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堂和林洲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来他的酒店接人。
到了门口,谢堂就看到一辆颜色极为惹眼的越野车,林洲靠在车窗边,穿着一双马丁靴,一件黑色冲锋衣,狼尾依旧打理得很清爽。
林洲率先打招呼,笑容满面,自然而然地问谢堂有没有吃早餐
谢堂说吃了,他觉得这家酒店的早餐还行。
“我们去哪?”谢堂问。
“去西岭雪山。”林洲拉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让他先上车,自己去放行李。
谢堂一打开车门,就和车里的三个人对上眼,大眼瞪小眼,应该说,是车里的三人就直勾勾盯着他,让他有些不自在。
“嗨,我是李念。”坐在后排中间长得一脸乖巧的男生率先打破沉默向他介绍自己。
坐在李念左边的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抬手打了个招呼,“张文阳。”
而李念右边的男生也热情大方道:“赵成。”
李念说:“你先上车,外面冷。”
谢堂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要跟他们介绍自己。
“我叫谢堂。”说完才坐上车关上门。
林洲此时也刚好放好行李箱坐上了主驾驶的位置,并递给谢堂一瓶矿泉水,谢堂接过并道了声谢。
李念和赵成很是自来熟,和林洲一样,谢堂一上来俩人就扒住副驾驶的位置问了好多问题,而张文阳则拿着笔记本电脑在剪辑视频。
“哎,谢堂,听林洲说你是一个人来这边旅游的?”李念问。
谢堂答:“是,出来散心。”他没多说什么,但所幸他们也并没有再问下去,对于自己的事情,谢堂不想多说。
赵成问:“那你本来是打算是去川西哪条路线啊?”
“本来是想去九寨沟,”谢堂转头跟他们说:“倒是没有做详细的规划,只是在网上刚好看到这个地方,没准备什么太多东西就走了。”
李念‘哇塞’一声,“你这是说走就走啊。”
赵成在旁边加上一句,“太酷了!”
谢堂忍不住笑了,“哪有这么夸张。”他觉得林洲这些朋友实在有趣。
在开车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洲终于出声,“他们说得对。”
“哟,你终于说话了,”赵成阴阳了一句,“还想着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林洲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们一眼笑骂道:“我平时也没有那么多话。”
后排的三个人:”啧。“
从和他们的对话中得知,是文旅局找他们去拍摄雪山的风光照片和视频作为宣传,此次的拍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西岭雪山、贡嘎雪山、四姑娘山和格聂神山;虽然他们也拍过,但常拍常新,而且文旅局给的价格也蛮高,加上这次刚好和一个越野车品牌达成合作,开他们的车并打广告,谢堂也才知道他们这个小团队在网上小有名气,有几十万粉丝。
谢堂本来还怕会跟他们合不来,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种情况,刚上车时的拘谨也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旅途的期待。
没过多久,后排三个人都已经呼呼大睡,林洲轻声说是因为他们昨晚开车赶过来接他,太累了。
谢堂看了下导航,从成都出发到西岭雪山开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他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发现没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公路就是山路,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看向车窗上映着的人,有些入神,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是有些过于大胆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是他人生中最大胆的一次,毕竟和只见过一面的人同行,是很危险且充满未知的事情,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好像是因为遇见林洲。
自从遇见他,自己的人生出现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和别人拿错行李,第一次和刚见面的陌生人一起吃火锅,第一次和别人同行。
他有预感,他还会经历很多第一次,但他竟然没有胆怯,反而生出些许期待,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喜欢冒险,喜欢这种未知的刺激。
“是在看我吗?”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是轻轻的,如羽毛扫过。
谢堂猛地看向林洲,对方嘴角噙着笑,似乎不用答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谢堂反将一军。
“我就是在看你,”林洲嘿嘿一笑,承认道:“我怕你以为我们是拐卖犯。”
“这倒不至于。”谢堂略微无语,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吗。”林洲‘嗯哼’一声,“我看你刚刚好像有点紧张。”
谢堂没有否认。
林洲又说:“现在应该好点了吧?”
谢堂点点头。
“那就好。”林洲又嘿嘿笑了一声。
考虑到后排的三人在睡觉,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十二月的西岭雪山是旺季,游客很多,在确认谢堂要与他们同行之后,林洲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酒店提前多订了一间房。
谢堂收拾好行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们的房间都是相邻的,他去看了眼,林洲还在收拾拍摄设备。
林洲跟他说:成都的天气变化无常,他们需要在酒店住上一晚等下雪之后再拍摄,在此之前,他们可以先在酒店周围玩一玩。
西岭雪山最有名的还是滑雪。
赵成李念他们仨人收拾好吃饱喝足之后就自己玩去了,他们很放心地把谢堂这位新成员交给林洲。
“谢堂,好好跟着林洲,”赵成他们在出发前跟谢堂说:“有林洲在,不会弄丢你的。”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三岁小孩一样。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谢堂无奈笑着回了句,“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林洲身边。”
谢堂没有滑过雪,在他的前二十八年里,他几乎都浸泡在配音里,就像献身了一样,林洲不一样,他们团队几人经常要去不同地方拍摄,玩过很多好玩的,有趣的,昨天在车上听他们说的时候,他就开始不自觉的向往。
林洲带着谢堂去前台购买了滑雪设备,等到了滑雪场上,谢堂才对成都的冬天有了实感。
赛道上很多人,有库库炫技的,谢堂一时看得入迷,有初学者因为不小心而摔倒的,有在小心翼翼向前滑的,虽然林洲带他来的是初级雪道,但谢堂的眼里还是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刚刚说的都记住了吗?”林洲再次问他。
“嗯!”怕林洲不信,谢堂又重重点了下头,“记住啦!”
从买票开始,林洲就开始跟他说很多关于滑雪的注意事项,但谢堂没有觉得烦,反而很感激。
林洲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声,也没再说废话,直接开始教他滑雪。
“你可以先试试单脚滑行。”林洲给他示范了单脚滑行的动作,和需要注意的姿势,“滑行的时候,重心始终保持在前脚,像这样。”
林洲教得很认真,谢堂听得也很认真,等穿上雪板适应并且练习了基本站姿之后,林洲就跟在谢堂后面看他慢慢练习,并且时不时加以鼓励。
“对对对就是这样!”
“哎哎哎,保持重心,不要慌。”
“看前面看前面!有人!躲开!”
林洲操碎了心。
在有那么一点熟练之后,谢堂开始有点飘,他加快了速度,不过林洲还是能跟上他的。
旁边不断有人从身边滑过,两边的景色飞速向身后掠过,一时间谢堂的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办法再去想,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
速度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快,就连身后林洲的声音也有些模糊,谢堂才惊觉自己的速度好像有些快了,想要停下来,却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速度之后有些紧张导致一瞬间忘记了林洲叮嘱过的话,只能任由脚下的板子带着自己前进,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在他感觉快要失控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抓住,转头看,是林洲。
林洲带着他稳稳控制速度,正准备停下,却因为谢堂重心一时不稳向下倒去,林洲只来得及抱住他,随后两人连人带板一起摔进雪里,甚至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谢堂瘫坐在地上喘着气,心脏怦怦狂跳。
林洲将谢堂扶起来,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在滑雪之前谢堂穿了小乌龟,但难免可能会有疏漏的地方。
谢堂摇摇头,刚刚他一直被林洲护在怀里,倒也没受伤,随即绕着林洲看了一圈,确认对方也没事之后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抱歉。”谢堂很是愧疚,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怕刚刚会连累到林洲,好在人都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有些不受我控制了。”
“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谢堂保证道,又郑重地向林洲道谢,刚刚幸好有他在。
林洲却突然凑到他面前,“真的吗?”
眼睛闪亮闪亮的,让谢堂想起之前在老家时看到小狗,水汪汪的。
谢堂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眨了眨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严肃地点头。
这副像被老师抓包的样子让林洲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逗你的。”他转身捡起地上的滑板,安慰谢堂,“新手这样是很正常的,有时候可能自己控制不住,我刚学的时候比你还糟糕,给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当时赵成他们笑了我整整两天。”说着还夸张地用食指和中指直挺挺地比了个‘二’。
谢堂也跟着笑起来,心中的愧疚感减轻了许多。
“哎,你刚刚滑感觉怎么样?”林洲用手肘捣了一下谢堂,问他:“是不是很好玩?”
谢堂回想起自己刚刚摔倒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答道:“爽!很刺激,还想玩。”
林洲对于这个回答好像很满意,哈哈大笑。
谢堂发现这人真的特别爱笑。
时间还早,林洲又带着谢堂滑了两个小时,直至结束,谢堂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个人慢悠悠往魔毯上走,林洲还一路哼着歌。
“林洲,”谢堂忽然叫他的名字,“谢谢你。”
林洲一时没反应过来,摸了摸后脑勺,眉眼弯弯,“不客气,你如果还想玩,等拍摄结束之后,我再教你。”他作出承诺。
对方的笑容依旧灿烂明媚,仿佛暖阳照在身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