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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东风 第1章 绑架

作者:甜原牧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14 08:10:00 来源:文学城

入夜,寒星寂寥,冷月如钩。

塞北高原的月辉像一池澄水,将山川万物浸得透亮,苍黑的山脊落了一层银霜。腹地深处,群狼嗥叫,凄厉的啸鸣声从一座山头撞向另一座山头,霎那间,鸦默雀静,远处群山的轮廓也悄然隐进夜色之中了。

半山腰,一孔废弃的窑洞内,宋清和斜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寒气直往她骨缝里钻。

手腕传来阵阵锐痛,她的胳膊别在背后,手脚被麻绳捆了个结实,手机和钥匙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掉了包。

水葱白的旋袄,玉织金的褶裙,色泽柔婉,做工精湛,面料考究,与她一贯冷峭的风格截然不同,可惜这会儿上面糊满了泥浆,有些地方已经风干了,结成一层薄薄的壳,她稍一动弹,泥巴块子就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庆河市公安局对过有家李氏食府,生意很不错,经常凌晨一两点还门庭若市,那里的大厨做叫花鸡的手艺堪称一绝,刑侦支队每次通宵熬大夜,大伙儿都会轮流去对面买上几只叫花鸡回来打打牙祭。

宋清和觉得自己现在跟李氏食府里刚出炉的叫花鸡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造型,一样的窝囊。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鸡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

断续的狼嚎声被山风送进窗户,梁上挂着的陈年蛛网终于承载不住灰尘的重量,扑簌簌地坠落下来,兜头砸了她一脸。

“咳,他大爷的,”宋清和不客气地啐了一声,她垂着眼,半眯的黑眸里盛满了厌烦,“早晚弄死宋含章这个狗东西。”

她的眼珠很亮,黑白分明,或许是因为瞳仁有些靠上,让她看什么都显得淡漠。

上扬的眼尾后面悬着一粒小痣,那痣红如榴火,将这张英气的脸衬得越发张扬,每当她眯起眼睛的时候,狡黠和桀骜几乎要从里面满出来了。

刑侦支队有条不成文的铁律,只要看见宋队脸上露出这副表情,准保是有人要倒大霉了,这种时候千万别往上凑,赶紧撒丫子蹽吧,人家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是邪火上头六亲不认啊。

用他们局长的话说,这人就是一混不吝,看她俩眼一眯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邪性!

宋清和这会儿的确憋着一肚子气,她正盘算着回去要怎么收拾那个脏心烂肺的好舅舅。

宋含章是她舅舅,亲的。

她父母早亡,自幼在姥姥膝下长大,亲舅舅宋含章好赌成性,屡教不改,为了赌资不惜铤而走险,不到两年时间就败尽大半家财。姥姥去世前特意立下遗嘱,将祖宅和遗产全部留给了宋清和,哪怕她当年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宋含章得知此事后恼羞成怒,威逼利诱不成,他就在葬礼上大闹一通,砸了香案,撕了挽联,耽误了下葬的吉时,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乱作一团,趁人仰马翻之际,他抄起砍刀冲上去,一刀就砍在了宋清和的脸上!

要不是她当时正好偏了偏脑袋,右眼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她的整个额头,从头皮向右纵贯至眼角,还是被宋含章用刀豁透了,震天的哀乐声里,她的血流了一地,翻卷的红肉下面能看到白色的骨和膜。

打那天起,宋含章就没想让她活。

那时候宋清和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个软柿子,她不顾乡亲们的劝阻,顶着伤口四处寻求法律援助,从取证到开庭,将宋含章一告到底,最终以遗产侵占和故意伤害罪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吃的熊心豹子胆,这才出狱没多久,居然又搞起了绑架,小日子过得可真刑啊,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一灯如豆,冷风争先恐后地灌进门窗,扑得烛火熄了又燃,晦暗的光线将窑洞内照得影影绰绰,她的眼睛也在忽明忽暗间闪烁。

今天本该是她回祖宅祭扫的日子。

姥姥生前最爱干净,自她老人家离世后,宋清和每隔一个月就会回祖宅住上两天,换洗被褥,擦拭灰尘,十年来一直如此,从未间断,唯独今日出了意外。

为了侦破一起涉黑涉恶大案,她和队员们不远千里跨省追凶,回来后又接连熬了几个大夜,近日终于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收尾工作繁之又繁,等她开车驶出市局的大门时,对面的李氏食府早已经打烊了。

姥姥家位于庆河市下辖的泽谷村,村里的冬天向来天黑得早,入夜后,村道上就见不着什么人影了,她的车一路行来,犹如滴水入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路灯和狗都睡了,她照例掏出钥匙下车开门,没想到竟然有人从她背后偷袭,耳边划过长棍破空的哨音,一根足有小腿粗的铁棍就冲着她的脑袋猛槌了上来!

这一次她根本来不及躲闪,世界就在她眼前飞旋出去,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宋含章小人得志的声音——

“告啊,你再告啊,不是挺有能耐的吗?你妈的!有娘生没娘养的死丫头片子,总算落到老子手里了,我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嗷呜——”

莽苍的荒原上,嗥鸣声再度响起,狼群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声叠过一声,硬生生将宋清和从回忆里扯了出来,她合上眼,后脑勺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宋含章这一闷棍,是下了死手啊。

此刻,她躺着的位置紧挨窗户,窗上油纸破烂不堪,只剩几根木杈还横七竖八地戳在框上。借着月光向外窥望,山脉朝四面八方铺陈开去,层层峦峦,如同乌金纸上横飞的浓墨,怎么看都看不分明。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除了她所在的这个院子,附近没有任何灯光。

深山,狼群,窑洞。

据宋清和所知,庆河市周边并没有这样的地方,哪怕距离最近的窑洞也有千里之遥。

她不明白宋含章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把她送到这里,还给她换了这身莫名其妙的衣裳,难道是因为在里面被关得太久,人都变态了?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轻咳,宋清和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炕尾还绑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那个女人伤得很重,两只脚以不正常的姿态耷拉着,脚腕处血肉淋漓,寒风都吹不散窑洞里的血腥气。

夜里山路难走,院外又有人看守,她本想等到天色破晓再行脱身,可是炕尾这位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眼下要紧的是尽快摸清绑匪的路数,她定了定神,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窗外传来男人们的喧嚷,那些人的口音很怪,言语间还夹杂着很多她从未听说过的俚语。

“老八,你他娘的抱着碗雕花呢,吃个饭费个鸟劲,赶紧把饭送过去。”

那个名叫老八的男人似有不满,粗声粗气道:“二哥!我就不明白了,宋家那秧子咱绑就绑了,另一个可是陈家人自己送上门来的,狗屁不值,还给她送饭,老子不干!”

“你是谁老子,”二哥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大哥不在,就没人管得了你了?让你送你就送,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想干就拔香头子,散伙!”

旁边有人插嘴劝道:“老八啊,别为了那仨瓜俩枣的跟二哥犯熊,叫你送饭又不是削你的肉,大不了下回契苾冒再来送饷银,哥哥们让你拿大头,只要能助家主成事,日后天下尽归家主,弟兄们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老八仍是愤愤不平,却不敢再大声抱怨,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我替弟兄们憋屈啊,陈家那糟老娘们儿简直比猴还精,出一份钱办两样事,人咱给绑了,脚筋咱给挑了,里外里忙活半天还捞不着好!一个残废,卖不上价钱,留着也是糟践粮食,要我说啊,还不如让弟兄们快活快活……”

男人们哄的一声笑开了,有人扯着嗓子高声附和:“哎,这话不假!二哥,反正大哥不在,只要您点头,咱爷们儿也开开荤,尝尝这大乾的尖果儿是个啥滋味!”

一时间,不堪入耳的淫辞秽语夹杂着嬉笑叱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宋清和神情冰冷,眼底掠过瘆人的寒光,待那双黑眸再度抬起时,里面就只剩下讥嘲了。

宋含章这完蛋玩意儿算是越活越回去了,刚出狱就跟着这帮人瞎掺和,姥爷要是知道他搞这些歪门邪道,估计都得连夜托梦扇他嘴巴子。

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还天下尽归家主,搞邪教啊。

她耳朵里听着,手上一刻没停,这窑洞年久失修,窗沿早就破损了,炕头散落的碎石硌得她后背生疼,本想找个锋利些的把麻绳割断,可没等她摸到趁手的石头,挣扎间,腕上的麻绳居然啪地一下绷断了!

宋清和动作顿了顿,从背后掏出一根两指粗、两臂长的绳子,她盯着那绳子看了两秒,脸上神色莫辨——模样倒是挺唬人的,没想到比头发丝还脆,他们就用这破玩意儿绑人,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她深吸一口气,活动着冻僵的关节,如法炮制地扯断脚上的绳子,走到虚掩着的木门后面,那些绑匪大概是觉得两个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摇摇欲坠的木门外只挂了一把大铁锁。

她心里有了底,转身朝躺在炕尾的女人走去。

那女人蜷成一团,头发汗津津地粘在脸上,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脚上的血还在往下滴,顺着炕沿成串地砸在地上,又被灰土裹成珠子,滴溜溜地滚来滚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女人缓缓转动眼珠,艰难地瞥了一眼宋清和,两人对视的瞬间,她像是被烙铁烫伤了似的,慌乱地避开了目光,干涸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好像有话要说,却又咬紧了牙。

宋清和对这种反应早已习以为常。

当年宋含章劈下的那一刀,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深长的疤痕,远看特别像一条大蜈蚣从头皮里钻出来,张牙舞爪地爬向眼珠子。为此,她长年累月地戴着帽子,可是每回出现场,围观群众还是会害怕她脸上的伤痕,被她吓哭的小孩子更是多得数不清了。

这一刻,她下意识地想要压低帽檐,抬手却扑了个空。

宋清和怒极反笑,她的好舅舅可真能恶心人啊,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给她留,难怪人家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她跟宋含章之间这些烂账,回去都要一笔一笔跟他算个清楚明白!

见那女人身上脏乱不堪,她怕伤口会被尘土污染,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从旋袄内层扯下一块干净的衬布,蹲下去握住了对方的腿。

女人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她也没有松开手。

“别怕,我是警察。”宋清和飞快地包扎着伤口,头也不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炕上传来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陈潜。”

“哪个潜?”

“潜虽伏矣,亦孔之炤。”

女人的声音如同干涸的枯井,几不可闻地挤出几个暗哑的字。

“认识宋含章吗?”

“不认得。”

“知道这是哪儿吗?”

“肃州。”

宿州还是肃州?

宋清和一头雾水,这两个地方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陈潜将脸躲在蓬乱的头发后面,宽大的衣衫随着她消瘦的身体空荡荡地堆叠在土炕上。宋清和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她疼得浑身颤抖,却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仿佛这样就能将涌上来的呜咽悉数吞回肚子里。

“陈潜,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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