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对她的举动很震惊,结实的腰腹骤然绷紧,半晌未动。
“听说你受了责罚,伤在何处?”程芳浓纤柔的指摸索着他腰间革带,清脆的一声低响散在帐间。
她手指刚上移寸许,还没摸到男人襟口,便被他猛然环抱住。
“大胆!”程芳浓双手撑在他身前,不轻不重捶了一记,轻柔的语气带着对爱侣撒娇的意味,“轻些,你抱疼本宫了。”
到底是个侍卫,被她斥了一句,便松开些许力道。
皇帝端量着怀中女子,眼神锐利玩味,宛如用利爪按住猎物却不着急吃的兽。
程芳浓并不像往常一样挣扎。
而是伏在他怀中,细指沿着他襟口纹样缓缓描摹,停在他心口。
“明知会受罚,可能还会丢命,为何还敢就范?”隔着衣料,感受到他鼓噪的心跳,她扬起小脸,弯起唇角,“你喜欢我,是不是?”
女子声线柔媚,听得人骨酥耳热,恰如其分的骄傲,又极易勾动男人的征服欲。
今日的她,格外不同。
皇帝没开口,不想叫她对“侍卫”的身份有丝毫怀疑,否则,便少了太多乐趣。
他倒是要瞧瞧,这屡屡令他意外的女子,又在悄悄琢磨什么。
帐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男人仍旧不肯与她说上一句话。
或许,他是她平日里遇到过的哪个侍卫,怕被她记住声音,才不敢开口?
这个念头快速从程芳浓脑海中闪过,未及细思,腕间便是一紧。
男人握住她手腕,将她指背抵至唇畔,印上细密温柔的吻。
程芳浓指尖酥痒,颤了颤,那吻便俯低。
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逼近,程芳浓忽而别开脸,吻错误的落在她侧脸。
侍卫亲昵珍视的举动,显然是在默默回应她的话。
程芳浓很满意。
黑暗中,她抬起手,堵住男人唇瓣,轻轻推开极短的距离。
另一只手攥住他松散的衣襟,她立直腰肢,气息与他的纠缠在一处,如兰似麝:“皇上让你来伺候我,可你须记着,你只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卫,往后,如何伺候好本宫,你得听我的。”
卑贱二字,听得皇帝一愣。
随即,咂摸一遍程芳浓的话,他气笑了,无声弯唇,抵了抵齿根。
他是个“卑贱的侍卫”,得听她的,好好伺候她。
在他的龙床上,她倒是摆起皇后的架子来。
呵。
他倒是要瞧瞧,怀里的女人想耍什么花招。
男人倒也听话,默默点头。
程芳浓松开捂在他唇上的手,顺势抚摸着他脸庞,想象着他的容貌:“给我瞧瞧你的伤,不然我心里不踏实。若牵扯到你伤口,你指望谁心疼?”
靠着指腹的感知,程芳浓并不能想象出男人确切的长相,只知对方下颌如削,嘴唇薄,鼻梁高挺,眉峰优越。
她甚至能触摸到,男人额角偾张的青筋。
是个年轻、旺盛、英俊的男人。
可惜,皇帝的银鱼卫神龙见首不见尾,程芳浓并不认得,更辨不出是哪一个。
一瞬的沉默之后,帐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程芳浓听得出,男人在宽衣解带。
很快,男人抓住她的手,绕过他宽直的肩,将她手指牵引至他肩胛处。
指腹触摸到隆起的伤痕,足有一指粗。
只这粗粝的触感,便吓得程芳浓战栗不已,不知伤痕有多深,多可怖。
她指尖沿着狰狞的痂痕,缓缓游移,不自觉发颤。
“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左膀右臂,怎么舍得下手这样狠?”程芳浓嗓音哽咽,鼻音浓重,似乎又怕又心疼。
这会子,她倒是很庆幸双眼被遮住,男人便看不到她一滴眼泪也没流。
她移开指腹,就势环住男人脖颈,温柔地将脸颊靠在他颈侧,替他鸣不平:“是他命令你过来,你才会情不自禁,千错万错,也是他的错。你这呆子对他忠心耿耿,他却暴虐无情,本宫都替你难受。”
继而,吸吸鼻子,像是在忍哭:“明日我找些上好的伤药,你记得早些过来,我替你上药,也能好得快些,少吃几日苦头。”
殊不知,她说出这番话时,皇帝一直默默凝视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不久前,对他这个“侍卫”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眼下碰到他的“伤”,就心疼得落泪?
且她的措辞,引导性太鲜明,以皇帝的心智,不必细品,便觉出其中古怪。
忽而,皇帝想到一种可能,茅塞顿开,眼底流露出极为欣赏的笑意。
当真是被她外表所惑,低估了这小女子。
她一计不成,竟还敢故技重施。
今日所有的温柔体贴,皆是为了把侍卫磨成趁手的刀剑,锋刃对准他!
不愧是程家调教出来的。
不得不说,她勾引侍卫耽于情爱,背叛主子的想法,按常理推断,胜算极大。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身份。
想杀他?
他倒要看看,这小女子一通瞎忙活,最终仍栽在他手里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一宿,只温存一回,程芳浓便扒开腰侧的大手,不许他再碰。
“若伤口崩开,你当不好差,岂不又要受罚?”程芳浓嘴里说着不会心疼他,却依偎在他汗意未消的胸膛,处处为他考虑,“你总得顾惜自个儿身子。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躺下后,皇帝久久难眠。
听到枕边女子匀浅的呼吸,感受着体内涌动的,难以消解的热意,皇帝暗暗自嘲。
若他真是个体弱多病的皇帝,这会子或许还好受许多。
偏他是个正常的青壮男人,搂着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却碍于身份,夜里只能做小伏低?
算不算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起来冲个冷水澡,亦能消解,可他不能。
阖宫皆知,他病得快死了。
在她身上,皇帝第一次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
他深深吸气,努力平复自己,却无意将女子身上诱人的甜香深深吸入肺腑,越发难捱。
终于,他掀开衾被,起身,悄无声息行至窗畔。
窗扇未关严,秋夜凉风从不宽的罅隙灌进来,鼓动他里衣袍袖,带走血脉叫嚣在肌肤下的热意。
清晨,程芳浓解下红绸,剪瞳莹润,双颊嫣然,气色好得连胭脂都省了。
皇帝手里捧着一碗药,笑着打量她:“这补药,皇后还喝吗?”
“喝呀。”程芳浓拿着掌心大的小铜镜照照自己,“皇上瞧,胡太医的方子很有用呢,臣妾今日气色好多了,是不是?且皇上日日吃苦药,臣妾于心不忍,吃上一碗补身子的药,也算略尽陪伴之心。”
随即,她放下铜镜,倾身接过药碗,以袖遮面,蹙眉饮尽。
屏风外侍立的宫婢影影绰绰,人不少。
她明知碗里不是补身的药,而是避子药,却能演得这般情真意切,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皇帝伸手,端起高几上另一碗属于他的药,弯唇饮下,竟觉不似那么苦了。
或许是因有人与他一起?
亦或许,他遇到了令他欣赏的对手。
外表柔弱,内心坚韧。
换做旁的女人遇到与她同样的事,只怕已想不开,悬三尺白绫吊死。
她却能在看不到出路的困境里,自谋生机。
若她是假的程芳浓,被程玘发现委身侍卫,必死无疑。可若她有本事杀了他,提前替程玘清道,便能将功赎罪。
她很聪明,也很懂以退为进。
某些方面,他们的想法,竟无比契合,是与床笫间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契合。
皇帝拈起一枚红亮的蜜枣,递至她唇边。
有人愿意喂,能缓解她口中的苦,她才不会推辞,程芳浓张开唇瓣,贝齿即将咬住蜜枣的一刹,皇帝却无端将手缩回些许。
程芳浓贝齿轻合,咬了个空,错愕。
皇帝脾着她,眼神晦涩,笑意浅淡。
不知怎的,程芳浓蓦然想起昨夜。
侍卫亲她,她故意别开脸,让那一吻落不到想落的位置。
吊着他,磨他的性子。
侍卫把那事儿也告诉皇帝了?
程芳浓面色发白,有种被人看光、看透的羞耻。
夜里必得哄着那侍卫别再瞎传话才是!
正胡思乱想,却听皇帝理直气壮道:“礼尚往来,卿卿不该也喂朕一颗么?有苦同饮,有甜自然应当共享。”
只是这样?
霎时,程芳浓臊红了脸颊。
她怎就,怎就想到那种事上?!
宫婢们在外头,程芳浓也着恼,便没如他的意。
拈起一枚蜜枣,在皇帝得意、笃定的目光中,果断塞进自己嘴里。
甘甜滋润唇齿,她语气娇纵:“皇上让下人喂去,臣妾可不会伺候人。”
人前,她不是备受宠爱的正宫皇后么?
她就是恃宠而骄了。
合情合理!
程芳浓:我想开了。
皇帝:你的意思是,人前朕要宠着你,人后朕得听命于你?诸位评评理,这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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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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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