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有零，吃饭bu停 第71章 除灵

星光下沉，旭日东升，第一缕暖阳跌进树林，撞上荷叶中积聚的水坑，散成五彩的颜色。

乔问枫松开怀中紧锁的卫衣，从石板上站起身来。

水潭、石板、小屋，老虎垂着头，卧趴在谭边卵石上，旁边是依偎着它的鹿和兔，这里的一切，寂静如初。

唯有那道轻飘飘的洁白身影，永远地消失了。

殷塔从来不会搞出多余动静，总是像只才初生的小动物，抱着对世界的戒备心，在这不大的空间中摸索着移动。

他诞生于万物之灵的期望中，来去都无痕。

除了手中这件珊瑚绒卫衣，再也没有留下什么。

如果不是乔问枫看到、摸到，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一位不像神的神，曾经存在过，又消失过。

卫衣上只剩下他的体温，乔问枫脸上的表情难得有几分凝滞。

指尖滑过卫衣，微鼓的珊瑚绒顶在指腹。第一次穿上卫衣的神，嘴角轻轻抿着，耸起鼻尖，低头去嗅卫衣上的味道。

好可爱

乔问枫听见自己的心声。

但随之而来的，是漫过心海的涩疼。

这是一件普通的、城市中随手可得的卫衣。

只是一件卫衣。

殷塔就仿佛获得什么珍宝，从穿上起就指节弯曲，拽紧手掌的袖口。

那一刀，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到殷塔身上的。

外形去看，殷塔只是一个青少年，一个还未走出过这座大山的生命。

和他见过的那些尸体一样，殷塔曾经也是献祭的牺牲品。

曾经被剥皮剔骨那样疼过，他又借着神的垂怜毫无征兆用刀尖划破神的喉管。

他是个坏人，在顺着殷塔的指引前去屠村的路上，乔问枫用了整条路的时间去思考：作为伤害过殷塔的人，为什么殷塔还要管他的死活。

殷塔说：“你是我所爱的孩子，无上的荣光庇佑你的平安。”

神愚善

乔问枫甩过枪杆架到身上时，嗤笑从唇边泄出。

枪口顶住脚下人的头，开枪之前，乔问枫不耐烦地脚下用力，问道：“活了多久了？”

男人战战兢兢，吐出“120岁”

男人的外貌看上去也就20岁左右。

也就意味着，神在这座山中困了至少100年。

乔问枫的动作迅速果决，他处理完手上寥寥几人，毫不留恋转身重新钻进深林。

愚善、愚善、愚善

叫嚣着的怒火让他脚步越发迅速，乔问枫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能活这么久，从来不是蠢人。

骤然闯进脑中的只言片语，让他很快拼凑出关于神的真相。

神因献祭而生，困于山中，身披束缚。

在山中生活100年，仙源人不出山，究竟是不想走还是走不了。

神和仙源人彼此牵扯，互相折磨。

这个神当的可真够窝囊的。

既不能随心所欲行事，又要和仇人住在一起。

乔问枫觉得胸口从肺管一路往下都仿佛灼烧起来，他热得痛苦，仿佛管道炸裂，沸腾的鲜血倒灌入肺。

仙源人还能去恨、去派人刺杀

殷塔呢？

抱着他的三只毛茸茸待在他不喜欢的寒冷里，日日夜夜忍受孤寂吗？

百年如一日重复着那种简单枯燥的生活——

乔问枫眉头间凝聚着戾气，身躯里的怒火蠕动着鞭笞在皮肤内里，仿佛要破体而出。

等会见到殷塔，他一定要——

散开的光华让乔问枫浑身冷却，从头到脚被人浇下一盆凉水，发誓要烧尽每一滴血液的怒火被浇灭。

更大的如临深渊的恐惧袭击他的身体。

“殷塔！”

他拥住石板上看起来状态就很差的神。

白色的发丝活过他的手心，干燥毛糙和上一次摸进手掌完全不同。

和神的坦然不同，信徒并不能接受神的离开。

你明明可以更冷血地利用我，而不是在生命的最后低头道歉，感谢那件微不足道的卫衣。

那是我想要献给你的九牛一毛。

乔问枫睁着眼，一刻不敢停留注视在神身上。

神消失的瞬间，他才眨动仿佛混凝土浇筑的双眼，涩得发疼，生理性眼泪滚落。

他已成为神最虔诚最亲密的信徒，他愿意为神献上最好的一切，祈求神拥有自由的生命、完整的灵魂。

乔问枫跪在石台上，小腿骨深深压进石块，抱着卫衣，直至天亮。

天亮，是梦醒时分。

乔问枫沉默地站起身，僵直一夜的肌肉骨骼发出响声。

没有人能杀死神，神自己杀死了自己。

马丁靴压在地上，贴着地面往前走，乔问枫拖着身子，走进那间殷塔留下的小木屋。

桌椅木凳小床板，一百年里，殷塔带着一双看不见的眼，就这么不方便地生活。

如果殷塔真的是无悲无喜的神还好，但他偏偏长着一颗会痛会跳的肉心。

坐在小床上，殷塔抗拒考量要不要接近他的表情历历在目，乔问枫后知后觉自己的怒火诞生于何处。

是从对殷塔的心疼中来、为殷塔委屈中来、替殷塔不值得而来。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呦呦！”

门外的灵鹿忽然大叫出声，老虎也跟着低吼着应和，乔问枫踏出门，马丁靴踩进光圈。

将石潭存在的整片空地围绕的光圈，头尾接合处延伸出一条天空而来的光带，数不胜数的光点从茂密深林的各处飘出，汇聚到光带之中。

光圈向内，在空地中心围成耀眼的球。

乔问枫压下心中的猜测，马丁靴一步一步，直到站到圆球旁边。

温暖、熙和

从中诞生出一道人形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眉睫

乔问枫伸手去接，怀中落入一副窄薄的身躯。

笼在光芒的身躯温暖

翻卷的睫毛震颤着，一双黑色的眼珠徐徐展开。

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灵动的黑色眼睛眨啊眨，怀中人微微一笑。

“原来你长这样。”

林间万物的感念与怀恩，寄托在融和煦煦的天光中，汇聚出人类的模样身姿。

丛丛树木晃动，枝杈轻弯；向着密林深处，万物生灵献以荣宠。

他们在欢送这位驱逐恶人的好脾气的神。

以悦颜和欢喜为底色，与山间一切意象融为一体，赋予他清晰的眼眸和永不褪去的温暖。

————

马上要进城谈恋爱了

不过要等后天或者大后天发一下

就剩一章了

苏醒的小塔不再是神了哦[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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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