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温度 第20章 20℃

雨还在下着。

温限一家人已经进了屋内。

温母最是关心温限的身体情况，仔细询问她近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药？胃还疼不疼？

温限没想到他们会来找她，明明她已经交代过不许来了。

她现在的眼睛因为哭过，肿得像只小兔子。

温限稳住情绪，但声音还是哽咽的，“爸，妈，弟弟，你们怎么来了？都不用工作上学了吗？”

温制最先开口：“姐，我们就是想来陪陪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了，爸妈和我真的都很想你。”

“是啊，羡羡，你弟弟说得没错，爸妈都想你了。”

温母知道她的顾虑，只是轻声安抚道：“你放心吧，我们明天就回去，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温限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了。

“羡羡，你也别怪我们，”温父也跟着说，“爸妈只是想亲眼看看你自己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他们再三保证，今天过来找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温限哭得更狠了，心里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让她难以喘息。

他们三个人赶紧哄她。

温限虽然在哭，但也还是跟他们交代了自己的近况，她很好，一点事儿都没有。

温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主动拉着温父，提出要去给她做饭吃。

温制也自告奋勇去帮忙。

只剩下温限一个人留在原地。

她看着家人在厨房里忙活儿的身影，更加想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哭得太狠了，胃部忽然抽痛起来，仿佛有一只大手正在捏住她的胃肆意揉玩着。

温限疼得站不住了，下意识用手紧捂着自己肚子。

但比起胃疼，她更害怕他们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不行，她必须回到房间里！

温限捂住肚子走了没两步，身子弓着，一股刺激的腥甜冲上喉管，又有血吐了出来。

幸亏温限及时用另一只手盛住了那口鲜血，她不敢再耽搁，强忍着剧痛逃回自己房间。

……

“姐！”

温制兴冲冲端着一份水果拼盘出来找温限，此时的客厅已经空无一人，温限不在这里了。

“姐？”温制又叫了一声。

他看到了温限的房间，正想要走过去，却发现了距离房门口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几滴血迹砸在上面。

这是……

大脑“轰”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温制差点摔了手中那份水果拼盘，他不敢再叫温限了，转头跑去厨房找爸妈。

温父和温母都从厨房里赶出来，两人看见地上的血，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温制眼眶泛红，拼命忍住不哭出声，“爸，妈，怎么办？”

温母也红了眼，但她嘴上还是训斥着温制，“臭小子，哭什么哭？不许哭！”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沉重道：“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许在羡羡面前提，都听到没有？”

“好。”温父无奈应下。

只有温制像小孩子赌气般，撇过头不去看他们。

与此同时，隔着一扇门，温限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一口又一口血呕了出来。

幸亏她的卧室里有卫生间，方便清洗。

温限吐完血，拿毛巾擦了一下，整条白色毛巾被染红了一大片。

她哭着，同时也把水龙头给打开了。

哗啦啦的水声足以掩盖她哭的声音。

温限的胃部仍在不停抽痛，她咬紧牙关，拼命忍耐着疼痛，想要战胜病痛的折磨。

她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发现她现在这个样子。

温限颤抖着手，把那条洗不干净的白色毛巾扔进垃圾桶，转头去柜子上拿药。

是止痛药。

温限吃了药，浑身脱力般靠坐在床边，手上沾到的鲜血已经完全干涸了。

她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疼痛舒缓。

止痛药吃多了，也会让她的身体产生抗药性。

温限等啊等，一直等胃不再发疼了，才敢换衣服走出房间。

温母见她出来了，急忙迎上前，“羡羡，晚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

“好。”温限点头，在温制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她低头吃着饭，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温母的手艺了，现在再吃上，觉得熟悉又陌生。

但依旧还是那么好吃。

温限认真吃着，她才胃疼缓过来，也没有吃多少，倒是喝了半碗粥。

温母看出她脸色不好，让她先去休息，把温制那小子给叫住了，一起帮忙收拾。

次日，一家子人开车送温限去学校上课。

温制在车上依依不舍地告别，“姐，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下次我还来看你。”

温父也道：“对啊，羡羡，你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钱不够用了，记得找爸妈。”

只有温母轻轻拉住她的手，拍了两下，“羡羡，你要保重。”

温限慢吞吞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或许是昨天哭得多了，她今天倒是没有再哭。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温限心情不好。

……

进入教室，温限在位子上坐下，拿出放在自己书包里的牛奶，给了魏莱一瓶。

剩下还有三瓶。

温限回头敲了敲顾洲青的桌子，小声问他：“顾洲青，你喝不喝牛奶？”

顾洲青身子往前一靠，拉近了距离，笑着问她：“你要请我喝？”

“请。”

一瓶牛奶就这么出现在了顾洲青的桌子上。

关子之也凑热闹，“温仙女，那我呢？你给他们都分了，不会唯独不给我吧？”

温限赶紧拿出另一瓶给他，“你也有。”

“好好好，谢谢温仙女！”关子之这下满意了。

顾洲青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盯温限，“你这……算不算是人人有份？”

温限迟疑一瞬，点了点头，“正好我带得多，我也不喝牛奶，分给你们了也不浪费。”

这些牛奶都是早上来时，温制强塞给她的。

顾洲青轻哼一声，“那我也不算特殊。”

“你说什么？”温限盯着他。

“没。”顾洲青被问起，又不敢承认了。

温限却笑了起来，将最后一瓶牛奶拿出来，伸手过去偷偷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顾洲青。

顾洲青一愣，下意识低头看。

温限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拿走，不要声张。

顾洲青突然心情变美妙了。

他瞧着温限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唇角微弯，也伸手到了桌子底下，去拿她给的第二瓶牛奶。

顾洲青把那瓶牛奶藏进了自己桌子的抽屉里面。

他一个人拿了两瓶牛奶，和关子之他们不一样。

-

下午一起放学回家，顾洲青路过温限家，想起昨天她家人过来，但今天车子不在了，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顾洲青想了一下，开口询问：“温限，你的家人又回去了吗？”

温限：“嗯，回去了。”

“他们不担心你的病吗？”顾洲青总觉得是温限在抗拒家人对她的关心。

顾洲青想起了昨天她看见家人时哭红的眼睛，明明是心里想念的，却又胆小如鼠，不敢把话说出口。

温限知道顾洲青想说什么，故作轻松道：“顾洲青，你知道吗？我不想伤害他们，却一直在用最伤害人的方式去疏离他们。”

“有的人能长命百岁，有的人会不幸早夭，我是那个不幸的人，是被命运戏弄的人。”

“我的生命能一眼看到尽头，但我的家人不是，我不想让他们一直困在我生病这件事情中。”

“我想他们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而不是成天为我担心。”

温限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顾洲青：“所以，昨天他们的到来，你认为是对你的惊吓？”

温限动手擦掉眼泪，“是，我其实也很想他们，但我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我害怕他们会留下来陪我。”

“他们看见我生病的样子，会难过，会心疼，会被我影响的。”

“你看啊，我们现在这样分开就很好，起码我的家人不会因为看见我生病的样子而难受。”

“温限，”顾洲青主动抱住她，“别哭，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着想，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是你的家人，也是有权利陪伴你的。”

“不过，我支持你的做法，你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会理解你的。”

顾洲青轻轻拍着温限的背，温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等温限缓过情绪了，顾洲青机智地转移话题，主动提出要去看小炸弹。

小炸弹白天被安排在温限的房间里，等她放学以后才能出到院子外面来。

温限主要是怕它又会跑出去当小流浪。

顾洲青一把捞起小炸弹，给它检查腿部，发现伤已经痊愈了，“看来，小炸弹在你家过得很好。”

“那当然了，”温限主动交代，“我以前没有养过宠物，虽然是新手，但我好学！”

“我每天照顾小炸弹，还学习了不少养猫的知识呢。”

顾洲青低笑出声：“那你怎么不向我请教？”

“你之前养的不是狗吗？”温限疑惑，“养猫和养狗能一样？”

顾洲青：“不一样，但我也能学啊，而且这猫猫狗狗的，都是宠物，我总归比你这个新手要有经验。”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温限顿时来气了，“我是新手又怎么样？”

顾洲青瞧着她这样子，再次笑了起来，夸奖道：“嗯，你很厉害。”

“哦，对了！”

温限忽然站起身，“顾洲青，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匆忙跑进屋内，又匆忙跑出来。

“这个，你看一下。”温限将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推到了顾洲青面前。

顾洲青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份手写的收养承诺书。

顾洲青以为温限是不想继续养小炸弹了，当场质问：“温限，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