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事务所 第29章 何物心跳如擂

《万钧集》中所写的离魂现象与现实对上，或许也有其他重要信息，能为之后的行动提供指引。

傅瑾从中筛出了几篇可能相关的文字，叫众人一起来看。

文言文平等地伤害每一个人，连小燕同学也不例外。

晦涩难懂的名词没有注释，只能靠猜测，更是为破译内容增加了不少难度，短短几行文字就看得他们头痛欲裂。

“嘤——”

青鸟的提示音从未显得如此美妙动听。

短促的一声鸣叫将他们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几道目光同时从文字上移开，朝着声音来源望去，落在楼连霄放在桌边的手机上。

楼连霄还在拿着书琢磨一段文字，没有立刻查看消息。

他一抬头就看见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你怎么不看消息啊？

楼连霄：……

盛情难却。

在众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之中，他扫了一眼书页把正在看的页码记下，将书本按打开的形态倒扣在桌上，拿起一旁的手机查看。

新消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顶上的发信人赫然写着“钟所长”三个大字。

【楼处长，想不想一起去一趟冥都？】

【得意猫猫.jpg】

本以为钟九倾会先发来“专家建议”，没想到先等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邀请。

对面还把深入险境的举动说得稀疏平常，仿佛两人不是在查案，而是要找个地方殉情。

他的目光停驻在“冥都”二字上，原地缓神几秒后，心跳才逐渐平复。

但既然钟九倾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就说明这趟冥都确实非去不可。

楼连霄用手无意识地将书角的褶皱抚平，回道：【如果想挽救受害者的魂魄必须前往冥都，也应当是调查处的责任……钟所长不必为此涉险。】

消息刚一发出他就有些后悔，可惜青鸟没有撤回功能。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写下了这句越俎代庖的劝说。

钟所长要是想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调查处都没权限也没办法阻止，更何况他呢。

他放开书角，挺直脊背，有些紧张地看着消息页面，怕对面一个不高兴直接拒绝提供线索。

谁料对面直接没理会这句话，一股脑发来一连串消息，解释冥都的性质和生人进入其中的条件，大有顶掉信息装作没看见的架势。

末了又要把话题带回自己的节奏里：【冥都必须至少两个生人同去，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专家建议的作用立竿见影，解释了书中许多难以理解的段落。

“常葆心跳”也许指的就是以心跳草保住生人的气息，防止一去不回；而“铃引归路”中的“铃”原来是冥都的法器召魂铃。

但到哪里去寻找心跳草，又找谁带路进入冥都，对面都还在卖关子，像是非要等他松口答应才会说出答案。

楼连霄轻叹一口气，顺着他的话说：【还请钟所长指教。】

钟九倾：【如果身边没有同伴，就会和生魂一样逐渐迷失在冥都，直到再也回不来哦~】

不论是真是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一定是下了决心要去。

楼连霄只得放弃规劝：【冥都危险莫测，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稍后见面再定计划吧。】

他用一句话让调查处全员从文言炼狱中解脱出来：“研读先到这里吧，我们稍后开个会讨论一下。”

死气沉沉的学习氛围又延续了几秒，众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获自由，立刻将书合上，四散而逃。

书脊磕在桌上当当响。

钟九倾把手机放在桌上，得意一笑。

“什么一人两人的，我可没跟你说这些，”江烟眼睁睁看着他编瞎话唬人，摇头晃脑地说：“我看鬼话连篇的另有其人。”

可惜重黎不在，没人懂她话里的精妙双关。

钟九倾只是将两手撑在脑后，把后脑勺的头发散下来靠在沙发上：“善意的谎言而已，让合作对象独自去冥都犯险可不好啊。”

江烟嗤笑：“我看你是打起了生死簿的主意，想趁机看看钟灵那一页吧。”

钟九倾笑得真诚：“查案找人两不误嘛。”

他与楼连霄约定隔天在调查处见面，恰好能去见见其他成员。

*

翌日，钟九倾踩着约定的时间到达楼处长给的地址，新奇地四下观察周边环境。

一条单行道之隔的对面皆是寻常的餐馆店铺，还有装潢新潮的理发店和24小时便利店，看起来日常生活很方便。

路上偶尔走过一两个穿着随意的行人，手上用透明塑料袋拎着蔬果，附近不远处可能还有个蔬果市场或农贸市场。

估计没人能猜到调查处会坐落在这里。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

大门两侧并没有挂官方部门常有的单位名牌，只在顶上挂着一个生锈的铁皮，用银色颜料写着“调查处”三个字。

旁边的门卫亭里，有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在打盹，凑近听还微微打着鼾。

摆在桌上的水壶开着口，从里头伸出来一束百合花，成了一种别致的花瓶。

大爷的手机自顾自外放着视频的声响，AI合成音念得抑扬顿挫又略显刻板，听起来是一部网络小说。

往里走是一大片水泥地院子，只零星地停了几辆车。钟九倾在其中看见了之前楼连霄开到事务所去的那一辆。

左侧是单位食堂，饭点外没人时桌椅空置，灯也关着。

正中的三层建筑才是调查处的核心，正式的单位名牌也挂在门旁。除去“特赦调查处”之外，还有“异常事务协调局”的牌子，应当是上级部门的名字。

楼连霄说调查处的办公区就在一层，可以直接进，正门也果真向外大敞着，来者不拒。

钟九倾在门口止住脚步，确认了三次门牌才迈进去，还没见着人就先说：“请问楼处长在吗？几天不见，我甚是想念哪。”

调查处刚开完案件的总结动员会，全员正从会议室往外面的办公区走。

除了有事不在的周宥，参会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听见了这句话，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楼连霄：……

他默默把各种目光都担下，解释道：“钟所长是来讨论去冥都追回魂魄的事。”

只是在当下的语境中，无论他说什么，旁人总能看出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众人：哦~

钟九倾应声迈步进来，面上全无惊讶，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引发了怎样的反应，笑道：“大家都在呀！”

调查处里他还没见过面的只剩下霍临渊和周宥两人，但这两人在楼处的描述中存在感也不算低，召唤灵似的时不时冒头帮忙。

他还记着之前的便携隔音阵，正好能趁这次跟霍临渊请教些其他的小妙招。

傅瑾点点头算作对他的回应。

燕以乐像白日见了鬼，朝他心虚一笑，就飘回了自己的工位。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祝长清循着声音加快脚步，看见来人是谁，说话的音调都比平常高了一个八度，招呼道：“小九倾来啦！好久没见都长……”

——话术似曾相似。

但这次钟九倾早有准备，用问候堵住他的嘴：“好久不见啊老祝，现在升官了？”

他几步上去，扯着老祝寒暄一阵，把“小时候我还见过你”的话题彻底按回去，半真不假地道谢：“还没谢过你帮忙牵线，不然我估计还没机会和调查处合作呢。”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这老狐狸八成不是突发奇想找故人叙旧，肯定还有别的打算。

祝长清端着搪瓷杯微笑：“哪有哪有，就算没有我这一层关系，两边也迟早会碰头的，对吧？”

他这是暗示自己看出了钟九倾的小动作。

两边互相摸了摸底，心满意足地确认了早已猜到的答案。

钟九倾见好就收，话音一转：“哎呀老祝，情况紧急，我还得和楼处长商量商量冥都的事。咱们之后再聊？”

“行啊，我们刚刚开会也在聊这件事，你们有需要随时找我。”祝长清指着在旁边听了有一会的楼连霄，说：“正好会议室空出来了，你们两个聊啊。”

祝长清空出的那只手先后落在两人肩上，轻拍两下，没再说什么。

他步子一旋，缓缓往处长办公室走，踏出的每一步都稳而慢。

钟九倾总觉得他和年轻时相比没什么变化，直到看见脑后钻出的那几根白发，才突然觉出些时光流逝来。

放在从前，老祝可不会这么温吞随和，也不会起手就聊什么“小时候”的事。

他煞有介事地感叹：“时光催人老啊……”

门轻合上的“咔嚓”声将两人的思绪拢回来。

楼连霄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将会议室的灯重新打开，说：“钟所长，我们去会议室吧。”

会议室的门还敞开着，空调的冷气不停从里面溢出来。椅子略显散乱，长方形的会议桌上还摆着刚刚开会时盛茶水的纸杯。

钟九倾第一回正儿八经进入政府部门的会议室，环顾一周道：“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严肃的气氛了。”

楼连霄箭步过去，快速把纸杯收了扔进垃圾桶，又从墙边的小桌上拎起水壶倒两杯新的。

“条件一般，你先坐。”他指出正中的一个位置，将其中一杯水摆在那边，自己则在对面落座。

会议室的门在背后关上，这场关于勇闯冥都的“专题会议”只有两个参与者。

纸杯中的水正热，钟九倾就低头靠过去感受升起的蒸汽。

他抬眼，先开口说：“其实，至少两个生人才能去冥都是我骗你的，但我确实有非常想去的理由。”

楼连霄下意识想翻开记录本，突然想起自己手边现在什么都没有，又中途止住动作说：“我猜也是。我无意阻拦，和钟所长一起行动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刚刚过去的会议上，调查处已经确认了派人去冥都的必要性，但这趟特殊的外勤也就楼连霄和祝长清称得上有些把握。

救援行动的人选最后自然定的是楼连霄，而人间界案件的调查还要继续，祝长清必须留守处里。

钟九倾手上不轻不重地捏着纸杯，了然道：“所以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去冥都的引路人，我恰好能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至于心跳草……”

楼连霄接过话头：“这正是我想说的，调查处里好像存放了一颗前人留下的心跳草。”

“前人？”钟九倾的身子都坐直了几分。他对这个前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追问：“这个人是否可信，你们又是怎么确认心跳草长什么样的？”

楼连霄用手扶住左耳上的剑型耳坠，微微侧头说：“那位前辈没有留下姓名，我们都称她为万钧。

“她为人间界留下了三样东西，一件法器，一本经验集，还有一个就是一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植物，现在我们猜测那就是心跳草。”

很长一段时间里，万钧留下的三种东西都无人发现价值，真假难辨。

东西兜兜转转最终交由异族事务管理办保管，直到某一任主任意外发现了法器万钧的解放方式，他们才意识到传说大概并非牵强附会，也开始以这个名号作为她本人的称呼。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楼连霄应了一声，霍临渊就小心翼翼地端着两人正在谈论的“植物”走进来，放在桌子正中方便两人观察，说：“我大概明白了……这个东西的本体其实是一束光，以某种特殊的物质包裹成了植物的形状，才得以长久保存。”

隔着外层灰绿色的物质，里面的东西隐隐透出亮光，正在有节律地收缩和扩张，与心脏鼓动的模样十分相像。

调查处发现这东西可能是心跳草还没多久，研究的结果这时才刚出来，在场的三人就是最早得知的一批。

楼连霄眼中也难掩惊讶：“所以心跳草实际并不是植物，我们要去冥都的缝隙里找的是一束光？”

钟九倾用眼神询问自己能否触碰，看到霍临渊点头，才上手感受心跳草的外层。

那东西外表看起来坚硬光滑，摸起来却软而有弹性，隐约还能感受到类似心脏的跳动，仿佛只要用力按下去就能戳破阻挡，摸到内部的东西。熟悉手感之后还有些好玩。

但它既然已经完好地保存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被一根手指破坏。

霍临渊：“我试过各种方法，都无法破坏外面的保护层，也无法和现有的物质相匹配。”

钟九倾意犹未尽地停手，说：“外层包裹的物质是否也来自缝隙之中，或者是被带出来之后的必然表现呢？”

霍临渊语气严谨：“很有可能。我猜想心跳草指的其实是二者的结合，如果猜测为真，寻找心跳草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幅降低。”

楼连霄：“这东西现阶段最大的作用还是提供一种心跳草可能的模样，让我们寻找的时候有个参照。”

他们不仅要找到另一株心跳草，证明这一株并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还要把它吞下去。

想到这里，钟九倾突然觉得那种奇妙的触感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尽量让自己先不想吞服的事：“心跳草得去妖域和冥都的交界处的缝隙，待我先联系一下刚在妖域建立的人脉。”

距离双方分别才只过了几天，他一语成谶，果真有事相求，昨日就用灵犀角给风希递了消息，只是对面还没有给出回信。

接下来是双人成行闯冥都（

钟所长又找着新乐子，楼处长风评再次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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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何物心跳如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