清醒一下。”
他将她抱起,往屏风后的浴桶去。浴桶里已装了大半木七准备好的热水,升腾着雾气,安神的檀香也早就点起。
没完,下一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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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