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武馆门口的灯笼怎么是斜的?跟顿号一样。”
如覃响话中所比喻的顿号一般,或许我、们、家中间可以有它地出现,自动会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调整成最为理想的状态。
可一个人本是如此,问顾络尤眼中、创造出来的蛋糕武馆,尽管是赠予自己的,在自己已有一份的基础上,愿意互赠你有、我也有得快乐。是他的性格如此,一向不会说我家、你家、只会说一句我们家,拥有着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得不相似。
另一个人知道他一部分的性格,更有着对人只要不是冒犯、难听、不想听的话,有一定顺其自然的状态。所以,都本能地剔除掉两个人之间性格重合的部分,只说他们看到的不重合,哪怕是轻微都有双份的情感,或愉悦、或愉悦,他们自会笑着说。
“那天下午,我来到你家武馆门口,看到的就是被风吹歪的灯笼。”
“看起来是东风迎客来。”
覃响抬起头,望着顾络尤视角下灯笼朝向的方向,低头是武馆主题的蛋糕,抬头也是武馆主题的蛋糕,他们深陷于蛋糕里,共赴一场关于创作的奇迹。
“可惜,冬灯不相送。”
覃响本就爱笑,听他说话更爱笑了,冬灯吗?这么说着很可爱了。
“怪不得,你在灯笼头上面加了一层雪,是糖霜吗?”
“是糖霜,也是那天雪的模样。”
“那的确很令人心寒了,那天下午飘雪了,等我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已经不见雪了,还是我朋友告诉我的,现在加了一个你。不然,我怎么会看到自己不在家时,家中的情况,被风吹着回归不了原位的灯笼、堆积在院子中的雪、无关紧要敞开的大门,走进去一切无恙,只有你一位客人参观。”
覃响的话有着吃饱了、在有空调的屋子里面夜聊,完全不担心温饱、屏蔽掉痛苦得轻松与眷恋,是当时、也是现在,通过现在回望当时,哪怕只有顾络尤一个人,身边也必定有自己相伴的恬然自得。他又想又做,让顾络尤感受到了自己与他目前状态的双重感受,回馈给他的只多不少,首先是自己。
“在我说完冬灯不相送后,你想到了什么?”
“欣赏衣服。”
“什么衣服?”
覃响自娱自乐的小句话被问了,立马献上,在他看来是快乐的事情,当然要刻不容缓。
“如果再有春灯、夏灯、秋灯,那灯岂不是季季都有新衣服穿啦。还顺便欣赏了一下顾少爷已为人知的一面,怎么会有人把灯说成冬灯的?我都要新奇死了。”
“如果再有日期灯,你岂不是很忙碌了?你说东风,我说冬灯,同个音顺便押个韵,联想到四季的是你,我也很新奇,你怎么会被内心的想法逗笑了。”
“不忙碌呀,你不觉得这么想很棒嘛!连灯都不无聊了,我想过你是同音押韵的,仍旧很有意思,就笑了,哪是被自己逗笑的哦,源头不是你吗?还有,同音押韵是独立,能并称的呀,你为什么要说顺便呀?”
顾络尤看他半认真、半不认真的样子,把他得不认真给扫走了,只留下半认真。
“不无聊的人想着无聊的事儿,源头是我,可在我说出冬灯后,你才加深笑容的,逐步上升的笑容,止在了我默数的第二十六秒。按照你平时说话的气口、速度、刚刚好能说完一句话,我的冬灯是第一秒,而你想的四季灯在二十秒,你的快乐,是你自己带来的。”
“你数我笑了多长时间干什么?”
“好奇,你在笑什么。”
覃响不该用眼睛对着他,该用笑容,可有些看不懂的笑容,他要自己解答,又不能完全的用笑容,还要加上嘴。
“你现在知道了,快乐吗?”
“不会令我快乐,但重新认识了你。”
“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
“万物平等。”
“还有些百虑攒心。”
“无微不至。”
“还有什么?”
“三官衰退啊。”
覃响精神了,这话很难从顾络尤的口中说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却对他有一种语言上的信任,正因如此坚信,才会缩缩挺直的身体,方便自己继续舒适,也求教一下。
“这是你重新认识的我吗?”
覃响不会怕人说与评价,只会朝着左右方向来回摇晃身体,给他计时,很难有什么意思,幼稚与期待而已。
“你的眼睛,看不出我的神态,你的耳朵,听不到我的话,你的口,很会说顺便。覃响,同音和押韵是独立的,你想的四季灯和欣赏我也是独立的。”
覃响“委屈”、“委屈”、“超级委屈”的,左右一晃掉落一开心,右左一晃掉落一安逸,微微皱起的眉毛不慎脱落、掉到地面上,都得甜出个颜色来,所以才是委屈呀。怎么面前这个人以后不能说、语言习惯也要管,自己还是不会因此有情绪上地波动,笑出了左、右、中间三个覃响一起笑的样子。
“顺便也不行吗?顾少爷,连人语言习惯都要管呀。”
顾络尤的眼珠子没有跟着他左右摇晃的动作平移,只在他短暂停留在眼前的中心位时,盯着他,用词严重了,是望着他回到中心后,用语言、动作写出的顾络尤,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笑着连情绪都没有了。不过,依照覃响的性格,顺便不会成为他的语言习惯,随便倒是类似,就赖皮一点,当随便说了。
“不行,要管。”
“你说了,我就想沉默。你在我的心里面,不会是顺便,刚才的话的确随便了,我向你赔罪呀。”
“一点都没有个正形,连疼都不说。”
覃响的视线一下子冷漠下来,不自觉皱起的眉再次脱落、不慎掉落在地面,将原先的甜烧个干净。
“顾络尤,不能撒谎的。”
“你左右摇晃着身体,不是为了减轻一下久跪膝盖引发的疼痛吗?抱枕虽软,也不能长久跪。”
“我不疼,就是想晃着。”
“我知道你伤得有多重。”
“但你不是我。”
没有把顾络尤说住、拦住、难住,反而,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主动向他打开了大门。人如果一天有多半时间在一起、如果在这多半时间里面是在了解对方,那剩下的时间,不就是在说自己对于对方地了解吗?
“覃响,你有没有发现,你对痛的感知力太少了。”
“没有,我痛吗?”
覃响听到他的话,在身体朝向左方向时,轻轻压了一下受伤的膝盖,更痛了,本来就是痛啊,他是在忽悠自己,让自己痛上加痛吗?他不是这种人,但会对一句不合适的话做出合适的反应。刚刚自己说了顺便,这便是他的反应吗?又点出来、又要人付出代价。想明白了,笑着承认。
“好,我痛了。”
“你总是做些让人心旌摇曳的动作。”
“没有啊。”
“还不自知。”
覃响微微皱脸,跟顾络尤相处,不仅要笑着、还要用眼睛看、用嘴巴说、用耳朵听,现在又动用了面部表情,“全家总动员”白干活了,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只见全家苦巴巴站在那里汗如雨下,抱屈。
“我说没有,你说有,怎么?是我哪个动作让你心动啦?”
“在我还没有开始问你时,你好像已经找到了拒绝我的理由,太恰到好处了,让我不得不付之一笑??,能把一个讨厌的行为做的让人心甘情愿接受,佩服。”
覃响听得还是云里雾里的,自己是拒绝过顾络尤的问题,可那些理由,问他身上的香,也能让顾络尤放弃继续问下去吗?难道是因为自己问的是他身上的香味,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顾络尤一个备受关注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小些的目光。
莫名其妙夸赞的话,他不会受,可是“全家总动员”没有得到物质上的需求,得到了精神方面地补偿,背着“当家人”敲锣打鼓。“当家人”不知道,所以,在对和错之间,他选择了和,惊声说。
“这是讨人厌的行为吗?拒绝难道不是个人决定权。”
“隐瞒是讨人厌的行为,我们该毫无保留,接下来才能更好地相处。”
“可我并不想啊,你要如何?”
“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真是你的福气,能得一句我地指教。”
覃响现在明白,为什么他想知道自己笑什么了,自己现在也很想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是怎么能说出,我并不想,你要如何的话?”
“顺其自然啊。”
“不愧是覃响,连说话都这么有意思。”
有意思吗?覃响觉得是有的,但不是自己,是眼前的顾络尤,觉得一个人、一件事情有意思,怎么不是那个人很有趣,尤其是现在顾络尤得好奇。对别人好奇,远不如对自身好奇来得有吸引力,覃响虽然没有,但他愿意有。
“还是要跟外面的人接触,才能收获到一些什么。”
顾络尤肯定自己想和外人接触的想法,幸好所遇到的第一个外人是覃响,他就在自己的眼前,不会去想多种所遇到其他人的可能性,这是一个伪命题。毕竟,独一无二的人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可能性,确定即是确定、认定就是认定。
“是的,还要与不同的人接触,那样子,收获到得会更多。”覃响从自身经历出发,轻描淡写地念着,没有增添什么颜色,就是些字连成的一句话。
“你是第一位。”第一位是被顾络尤说出口的,不比念的自述,说有对话的基础力量,被此所撑着,覃响也会说,并加一点关于脸面的颜色。
“希望不是唯一一位。”
他的眼睛是让人不会休息的理由,哪怕顾络尤怕他累着、想要他休息,被他的眼睛一望,也都消融了,“唯一一位不行吗?我没有时间,再得一位和你一般,能令我与他相处的人了。”
“行啊。就因为你没有时间,我才说希望不是唯一一位,想要你有更多可以做自己想做事情的时间。”
心意也是无法让他去休息的理由,顾络尤真做不到放跑他,就顺着他说了,“现在就是。”
“现在不是哦,不是外力导致,而是在你自己放松下来的时间里面。”
顾络尤不会想到此,都一样的,甚至于前者比后者还要难得,覃响不明白,只是在许着有关于自己的愿望,这不难得,自己的身边都是此类的人,却也不易得,无人许的愿望,和覃响一样。
“顾络尤,你会惋惜当自己是自己的时候,看不见自己的笑容吗?”
他又笑了,眼睛跟着“咕噜咕噜”快频率冒泡、噼里啪啦炸开一堆的笑容是覃响的,“咕噜”慢悠悠地冒泡、不炸、只是变大,而后又升起来、完整漂浮在空中的笑容是顾络尤的。互不干扰,是单方面的。
炸开的泡泡殃及到身旁就在同一处的还没有完整、或是已经完整的泡泡,完整的泡泡不受影响,只是静静独享这份热闹。和谐共处,离不开愿意两个字,顾络尤不说他是学自己精,安静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很少笑。”
“从现在开始,多笑笑吧。”
笑着望向被他们的话挤得快没有一点空间的蛋糕,现在和彼此说完话、也可以说是顾络尤的暗喻,撑撑它的空间,依然留有很大的话语权。
“顾络尤,你尝过蛋糕吗?”
“很甜。”
“那我就很期待啦!”
覃响的眼睛盯着蛋糕,嘴巴捧高某一位,“顾少爷这么一个想要追求完美的人,我想切蛋糕也会白天是白天、黑夜是黑夜吧。”
蛋糕胚表面的白天与黑夜,是顾络尤拽下了窗外的白天和黑夜,一手泼了白天、一手撒了黑夜,压在武馆的下面。如果分界线是工整分出了两边,没有难度,可顾络尤没有,有些随意的棱角被他手不抖、心却小心翼翼地切着。
“想要为难一下你,似乎为难不住。”
顾络尤的手法说着当然啦。
“你以前切过蛋糕吗?”
“切过,并没有给今次留下什么经验,就算是有,遇到了新的人,也该有新的经验。”
覃响沉默着默认,就是在说当然啦。
“你要哪一半?”
“不着急,等我先检查一下你的功底,看看有没有瑕疵。”
顾络尤请他看,他也看不了全部,想动动不了的动作跟木头做成的人偶似的,呆呆的、硬硬的、还说着自己有一颗灵活的心,有些超出生命力得滑稽,太辛苦,让人只能“拍拍”他的脑袋说停下来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身体不方便就别看了,等我给你切开、放到你的面前,再看成品。”
覃响看着面前的顾络尤准备刀具,在具备着一切温馨的前提下,是半点没有温馨,只有安静,哪怕他发出了声音也是安静,这是他要自己铭记的,便也很好了。回答他要哪一片蛋糕的话,无非就是白天和黑夜,没有什么意思的选择了白天,而当他把蛋糕的正面转到自己的面前时,很有意思了。
“你写了我家武馆的名字。”
顾络尤所放蛋糕的位置是将侧面对准了两个人,能够让两个人看到蛋糕的全景。这是覃响第一次看到自家武馆在蛋糕上面呈现出的正面,很年轻,不像是他家上了年纪的武馆,哪怕顾络尤像是复刻的先祖一样,都少不掉新感。
顾络尤用心到武馆主题的蛋糕几乎没有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影子,覃响自愿赋予,“你仿写好厉害呀,跟我家武馆名字的字体一模一样。”
他点头应了夸赞,埋头切蛋糕,按理来说,覃响可以打扰他的,只要他愿意,就能够满足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不愿意,相信他也会像不许自己说两个人之间没有以后的话一样果断、坚决。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说出来就是成功的相处方式,谁能不在上面翻面、翻面、再翻面、试要将自己煎熟呢。
“你仿写这么厉害,能仿写我的字吗?”
覃响看到他放下刀具,便知道他同意了,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同意的,不是现在,拦住他起身的动作,说:“就用奶油写在手掌心,稍后擦掉、吃掉就行,不用麻烦你还要去拿笔纸了。”
“多谢你给我省力。”
覃响听完他的话,脸上的小表情在他低头看不见的时候,苦巴巴的,拿纸笔肯定比奶油写在手掌心要轻松得多,单论这个动作是简单的,可当笔拿到手里面,比适用奶油要困难得多。自己在阿巴斯诺克影院里真卖力了,卖到现在真拿不住笔,只能用单指蘸上奶油写字了,还是在顾络尤地帮助下。
是他现在正在操控的提线木偶就是提线木偶吧,还是伤痕累累、又很倔强、但能认清自己情况的木偶。顾络尤不免会去想,覃响知道哪一种方法能一定程度上减轻痛苦,看他丝毫没有掩盖的面部表情也知道,他知晓他的痛苦,也不怕让外人知道,可刚刚怎么否认了一小段的痛苦?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完全相反、分裂的认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引人入胜。
“再帮我蘸一下奶油。”
顾络尤捏住他的右手食指,走到提前被分出来的奶油现场,刮一下,带走了其中一位家人,其它家人望眼欲穿想要团聚,再次成为整体,却没有想到,再次重逢时多了一位家人,用它们一部分的身体合成的家人,是可以供给、让人类听懂和看懂的文字。什么单字,顾络尤等他说可以了低下头,真该利落一点只说低头,就能早早看到自己熟悉的、相伴一生的有始有终。
“络。”
顾络尤的络,本人是刚刚才知道的,他不会偷跑在惊喜来临的前一刻或者是后一秒,只会是惊喜来临的当下,偷偷给出不为人知的反应,和覃响一样,摊开的手掌心里有他的奶油与自己的名字。不需要说出口就能看到的,还有顾络尤的字,覃响的好奇就是建立在他毫无二致??仿写上的,等待他的过程中安静如桌边的新型仪器,不碰不会动,动也影响不到顾络尤,只是覃响在动能够记录当下、很有意思的它。
好像动动是办了一桩能够令人开心的事情,两个人的脸上互相因为对方而蒙上一层阴影,自下升上定格在眼前的墙上。一蹴而就的效果,却让两个人有着眼前一黑的亲身体验,还挺深刻的。因为,顾珞尤被晃了一下眼睛,顺从性格地抬头,想看看是什么造成的,没有什么危险也能安心。可眼前的景象比危险还要可怕,毕竟,他能解决的了危险,解决不了眼前的两个覃响和两个自己。
覃响按到了录制、又按到了投射,把互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的影子像投放昨晚的星空一样,录制好、投放到墙上,像他们变大了。有人低头想要写字、有人闹闹地说着好神奇,操控着仪器左按按、右按按,纯心不想让人干活,就继续休息。顾络尤自愿抬头,先看到的不是他,是自己。覃响背后墙上的影子怎么会是自己的影子?不用转头看向身后,也能明白他按到了什么。
观看过说明书的人,什么都知道,唯独不知道眼前人接下来的想法,简单地望着盯着他影子的他,他的眼中,有着绝大多数人不会在自己眼前所露出的情绪,少部分人也没有见过,就先看到了覃响。既然是第一次,便不会说出口待人过时的话,更省些绕口令的力气,就只能问些不会提起力气的话,聊表心意。
“看自己好看吗?”
“好神奇,我们的影子是一样的。”
“该剪头发了。”
覃响望着自己的影子,回应着两个人的话,“是哦,我们都该剪剪了。”
“我给你剪吧。”
“好啊,剪一个你喜欢的发型。”
“这么随我。”
“谁在身边我随谁喽,我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身边人剪的,再加上上学期间头发有标准模板,对此不看重,就随你喜欢了,反正每一天的时间里面,你看我的次数最多。”
“确实,你一天只照两次镜子。”
覃响笑嘻嘻的,“早上一次,晚上一次,精神饱满。”
“每一次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你是计时器啊。”
“因为我那个时候在想,你怎么舍得不多看自己两眼。”
“所以,你就替我自己多看我自己几眼了?”
“不客气。”
“真客气。”
“赶明儿剪吧,现在不知道什么时间了。”覃响定下时间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笑容有些小局促,没有平日里的大气,“顾少爷,忙了好长时间了,您困嘛?”
“看你。”
“那我可就要说话了,说好多好多的话。”
“洗耳恭听。”
覃响朝他伸出掌心,像是立什么誓约一样说着,“络字一出,立见真章!”
“请等一下,我还没有写完。”
“你怎么这么慢呀,顾少爷,做蛋糕的时候,也这么慢嘛?”
覃响每一个字的音都要拖长、长长长长、长回海德堡去,还是以树懒的速度。顾络尤清楚,顾络尤等待,写完字还要等他说完,当真是正过来了,两只手摆在桌面上,掌心内都是小小的一个络字。
覃响细细看、细细笑,像极了一切事物表面、内里都有着细细的任意什么,放在哪里都会被看到的,只觉是本身所有,或许当下不会在意,可当有一天在意起来,所看到的、所发现的皆是早已拥有的快乐。
“好相似哦。”
顾络尤低头看相似程度,确定自己的能力后抬头,覃响的笑容变了,他还以为没有变,和平时一样,只是好奇、多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个动作,完全错过他眼底本是有的、传递了的欣赏。好像无伤大雅,欣赏一直有,不差这一次,抱着如此心态,覃响就没有流露出此类的情绪很久,也不在乎他看到了没有。
对比完字迹后,抬手,干脆舔掉掌心中的奶油,不抵顾络尤拿起湿纸巾擦得一针见血。顾络尤知道,他会选择对自己省力、方便的方法,就没有管他了,一心给他切着小块、小块、是他吃法的蛋糕。块数不多,算饭后甜品,切完后抬头,看他的动作有些迟疑不决、眉心中还带着疑惑,给他揉开,“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在他看不到自己掌心中被舔到只剩下一半字迹的字时,是可以这样子说的。字啊,拆分来看就能组成新的字,如此刻手中络字的上半部分,粗略一看,像是玖字,想来也因自己笔锋的原因,才会不伦不类。玖十玖十,十呢?难找,不找,把络字最后半部分吃掉。
伸手,拿到湿纸巾,现在擦手也比沾满奶油的手好擦,不想假手于人,就自己想办法省力,管不着顾络尤偷偷用力。覃响看着放在眼前盘子里面被切成小块、小块的蛋糕笑了,连蛋糕都切得如此相等、还不破坏美观,感叹,“顾络尤,你是真要你的完美哦。”
“尝尝看,味道合你心意吗?”
覃响想动手,放在眼前的蛋糕被他端了去,既然决定要喂自己,怎么又要放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看着?真是想要听一句夸赞的话,人之常情,也随他的动作尝到了蛋糕,还没有说话,被他先偷了口。
“不会不合心意。”
说得轻巧,好像自己已经给他说过心意一样。
是的,早早说过了。
那就安心品尝吧。
覃响缓慢地吃完第一块蛋糕,所用时不知道多长时间,好像受伤之后,自己总是找不到正处于哪一个时间段里面,也不会看身前顾络尤的时间,就按照自己的来了。
歇了一会,张口,吃进顾络尤递到嘴边的第二块蛋糕,“冷漠”吃着。顾络尤太习惯的生活方式面对新的人,自动适应新的人,难得有笑意,多多地停留,被覃响发现了。
“怎么举着蛋糕不到五分钟,胳膊就抖了。”
“它太快乐了。”
“哦,太快乐了呀。”
覃响顺着他的话说,或许是真的呢,也情愿是真的,哪怕不是真的也没有事情,大不了自己以后多多关照一下顾络尤的身体,这般没有耐力,都让自己不得不叹一口气。
“还想让你做你承诺给我的二百俯卧撑呢,现在看来是不是要分期结账了?”
“嗯,一天一个。”
“你好菜呦,我可是一口气能做一百个俯卧撑的人,你真的要锻炼身体啦!”
覃响吹胡子眯眼睛的,看上去像是困了,实际上是晕的看不清眼前人的胳膊了,出现此等情况,很难不怀疑,自己要么是伤到了眼睛、要么是伤到了脑子,不然怎么眼睛花花的,脑子重重的,但不妨碍他的语重心长。
“胳膊再举上五分钟。”
顾络尤一直望着的是在叉子上面蛋糕身后的覃响,怕蛋糕变形、怕蛋糕掉落、怕他想吃,就一直举着等他说话,是有些无聊了,在刚才的长时间段里面不说,现在这五分钟自然也不会说。听他说,眼睛会一直盯着自己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叉子蛋糕上的木桩,如覃响一样很坚硬、又很圆润,很愚蠢、又很可爱。
覃响看顾络尤的眼睛不行,现在看蛋糕倒是清明了,看到了顾络尤超强的记忆力和努力,偏偏落在自己这个看一眼就忘记不了的人的眼睛里,天然会自给他找一个情有可原的理由,让他多多得偿所愿。一个连每根木桩上面的痕迹都复刻出来的人,让人怎么舍得在他生活的木桩上面留下痕迹,又慢又快地开口。
“不举了,举坏了,我会心疼的。”
“五分钟已经过了。”
“是嘛?那可太好了!我没有违背我自己的话。”
看他这惊喜的样子,就知道那话只是日常话,是他的,不是顾络尤的,不会听到,却不会跟一个受伤的人说话。
“十分钟呢?”
“有吗?”
“一个小时呢?”
哪可能,他是在逗自己,覃响不回话了,装活吃蛋糕,这是他入口的第三块蛋糕,而今已过五个小时,顾络尤只字不提。
“你不要光喂我呀,你也要吃。”
“好。”
顾络尤等他吃完第三块、要吃第四块的间隙用叉子刮了层奶油,浅尝辄止嘛?
覃响没有说出口的话,被他的表情给露了出来,表情灵动也就算了,偏偏还赋予了这受伤过后有着姹紫嫣红般颜色的面部,如他一样炽盛??的生命力。让顾络尤不似是在看人,像是在看一副以人为本的画,流动似万物化为烟般自转、流转在眼前,如此景色,比起亲手所做蛋糕,深浅自知。
“黑夜的星星怎么是七彩的?”
“猜猜看。”
覃响盯着蛋糕胚表层黑夜上的星星,黑色是奶油,彩色倒像是,“不会是你在前往蛋糕店的路上,路过了一家糖果店,才被激发想法的吧。”
“是的,我路过了一家糖果店。”
“我随口说的。”没有想到还真是。
“我路过的。”没有想到有这段随口说的缘分。
“你走进去买糖了吗?”
“买了。”
“一点都不意外。”
顾络尤会买糖,至于为什么,没有原因,说他喜欢吗?可以,说自己喜欢吗?也可以,一定知道的就是,糖果很值得让顾络尤买。晚辅上港的糖果,覃响没有见过,很有兴趣地说。
“可以让我看看嘛?”
“闭眼。”
不会有一种惊喜感,惊吓会有一点。
当“咚”的声音出现,覃响本能反应低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多起来,没有了被震过一下的惊颤感,想要激进一点,身体就会前倾,盼望着想要以身体感受糖果的存在,丝毫不怕糖果砸到自己。不是因为顾络尤在安心的原因,是简单的、不怕被糖果砸到、就算是被砸到也不会疼的原因。
本人自有本人的原因,想去触碰糖果的脸颊,怦到了顾络尤的手,很好感觉出来的砰砰跳,耳边没有了糖果继续掉落的声音,覃响忽觉打扰,脸颊调皮地顶了他的指骨一下,想要离开,被他摊开成掌的手捧住脸颊无法离开。夹在脸颊和手掌之间的糖果是让他们继续说下去的动力,也是不离开、不怕接触的唯一原因。
“方块形状的糖果吗?”
覃响蹭蹭糖果就感受出了形状,顾络尤的眼睛能够看出形状,却随他一起闭眼,手指微微一松,将他猜中的方形糖果放置到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大约是糖果撞击到一块的声音,是什么形状?还有什么形状?
两个闭着眼睛的人一起感受,就有一个人必受委屈,顾络尤亲自挑选逃不过提前知道了有什么形状的人,不让人受委屈,让他先说、先感受、自己只做陪伴。
“顾络尤,你只喜欢方块形状的糖果吗?”
他没有说话,覃响也不会认为自己猜错了,信自己以疼痛换来的感受,想玩就不怕疼了,扁扁嘴,饱满得开心。
“我能睁开眼睛看看了吗?”
“嗯,就在你的眼前。”
低头就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笑容,互相辉映在覃响的眼睛里面、糖果的颜色上面,都因对方哈哈大笑。
顾络尤不知道他们见到彼此会不会开心,现在知道了,竟然是比见到自己做出的蛋糕还要开心,难得,因为完美出错了,也易得,覃响的笑容。
覃响低下头,贴贴这些糖果,做完顺势躺在地面,因这个动作,让顾络尤立马起身关灯,避免灯光刺眼,而因贴心,覃响也看到被他投放在天花板上昨晚的星星,散在四周,像身处一片星海里面,更像是被昨晚缠住了。
缠住,是除人之外事物才会有的竟争力,人在缠住人这件事情上是自不量力的,吴晚期和咸宰都以不同的姿态与想法、行动等一切湮没无音的故事,呈现出想要“缠”住顾相以的决心。可现在留在他身边的、能遭他付出一点关注度的只有“随便”、不能称为是风景的游荡的风景。只是单方面、不被关注的决心,让人注定是要提前老几岁的。
顾相以又如何知道他们现在的心思,跟着他们的视线,抬头,看到了自己头顶旋转出花朵形状的灰尘,好看吗?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在“冤枉”人,看过他们在看什么,低头,和他们奇奇怪怪地对视。好像下一秒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他们就能得到满足一样,不走过来,只是看人、看景。无聊,尤其是看自己,没有任何的意义。
“顾相以,我又不想杀你了。”
不需要点名,都能清楚走过来是谁的人眼睛里含着本身就有的一点明亮,望着他走到自己的身边继续说着百无聊赖的话。
“你好看。”
这灰尘怎么就不是尖锐的利器,一片一片刮去他的皮肤,反而像是一场提前到来的雪,慢慢悠悠地下着。
顾相以偏头,不认他这笼统的话,也不去想其中有几分能够带上顾络尤,是说爸爸好看、还是父亲好看,会有自己吗?都不认识顾相以,说什么顾相以好看。挺会给开场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有话说就省些力气,事实可见,吴晚期的力气很足。
“你坐在这里,让我都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顾相以再度抬头,已是礼貌,不会理。
如果不怪他,吴晚期没有理由帮他,真是夸大其词了,是他自己亲手造就的一切麻烦,也是很多不知所谓地帮助,应该会成为他的一点助力,便拿着这个应该与一点,当成了奉献出的全部,跟他商量。
“咸宰要抓紧时间去拿粮食,路上肯定好颠簸、麻烦的,你就安静坐在这里,等我们拿完粮食回来接你好不。”
他的心思很重,却能让人看出来,背后原因只为了他自己,好似都常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顾相以倒觉得是也不是,大公无私,方见真章。都是他承认用不在自己身上的理念,既不为自己、又没有为旁人,夹在中间不管不顾地点头。
“我们去去就来,你辛苦一下,留在这里保护他。”
朱醉见会将咸宰的部分话作为参考,决定是否可行,不说以往,现在即便是没有他的托付、对话,不管是大摇大摆地离开、还是遮遮掩掩地离去,只要将身边的人一个人留在这里,就算是自己忙破了天,也得顶着陪伴他。一个自认为是平平无奇的、在他们的眼里看来却是头一遭的救命恩人。
全力做事,就是道谢。
“老大,那我就先回警局了。”
一、二、三,离开了。
四、五留在了这里。
虽前往不同的方向,也有静止地等待,但接下来的时间能够感受到彼此,互通的时间里面,谁都会注意到谁。不管是顾相以因为身旁有类似于滴水的声音还是朱醉见因为身边人地关注,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腿上,都会印证没有冲突的好心。
顾相以让他看到了他的伤口,没有说话,在他看到却不打算治疗的时候,开口,“你的腿流血了,不包扎吗?”
不是现在才开始流的,是一直流的,偶尔有那么可以止住的全部,也填不满伤口多的那么几分,需要人为帮助。他的动作快到顾相以都还没有转头,就看清楚了他清理伤口的方式。
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按在伤口处摩擦几下止血,本来因为他及时反应过来的行动无需继续看下去的眼睛,轻微疑惑了一下,放在腿上面的手不知所以地抓了一下裤子。心境慢慢地显露,让无奈化作的一阵清风,吹动了他脑后的头饰,掉落在朱醉见的眼前。
“用这个吧。”
很花,也是一点都不暴力的狠话。
“不用麻烦。”
“沙子、土容易感染,会更麻烦。”
“很贵吧。”
顾相以背过去的脑袋,现在转过来,很轻的动作让头饰紧贴住脖子,垂在腰部,不响铃铛,反而是开口说话,喉部肌肉的痉挛传到了铃铛,叮铃叮铃地响。
“没关系。”
“是借,不是给。”
拒绝一段单方面帮助的情谊吗?好似太没有脸了,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此类帮助的机会,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凝望之地的人,也做着与凝望之地人不同的事情和选择。自己同意他的提议后、向他头饰伸出的手不是要加害于他。
凝望之地必有的防备心,在顾相以的身上没有,他没有想,只是转过头,方便他取,顺便回回他的话。
“我和咸宰不是一个家乡。”
“你们某些地方挺相似的。”
送花、送水果、救人。
是人,这部分不都相似吗?
和家乡太无关了,能通过相似的行为联想到家乡,说明了,这里的人不会做这些事情,所以,朱醉见将做这些事情的人理所应当当成了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也透露了,他是这里的人。
能问许多关于这里的问题,可顾相以没有什么力气,便一边扣着手指,一边等待他解下一条会发光的发带,跟游来一只金灿灿的鱼一样,让未曾被路灯所照耀到的朱醉见,自有天意陪伴。
也是他所选择的,金色的发带。
系在其他又流血的伤口处时,看到其做工,将话说个明白。
“洗干净也是染过血了,或许,它就不值钱了。”
“血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顾相以的眼睛跟朱醉见手里面握着金色发带上面绣的金鱼轮廓一样,有形没有状,却能透过其中间,射中万物。
一阵风来,手中垂落的铃铛晃着、响着,沾血的头发丝化为线,悄然打着劫。
“脏。”
吗?
顾相以低头望着身上、现在视角能够看到的部分伤口,不理解此想法,“不脏的,只是受苦了,跟着我们很辛苦的,一直流、一直流。”
金鱼也很辛苦的吧,一直在这黑暗里面游个不停。
朱醉见望着手中的发带,弯腰,系在腿部的伤口处,才不会让人那么辛苦,刚才是自己说错了,身边的人不像荔枝老师,倒像水果荔枝。
系好后、直起腰,望向的一定是身边人,他可以不是视线的中心,仅靠边边角也能护他周全,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信心,总是委婉地说着不灵之类的话,毕竟遇到的事情不一样,保护他,自当是不离他,动用上了全身的器官,其中不免有冒犯。
“不要介意我正在看着你。”
顾相以轻轻地摇头,不在意已经成为习惯的生活缝隙是否会被这一次的机会撑大、如初,随意望着些的东西,在他的话中具体了。
“他们正在盯着你,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不说,顾相以都不会知道,自己正在替咸宰售后虎视眈眈的眼神,有人不算冤枉,有人不觉得冤枉,只是不理解,咸宰去给他们取粮食,怎么他们对咸宰那般不友善,甚至连自己坐在了不算近、得费很多点视力才能看到的地方,还会遭到他们不辞万里的劳动。
想着,便问出来,没有经口,经了手,顾相以现在并不想说话,没有任何理由的打着手语,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在不想的情况下,就看朱醉见能够接受到多少了。大致看个明白,就能说个全部,“咸宰掌握着粮食,跟掌握了他们的命脉一样,所以,他们不会喜欢咸宰。”
“只是如此吗?只是如此,他们会对咸宰出手吗?不会也不敢,咸宰的能力很强,不然,他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还有我吗?他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不是让我保护你,我在你的身边会连累你,他只是想要我照顾不方便的你。多此一举吗?你手上流出的血也会这么说吗?”
顾相以的手语一顿,低头看了看,旧伤口没有出血,是被自己指甲扣出的新伤口,在带着血气跟人讲话,下意识想要摩挲伤口,被他的话制止,“为什么还要继续让自己受伤?”
顾相以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又像没有听到一样扣手指,迷茫的状态让朱醉见也跟着体会了一把其中得艰辛,却只当是话后的饯行,“回答我吧。”
“本能。”
“寻死吗?”
好重的话,顾相以摇头,“自残。”
“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不会再往后说了,只会安心地回答是或者不是。
“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事物,很难去说理解吧。”
“是啊,部分只会伤害别人的人,又怎么知道自残的感受。”最多加一句嘲讽的话,嘲讽一个听见装听不见的人。
“我怕你有危险,这么快赶来,就是听你骂我的?自残?傻子都不做的事情,你连傻子都不如。”
好像非要和自己的话齐平,说出口的话才能和自己话中的效果一样,如果是这样子的想法,那他可真没有新意。
顾相以只想旧事,不说旧事,旧事已过,不等新事,等他来了就想走,被他看出心思按住肩膀,只当是他在触碰他的衣服,才能心安理得允许他地触碰。听他说了还不能走的理由,不想听,这里的所有都不值得入耳,等他说完离开,站起身要走。
又被咸宰叫住了,从原地到了原地,明明还没有走,就跟走了一样掌管。
“等我十分钟的时间,再回家。”
人又不是粮食,怎么会随人掌管,顾相以瞥到身边的吴晚期,他似乎在说谎,现在又要留下来多看看,和最开始说的话不符合,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离开。
在走之前,把吴晚期垫在石凳上面的衣服拿起、丢在地上,他怕石凳会凉,伤着自己的身体,也不说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凉的,会不会伤身,踩过他的衣服,如同这片伤身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