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嘈杂,舞池里贴身热舞的男女不计其数,彩灯摇晃交织,照在角落三人的脸庞上,更显冷峻。
金属框架和玻璃,镂空屏风和木格栅,L型卡座和独立座椅,最好的位置,大厅舞池纵览无余,却没人敢来搭讪。
有知道内情的,会告诉身边想要搭讪的朋友这个包厢是S区最大的销金窟盛世繁华背后的实际掌控者——何氏——的独子经常跟朋友来的包厢。
不对外开放,也是唯一一个有服务员专门盯着的包厢。
那通电话过后,包厢沉默如鸡。过了好一会儿,陆朝空突然开口:“在酒窖那天,我和欧淼喝醉宋居然说什么了?”
何昶希喝了口果汁,无所谓道:“没说什么。拍了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警告你们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就在网上露露脸。”
他并不怕告诉他们两个,反正就算他不说,触到宋居然底线也会被diss。
欧淼听了发现自己并没有生气或者恼羞成怒的感觉,甚至有一丝丝庆幸平常有健身,肌肉线条还算有点,拍下来会比较不错。
陆朝空跟他想法差不多。他平常除了基础健身还有游泳和练习武术,拍出来肯定不会差。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何昶希看了眼两人,语气古怪。
“我们什么表情?”欧淼懒懒道。
“好像上赶着让他拍一样。”何昶希抖抖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问:“你们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阻止他?”
陆朝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其中的侮辱性和攻击性已经让何昶希破防。
欧淼也是,一言不发,像意料之中的样子。
潜台词就是好像他做什么你能阻止了似的。
何昶希当即拍桌子,站起来: “我要跟你们单挑!”
欧淼掀眼皮:“射箭?还是保龄球?我认输。”
何昶希怒:“我要跟你们比赛车!”
陆朝空干脆:“不比。”
何昶希豪情壮志:“是好兄弟就陪我赛一场。”
欧淼故意:“那现在不是了。”
何昶希生气,不搭理包厢里另外两个人,更不吭声,冷暴力逼得两人没办法,陆朝空道:“你想去哪赛?”
见一个人松口,何昶希终于脸色回暖了点,撇嘴道:“还能去哪。当然是S区最好的国际赛场了。”
欧淼:“你不会被宋居然传染了吧,怎么突然对赛车感兴趣?”
何昶希点了根烟抽,“谁说突然,你以为只有你们喜欢玩刺激?”
欧淼愣了下,看了眼陆朝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一种名为心疼的异样情绪。他神色淡淡:“那走吧。”
……
然而等他们抵达赛车场时却被人告知因为出了赛车事故,暂时闭馆了。
欧淼皱眉:“闭馆?往常也不是没出过事,救护车不都备着呢么,闭什么馆?”
工作人员穿着黑白马甲,见到他们掏出的黑金卡,态度恭敬:
“场下的医护人员刚刚把人送上救护车,现在弯道受损严重,工作人员正在紧急维护赛道,最晚明天就能……”
他还没说完从场地内部出来两辆救护车,急鸣的声音伴随着蓝白红灯光闪烁,经过几人身边的时候,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
“让一让让一让。”戴着口罩的医生和几个护士在里面。
陆朝空正奇怪着,却发现随着两辆车之后,从门口出来一个人,白西装,黑皮鞋,正低头点烟,神色慵懒得意。
身边围着几个纹身花臂的男人,一个劲地谄媚讨好,说话声音很大,隐约听见什么——
“这小子开车还挺猛,妈的,就是欠收拾。”“有咱们许少兜底,保准让他有来无回。”“不是很横么,不是逞能么,这下看他还能不能趾高气扬气焰嚣张。”
“他怎么会在这?”何昶希脸色阴沉下来,“真晦气。他不是不碰赛车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许朝阳已经发现了他们,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指尖夹着细长的烟,一步一晃地往这个方向走过来,在三人面前站定。
脸上挂着欠揍的表情,年纪轻轻眼神却透着阴狠,像刚杀过人。
“哟,稀客,病秧子也来玩这个?”
陆朝空:“距离你上次的赌约还不到一个月。”
许朝阳笑了下,表情耐人寻味:“阿空不会以为我是来赛车的吧?我来观战而已。”
说着瞥了眼另外两人,语气轻佻:“刚才看了一出好戏,真是精彩。”
刚才出去两辆救护车,稍微思索一下前因后果就能明白。
“话说。你们怎么在这里?”许朝阳狭长的眼眸闪着精光,上下打量他们。
欧淼:“关你屁事。”
看他们不急不慢的样子,许朝阳得到了答案。
真的是巧合。
轻笑一声:“那你们慢慢玩,我要回家睡觉了。”
今晚没有像往常偶遇那么针锋相对,三人都有点意外。何昶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
“早知道会碰见八辈子我也不来这里。”
欧淼幽幽道:“确实。好久没来这里了,一来就出车祸闭馆,真是没看黄历。”
“被他克的。”何昶希恶狠狠道。
……
宋居然醒来的时候眼前恍惚,被手术灯照得睁不开眼睛,一会清晰一会失焦的模糊感笼罩视线。
他努力尝试着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眼前一黑又一黑,耳边好像还有人在讲话,好几个人。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许少,万一他下不来手术台,那我们怎么办?”
“我给你们摆平,给他用。”
用什么?这是宋居然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最后的想法。
“还联系不上?玩消失也不用这么玩吧?一个周了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人也不知道在哪。他在哪打工?”欧淼气道。
陆朝空坐在沙发上,慢慢转着打火机,他旁边是何昶希正开着免提打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忙音结束拨号页面自动退出。
何昶希不死心还要再打的时候,陆朝空冷不丁地问:“你们说那天晚上我们去国际赛车场,许朝阳看比赛车的是谁?”
“谁知道,救护车两边捂那么严实,我就看见了脚。”何昶希撇嘴道:“保不齐是圈里哪个倒霉蛋。”
欧淼静静思考,突然脑中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许朝阳问他们过去干什么,往常他从来不会关心这种事,也没有挑衅何昶希,有点反常。
陆朝空:“宋居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接电话的?”
何昶希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打开了通讯录,翻了翻。
“我们碰见许朝阳,在那之前接过两次,都被拒绝了。微信还算回的勤,隔两天回一次。”
欧淼:“赛场那天之后呢?还回过吗?”
何昶希愣了下,骂了句操,顿时明白他们的意思,翻看过往他回微信的频率,心一点点沉下去。
基本都是两天一次,有时候三天一次,但那天之后再没回过了。
看他的表情像被雷劈了陆朝空拎起外套,欧淼紧随其后,何昶希也站起来,表情难看得不成样子:
“妈的,那天晚上许朝阳撞的要真是宋居然我宰了他个狗日的。”
另外两人脸绷得紧紧的,没说话,只大步往外走。
另一边,许氏别墅的地下室,全封闭无菌环境下的医疗室里,病床上的宋居然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然后瞳孔微缩。
充斥的这熟悉的味道……是他的雪松信息素夹杂着的血腥味儿。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蔑的问候,宋居然记忆慢慢回笼,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晚的事。
只依稀记得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从崖壁侧翻下去,狠狠摔在缓冲的地方,然后他就昏迷了。
他还想想起更多细节,比如上车前他检查车的时候,为什么没发现被人动的手脚,然而越想脑子越浆糊,越痛。
旁边的医生抹了把戴着无菌医用面罩并不存在的汗:“应该是疼醒的,一会儿就睡了许少。”
许朝阳看宋居然懵头巴脑的样子就知道,副作用开始了。“乖。睡一觉。”
“你是一个拥有雪松味信息素Omega,刚刚出了车祸,医生说你伤到了脑子。”
他穿着无菌服,脸庞罩在医用无菌防护下,声音传出来瓮声瓮气:“睡起来所有的痛苦记忆都会消失,睡吧。”
麻醉与疼痛交织,这句话仿佛沉睡的魔咒,原本睡意朦胧的宋居然眼皮渐渐沉重,在药力的作用下陷入昏迷。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但隔音太强,许朝阳扭头对医生道:“在这看着他。”医生唯唯诺诺点头。
打开严丝合缝的医疗门出去,手下慌慌张张,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又抖又哆嗦,刚想说话被许朝阳一个眼神制止。
皱着眉,直到他摘下面罩脱完防护服,才道:“陆朝空他们找来了?”
手下表情一松,狂点头:“许少料事如神。现在正带着人在外面砸门呢。”
“慌什么。”许朝阳理了理身上的商务西装:“跟我出去,露出一点表情被他们发现,下一个躺在里面的就是你。”
手下狠狠打了个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