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 第38章 魔障

老刘的家里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一般人闻不出来，这一次连琼萧也几乎要闻不出来了。

“是我的嗅觉退步了吗？”琼萧不解地看着容凛，她也是听完容凛的叙述之后才闻出了那种不和谐的感觉。

“可能是你原本就不如我吧……”容凛虽然调皮地笑了笑，但看到琼萧辨别得那么费劲心里也诧异，他觉得很浓烈的味道琼萧居然几乎要闻不出来了。

“什么味道？”木沉溪也好奇地问着，他只闻得到屋子里有一股关久了空气不流通形成的味道。

容凛皱着眉一脸为难：“我形容不上来，这个味道是我从前从没有闻到过的，但又觉得莫名有点熟悉……对了！”

他忽然想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和那只祟尸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它身上不是也混着一种怪味儿么？感觉和这个味道很像……”

“很像？不能确定是不是一样的么？”木沉溪看着容凛，眼睛里有一点迷茫。

容凛都不舍得直接回答他了，只好瘪嘴耸肩歪下头露出一脸无奈。

木沉溪不易察觉地显出了点笑意，又反问：“你们除了味道有没有感觉到异样？”

“屋子里的灵位祭品都没撤走，乱糟糟的确实有些异样……”琼萧说着，还在仔细地查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是说，磁场和灵压那种的。你们有感觉到吗？”木沉溪又补充了下重新问道。

陆续听到了他们的否定回答之后，木沉溪无奈地笑了下：“只有我有感觉到了，说不定和你们闻到的那个味道会有关系。”

“什么样的感觉？”容凛问着，神情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木沉溪答道：“施过咒的感觉。很微弱还很不寻常，很像那种施完了某种咒阵后，咒阵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散干净时的那种感觉。也或许是某一种灵力散发得很薄弱的咒阵依旧在运行，大家仔细找找看，说不定会找到。”

“这要怎么找？”琼萧嘟囔着，听完回头继续翻看屋子。她随手拉开了卧室里的衣柜，柜子里居然是空的。

“哎！”她觉得奇怪就大声点说出了疑惑，“他们的衣柜居然都是空的！很多应该有的衣物行李似乎都被拿走了……”

说完琼萧又看了下整个房间，她很快就猜测到了一个可能：“喂！你们快看看，他们的常用物品是不是都不在了？我这屋看起来就好像是……屋主人带上了常用的东西外出旅行了……”

凉煞也进了一个房间看了看，也是类似的情况。

他有点想不通便问：“会是其他人进来把东西拿走了吗？”

琼萧忙说道：“出过那么诡异事情的屋子里的东西几个人敢进来拿？而且他们拿走人贴身衣物干什么？回去做抹布都嫌弃的好嘛！”

“难不成是这家人没死，他们自己拿走的？”凉煞似乎没听进去琼萧的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推想中。

琼萧也不管凉煞搭不搭理她，接着他的话说道：“他们好像集体出去旅游了一样，或者，很匆忙地搬家了！”

容凛一边听着琼萧的话一边跟着木沉溪寻找咒阵的痕迹，但仔细找过了一圈，这里却没有任何踪迹。

“沉溪哥哥，确实没有。可能是那个咒阵在附近？”容凛又露出了一些疑惑。

木沉溪看着容凛微微笑了：“那就我来感觉你来闻味道，咱们配合着找。不过……”

木沉溪的笑脸又很快收敛了回去变得有些严肃：“……不过要是味道和这个咒阵感觉有关系，或者味道和祟尸有关系的话，那我们日落之前确实要离开村子了。”

容凛点着头，他为那个似是不经意就很温柔的微笑和认真严肃的样子心动了。

四个人悄悄离开了刘家老屋，他们最后在临近村庄的一处人烟较少的山坡上找了棵很高很适合躲藏观察的大树，树上搭了一间树屋，里面还放着一些小孩子手艺的玩具。

看来这个树屋就是树下方不知哪几户人家的小孩子们的秘密基地了。

“晚上就暂时躲在这里吧。”容凛画了几个防御阵，仔细检查了一下木屋的质量。

“不是要离开村子吗？”琼萧看着这个小木屋，心里很是喜欢，已经盘算好等回到乌罹就把住处后山的那颗百年巨树也照此改造一番。

容凛答道：“得离开，但是还有问题要确定一下。你们不想知道那个老婆婆为什么要咱们日落前必须离开吗？还有昨晚那些野兽低吼似的声音你们不好奇是什么吗？”

“关于那个奇怪的感觉，我得提醒你们一些事情。”离开刘家老屋的木沉溪和容凛绕着整个村子仔细找了半天，咒阵的下落完全没有找到，一些奇怪的痕迹倒是发现了好多。

木沉溪脑海里不停地回顾着那些痕迹：“整个村子到处都有那种感觉，它很可能遍布了整个八封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力量，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日落之后我们不能在村子里停留太久，我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另外要说的问题也很奇怪，我和容凛查找是否有咒阵的时候，发现这个村子的建筑大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很多地方有被修补的痕迹，有的破坏还保留着。不光建筑还有草木，看起来入夜之后，村子里确实会有什么猛兽入侵。”

话听到这里，琼萧也想到了什么。

她带着那几个人找到了树屋下方的一处，指着那里说：“是不是这种的？像抓痕一样的破坏痕迹？”

树干上有几道十分不平整的细长划痕，他们想不出来会是什么生物能留下这样的爪印。

太阳落山了，山里起了风，吹得像鬼泣一般“呜呜”作响。

四个人躲在树屋里安静地吃了些东西，太阳落山后的夜色降临得很快，村子里也很快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没有活物一般。

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也很沉闷深远，分明天还亮着的时候村子里还是熙熙攘攘热闹忙碌的。

村民们会赶在日落前匆匆忙忙回到家，回家之后似乎就马上没了生息了。

凉煞守在窗边一直观察着山下村子里的情况，他没有等到繁星般的灯火挨家挨户渐渐亮起，似乎人们回到家里就直接睡了一样。

“不是吧？”琼萧又在四个人的通感阵里惊叹了，“他们居然是统一的作息时间啊！原来不是那个老婆婆睡得早，是所有村民睡得都很早！没有一家是亮着灯的！”

他们等了一会儿，看起来除了有些吵闹的风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客人闯进村子。

风吹进了山谷，风力就变大了。

等了一会儿的几个人还是没有等到什么异常发生，却越发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这还是夏天么？还是大山里气温都这样，到了晚上就会冷很多？”琼萧甚至冷得起了鸡皮疙瘩，她交叉着手搓着胳膊，都想在屋子里生火了。

“似乎没什么动静啊……”容凛看着山下的村庄说着，听到琼萧说冷，就考虑不继续再等着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阵狂风吹过，风力强劲到似乎要把草木卷得连根拔起了。

很快，村子里就不时从四处传来了一阵阵东西倒塌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声音中似乎有个像是摆放着什么陶瓷土罐的架子倒了的声音，稀里哗啦一通砸得很响亮。

这个声音离得还很近，似乎就在附近的某户人家里。

几个人挤在了那扇小窗户边往下看……

“在咱们斜对面的那家院子里。”容凛最先找到了，他指着那个正一片狼藉的院子说着。心想这么大动静，人也该吵醒了起来查看状况了吧。

但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屋里有灯亮起，也没有看到有人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看一看。

正在他们诧异的时候，又一阵狂风在房屋间穿梭而过，紧随着“夸嚓”一声，他们清晰地看到有一个“人”居然破窗窜出，四肢着地落在了院子里。

他灵活地左右跳蹿低头搜寻着，那狼藉的院子被他一顿搜寻之后变得更加狼藉了。

几个人讶异着谁都没说话，因为那动作让人眼熟且畏惧，结合看到的实际情况后他们甚至都不敢说出来。

直到那个人搜寻了一圈无果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卧槽！”通感阵里不知道哪几个人脱口骂了出来，也可能都骂了。琼萧转头看了看，发现他们的表情都是一致的震惊。

“是祟尸啊！”只有琼萧欲哭无泪，“还是从屋子里出来的……”

随着晚风一阵又一阵地对村内财物进行着摧残破坏，整个村子的人们总算都醒了。

他们纷纷冲破门窗跳了出来，感谢这场不弱的夜风，今夜显然要比昨晚热闹多了。

“是他们！”容凛脸色很难看，他努力平复了情绪说道，“昨晚吵闹的不是野兽……现在的风里，都是那种奇怪的味道了！”

木沉溪紧皱着眉头又不说话了，他盯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凉煞赶紧转移到了其他的小窗户旁观察，村子里的红色亮点越来越多了。

他也浑身发冷了起来，低声道：“整个村子的人似乎全都是那个东西！”

村民们不知为何都变成了那种红眼睛的祟尸，他们冲出屋子爬得到处都是，他们低吼着登上了屋顶甚至攀上了能支撑住他们体重的矮树。

阵风造成的各种声响不停地吸引着这些祟尸们的注意，他们四处跳蹿，四处破坏……

祟尸化的村民也在他们的树屋下方吵闹了一整夜，幸运的是没有好奇爬上来看的。在天色转亮的时候，村民们才逐渐恢复平静，最后慢慢爬回了自己的家里。

树屋里的四个人彻夜未眠，绷紧了神经躲着。

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村子里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很久了。那些吵闹乱窜的红眼祟尸也重新变成了村民从屋子里三三两两走出来了。

树下的一户人家走出了屋子，他们站在院子里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了。

斜对面的人家也推开大门走了出来，刚好与邻居打了个照面。

几个人相视一笑，笑容里有些无奈的难过，然后有了一段心照不宣地对话。

“哎呦，昨晚的风可真大，吵得我一夜没睡，这下损毁了我多少东西啊！”

“是啊，我院子里的鸡舍没有关好，不小心被吃了……”邻居说着用毛巾擦干了脸和手，转身顺手倒掉了那盆有些发红的水。

在树上听着树下村民们聊天的木沉溪一直沉默到此才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们知道……”

“知道什么？”琼萧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正昏昏欲睡着。听到木沉溪讲话了，又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

“村民们知道他们身上的情况。”木沉溪紧皱着的眉也舒展开了，转而说起了更重要的话。

“那个奇怪的感觉昨晚变得明显了些，它持续了一夜，天亮了才逐渐减弱的。”他观察感受了一夜，也总算推出了个简单的猜想。

“八封村似乎有一道咒阵和结界。咒阵影响了村民，结界包围着村子……”

琼萧依旧没有感觉到那股力量，只能将信将疑地问：“意思是，咒阵把村民变成了这样？同时他们还被结界困在了村子里？”

“对。”木沉溪答着，“我们只待了一夜对我们还没有影响，但他们都是普通人并且很可能被影响了很久。那个咒阵应该是一种用缓慢积累的方式发挥效果。这样一想，似乎大部分反常的现象都可以理顺通了。”

容凛同意道：“虽然我还是没有感觉到你说的那股力量，但我觉得也差不多是这样了。昨晚那些变身的村民们跑得到处都是，但是天亮的时候他们都回来了。若是没有结界，一个多月了，村外面的红眼祟尸早就到处都是了。”

“那我们遇到的那只呢？”琼萧睡意全无了。

“可能就是个偶然，希望就是个万幸的偶然。”容凛回答着，“刚刚树下那两个人的谈话你们有听到吗？他们确实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白天是正常人的样子，但太阳一落山他们就会变成那个东西。”

凉煞想起了在那个老婆婆家里发生的事情，联想到她说过的那些话，关于这个村子的诡异情况似乎真得越来越清晰了。

“所以他们不是真得讨厌外人，反而是在保护外人。”琼萧意识到了这一点，蓦地有点感动。

她忽然又惊道：“我们居然就在那个老婆婆家里住了一夜，是她胆子大无所谓还是我们无知无畏啊！”

提到那个老婆婆，木沉溪又想到了个问题：那个老婆婆家在村子最边缘的位置，据她家最近的住户隔着一个小断崖，她家几乎是独立的一户了。不知道咒阵和结界的范围有没有涉及到了那里。

“白天恢复神志变成常人，晚上就尸变成红眼祟尸，那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呢？”琼萧想到了那个老婆婆给他们说的亡者复生的故事，发现情节又与昨夜发生的现实对不上。

“婆婆给我们讲的故事和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要不要再去和她聊一聊？”

“她会说实话吗？”凉煞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木沉溪看着琼萧和凉煞说道：“咱们再分头行动，你们俩去找那个老婆婆问话，我和容凛继续找那个咒阵和结界。”

容凛自然是希望能和木沉溪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琼萧一想到那个老婆婆夜里就会变成祟尸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于是他们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在日落之前依旧在那个树屋里汇合。

琼萧和凉煞重新去到了老婆婆家，结果老婆婆没在家。两个人等了一会儿依然没见到人影，于是就去附近找了找。

最后来到了后山，也依旧没有看到老婆婆的身影。

“她可能去了山下的村子，我们还是回去继续等着吧。”凉煞建议，都准备往回走了。

琼萧看了眼那片开得正艳的地狱火忽然产生了新的想法，她转过头说道：“我们要不要往那个山沟深处走一走？老婆婆不是说去看过的人都回不来了么？验证一下是不是实话吧？”

“万一是真的，咱俩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凉煞笑了。

“没那么夸张吧？”琼萧总觉得这个说法不太真实，他们那天也是翻过后山进的村子，也没感觉到后山里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其实觉得老婆婆那句话不像是真的，咱们去看一下吧。要是提前就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咱们就果断返回。至少知道她的话是虚是实，留着个悬念下次再说。”琼萧盯着凉煞，很期待他的回复。

凉煞想了想同意了，他们沿着那条开满了地狱火的山沟往深处走去。

“说好了，算好时间还要往回赶呢。不管找不找得到这条路的尽头，时间到了就绝不犹豫地返回！”凉煞再三强调着。

“绝不犹豫，没有二话！”琼萧答复得也很干脆坚决。

地狱火一路疯长，琼萧看得眼馋，尽管得知了这些花的来历却也总忍不住想盯着那些花看。

“别看了。”凉煞一路说了她好多次，还把她从走偏了的路线上拽回来好多次。

路越往深处越不好走，地狱火依旧成片生长开得十分旺盛。

“别看了！”凉煞又一次叫住了她，这一次她没有走偏路线却也依旧被狠狠拽了一下。

“我没走偏！”琼萧的胳膊都被捏得有点疼了，她有些不满地嚷了一声。

“你往前看！”凉煞只顾着自己要说的话，眼睛也盯着前面。

琼萧连忙往前看去，前面出现了一个特别的建筑，规模不大，看着就是在一道沟壑上方横着建了一座桥。

前方出现了一个很深的沟壑断层，两个人放慢脚步绕道走上了桥。桥的下方看起来很深，但实际也只是光线照不进去有些阴暗让那里看起来深不见底而已。

“一个塌陷出来的天然深坑而已。”凉煞站在桥上望着下方的深处说着，他的视力很好，相比较常人，在光线不佳的地方他的眼睛会适应得很快，也很容快就能看清楚暗处。

“这里是村民们的墓地……”凉煞看着坑下说着。

“啊？”琼萧吓了一跳直起了上身，眼睛却没离开坑底方向，“你在开玩笑吧？你别说下面都是尸体！”

“没有尸体！你闻不到味道吗？”凉煞看向琼萧，一脸替她智商堪忧的表情。

琼萧也不尴尬，忙说道：“倒也是，不过我确实闻到一些东西燃烧过后的味道了。至于烧了什么东西就不太好辨认了，各种东西都有，可能也烧过人了。”

“我也看不出来烧过了什么，底下是厚厚的一层灰烬。”凉煞抬头四处寻了寻，果然找到了另一处建筑。

他带着琼萧去到了那处几乎要躲在旁边林子里的建筑，果然和他想的东西一样，这里才是烧死人的地方。

“这里也施行火葬啊……”琼萧转了转，在这座规模更大的建筑里找到了一座村民的集体祠堂，似乎所有逝去的村民都供在里面了。

“原来如此啊。”琼萧无语到有点想笑，“那老婆婆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原来指的是人死了之后来的地方，这里确实是有来就无回了……祠堂外人也是没什么可来的，话说得那么夸张……”

他们走到外面继续往深处走了走，这处深坑就是地狱火路的尽头了，断层后的延伸居然真得就一朵地狱火都看不到了。

“回去吧！”凉煞陪她解了心中疑惑后便一刻也不想再待了，“比预想的时间早了很多，赶紧回去找那个老婆婆问话吧。”

回去的路上，琼萧又忍不住对地狱火好奇了：“老婆婆的话真得要重新掂量了！这些花说不定也没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你都别看了！”凉煞干脆一直拽着她的胳膊走路了，他已经烦得快没有耐心了。

一个往返虽然比预计的时间快了很多，却也费了不少时间。

回来的时候，老婆婆居然还没有回来，他们又不能直接进村子里找，只好附近又找了一圈儿后就待在老婆婆家的院子里等着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