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第一女仵作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摘星楼东家这番惴惴不安的话果然引起了陆彦的注意，不过他也只是将人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多说什么。

沉吟了半晌，他冲着对方招了招手，示意男人走近一些：“林仵作已经初步完成了对亡者的尸检，还得劳烦东家帮忙掌掌眼，确认一下亡者的身份。”

摘星楼虽素日里都是一副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进出出的，且楼中常年养着几个身姿孔武的打手，是以陆彦推断死者要么是摘星楼的人，要么就是过来听戏的看客。

不过之前因为被凶手糊了一脸的油彩，面容难辨，这才暂时没有人认出来。

不出所料，摘星楼的东家在听话的上前两步，抬眼看清死者长相的那一刻，就脸色惨白的晃了两晃：“怎么会……怎么会是齐云？！”

“来人啊！来人啊！”中年男人不可置信的回头就叫过来了楼中的两名伙计，语气异常急促的喝道：“快去齐老板的房中看看他人在不在！”

那两个伙计远远就察觉出了自家东家情绪不大对劲，便没敢耽搁的忙溜了，没过多一会儿其中一个气喘吁吁的先回了来，慌张的摇了摇头：“东……东家！不好了，齐老板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摘星楼都没见到人！”

摘星楼的东家闻言顿时一个踉跄，僵硬的重新转回了身子，微微弓着腰再次看向了地上那具尸体的脸，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了口：“的确是齐云没错了，虽然他的脸已经被毁了，但是左侧眉尾的那颗痣还是在的。”

另一边，听到了动静的胖县令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大呼小叫的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近前：“陆……陆大人！下官听别人说死的竟是齐老板？此话当真？”

“这个齐老板是……”陆彦扬眉反问，心中对亡者的身份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底。

“是摘星楼的名角儿啊！齐老板在整个长平县乃至幽州都算是顶顶有名的了，要不您当摘星楼每天这么多的客人都是过来看谁的？”胖县令说到这，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些许的惋惜之色。

“那这位齐老板平时为人如何？可有什么仇家？”陆彦又问。

胖县令对此显然也并不了解，于是茫然的望向了摘星楼的东家。

东家则是用袖口轻轻的擦了擦微红的眼角，神情哀伤的回应道：“齐云是个戏痴，他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唱戏，对旁的事儿大多没什么兴趣，又怎么会得罪人、有仇家呢？”

“就算偶尔有一些客人因为太过喜爱他而在言语上过分轻佻，但总不至于动手杀人的。”

确实，凶手这般手段和喜爱没有半点关系，那满腔的恨意倒是压都压不住。

没有仇家？陆彦目光清冷的盯着摘星楼的东家不放，瞧着对方一副惶惶到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心下有了点盘算。

终于，他移开了视线，冲着六七和青芜吩咐道：“再去问问楼里的其他人。”

二人即刻便领命走了，摘星楼的东家有些不安的目送那两道身影离去，等到回过神后才惊觉面前的贵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心头一凛，中年男人不由得把头垂的更低了。

可就在他心跳如擂鼓的功夫，耳边却忽然响起了陆彦的声音：“经营摘星楼多年，想来东家对戏曲方面定是颇有研究的，本官觉得亡者身上穿的戏服样式异常精美，可是出自你们楼中？”

见贵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小动作，躲过一劫的摘星楼东家稍稍松了一口气，掀了掀眼皮眼皮视线便落在了尸体之上。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迟疑的一摇头：“应当不是，我们楼里的戏服都是花大价钱定制的浮云锦，每一件上面的花样也都是由绣娘用金银线缝制而成的，不说价值千金那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反观这件戏服不仅料子十分的普通，做工也粗糙，别说齐云这样的角儿了，就连楼里普通的弟子也是不穿的。”

陆彦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会不会是亡者自己的衣裳？”

谁知，东家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勾了勾嘴角：“大人可知要养成齐云这么一个角儿，摘星楼要付出多少心血？为了确保他在戏台上的状态，每日吃的喝的就不说了，就连泡澡用的都是新鲜的牛乳！”

“齐云那一双手就连大多数闺阁千金都要自愧弗如，他又怎可能委屈自己穿这样的衣裳？”

戏服既不是楼里的，也不是亡者自己的，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是凶手的。

“不过……”说到一半，摘星楼的东家突然面露迟疑，犹犹豫豫了半天才继续出了声：“这件戏服看起来挺眼熟的，不知大人可曾听过木偶戏？”

“不曾正式听过，只在每年庙会的时候路过会看上几眼。”陆彦答道。

“其中有一出叫‘八门杀’的戏，主要讲的是一位名唤赵八门的小伙子为亲人报仇雪恨的故事，戏里面他的仇人乃是一位员外大人，就是身着一件类似于这样的大红戏服，一张嘴大又宽阔，直接占据了木偶的小半张脸。”摘星楼东家粗略的将这出戏介绍了一番。

这么一听，似乎更是加深了此案乃是仇杀的可能性。

不动声色的按捺下脑海中翻涌着的想法，陆彦冲着对方一颔首：“多谢东家解惑，只是这案子未破，恐怕接下来几日还是会需要您的配合。”

中年男人闻言急忙开口保证：“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您这般尽心尽力的就是为了找出究竟是谁杀了齐老板，我们身为他生前最亲近的人，又岂能袖手旁观？”

“摘星楼上上下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在得到陆彦的应允后，摘星楼东家很快便脚步踉跄着离开了。

可还没等那道背影走出众人的视线呢，几步开外的胖县令就开始挠头嘀咕了起来：“怎么死的偏偏是齐老板，也不知这个消息乔公子知道了嘛……”

“哪个乔公子？乔兴朝？”陆彦眼皮一跳。

胖县令一无所觉的点了点头：“陆大人说笑了，这长平县城里，哪儿还有第二个乔公子哩？乔公子与齐老板之间的关系可是熟稔的很，平日里就算齐老板不唱戏，乔公子也是要过来摘星楼找他喝喝酒、谈谈天的。”

“哎哟，我还是得亲自去太守府一趟，顺便好好的安慰安慰乔公子！”

到底还是顶头上司在他的心里比较重要，在嘟嘟囔囔一通后，胖县令甚至连声招呼都忘了跟陆彦打，费力的扭着腰就吭哧吭哧的走了。

当然了，陆彦对此也并未在意，他只是慢吞吞的垂了眸，同恰好望过来的林安宁对视了一眼。

“乔兴朝方才明明就看见了亡者的脸，既然同他相熟，却又为何不说？”林安宁一拧眉，语气怀疑。

见她这般，陆彦面上的神情反倒是松懈了两分：“若是没记错的话，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是林仵作亲自替这位乔公子洗去了他身上所背负的杀人罪名，眼下这是……后悔了？”

“根据当前的验尸结果和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人的确不可能是乔兴朝杀的，草民又何谈后悔。”林安宁再次低下头去，表情淡淡。

“啧。”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反应，陆彦有些遗憾似的一撇嘴，旋即竟意外的也蹲下了身子：“反正明日都要去太守府的，到时候林仵作想知道什么，当面问问乔公子不就行了？”

“草民是什么身份的人，陆大人觉得我问他就会说？”林安宁顺手将那件戏服重新给尸体穿了上，在准备挥手叫旁边那几名衙役过来抬尸体之前，掀开了眼皮挑眉反问道。

未曾想，一张比之平常放大了数倍的俊脸就这么明晃晃的闯进了她的眸子里。

大约是没有料到陆彦会离的这样近，林安宁受惊之下身形一个不稳，眼瞅着就要向后倒去！

好在关键时刻陆彦伸出手用力的拽住了她的右手手腕，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近了两分，目测仅仅不到一臂远。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知是不是因为衣着单薄加上在外面验尸呆了实在过久，林安宁只觉得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是被冻到麻木的，唯独能够感觉到的就是手腕处的那抹灼热。

六七和青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大人和林仵作并排蹲在一起的模样，二人体型上的巨大差别使得眼前的这一幕透着些莫名的和谐。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们也没多想，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开始禀报起了工作情况。

意料之中的，摘星楼内不管是伙计还是戏子，都和那个东家的口风基本一致：齐云是个戏痴，人还不错，并无仇家。

“听起来亡者应该是个好人。”青芜有些惋惜的出了声。

可惜陆彦却不这么认为，他先是松开了轻轻握着林安宁的手，随后慢条斯理的起了身：“摘星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少说也有百来人，齐云是个人又不是钱庄里的万两银票，怎么就能做到人人都喜欢了？”

“大人的意思是……摘星楼的人全都在说谎？那我和六七再回去好好审一审！”青芜说着就想伸手去拉少年。

陆彦适时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接着又唤过附近等着的那几名衙役，示意他们先将尸体运回吕仵作的义庄去，最后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向前走去。

“急什么，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先回客栈收拾收拾，毕竟明儿还得去赴宴呢！”

青芜和六七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双双疑惑着自家大人从什么时候起对‘赴宴’这种事如此感兴趣了。

林安宁则是动作有些僵硬的起了身，一边轻轻的锤着有些酸麻的腿，一边有些牙酸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的这人自从到了长平县，说起话来总是有点阴阳怪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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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