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故人归 第39章 第 39 章

日子如水划过，转眼之间，玄琉已在曦泽门下修习了三月有余，若要形容这一个月来玄琉的生活，那只得用一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来概括，白日她跟随大家修炼，晚间还要遛去栖霞宫去给曦泽神君解毒，忙碌无比的后果就是眼下她连坐在素日最爱的饭堂内也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阿嚏！”“阿嚏！“阿嚏”玄琉连打了三个喷嚏，一旁蘅清立刻像是被草了尾巴似的高声叫道：“喂！喂！喂！别对着我玄琉！修炼阶段，五感皆敏，与凡人无异，莫要过了病气给本太子呀！”

玄琉揉着鼻子，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忍住！真是不好意思呀……”

“怎么回事玄琉？你是不是着凉了？”对面的皖离抬起头，一脸关切问道。

“你不是无极宫出来的吗？快吃点门内丹药，再过些时日便是竟阶大会了，届时若因风寒耽误你的发挥那才是大事！”映寒塞了口饭叮嘱道。

“我早跟她说过，她的冰水系法术已追了上来，夜间无须再增加练功时间，可她就是不听！瞧瞧，如此日夜劳累，身心俱疲，怎能不生病？你就这么想勇争第一？”蘅清白了她一眼道。

玄琉瘪了瘪嘴，有气无力的拔了口米饭，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会着凉？还不是因为那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曦泽神君？！

若说难伺候，曦泽第二！谁敢言第一？

话说因白日练功着实疲倦，是以昨夜她在栖霞宫为曦泽准备药浴之时，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浴房内已是雾气弥漫，水色幽暗，药气浓郁。她估摸池内药草的药效应已蒸腾的不错，便去门外向曦泽道：君上，药浴已备好，您可以沐浴了。”

她竖抱着药筐，方一说完便开口打了个哈欠。

曦泽扫了她一眼，只低低“嗯”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每日待曦泽药浴结束，她还须施针为他清毒，算算时间眼下还能再打个盹，她便猫着身体靠于廊下，望着月亮开始酝酿睡意。

“玄琉！”冰凉声线忽而高声由内传来！

玄琉一个激灵，弹起身靠近门边：“君上，怎么了？”

那声音默了一瞬，瓮声瓮气道：“你！进来！”

门外玄琉眨了眨眼，瞧了瞧天上月色，又缩了缩脑袋，干笑着道：“这个，君上正在沐浴，弟子眼下冒然进入，着实是于礼不合吧？”

一室寂静，玄琉侧耳听了听，又义正辞严继续道：“况且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传了出去，岂不是对君上的声誉有损？”

“你是准备让本君出去拖你吗？”里面的人不耐烦地怒道。

“哦！”一听这语气，她立刻偃旗息鼓，忙不迭地推门走了进去。

浴房雾气弥漫，热意铺面，玄琉行至浴池边沿，便见着一身素白中衣的曦泽正抱臂望来，神情冷淡。

玄琉端起十二分的假笑：“君上，请问弟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后者凝眉不语，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瞧见他这个模样，玄琉心中不由狠狠一抖。

不为别的，只因这寒毒她也是第一次见，是以解毒途中他们也是走过不少的弯路！若问具体都走了什么弯路？比如前些日子她配错了药，曾导致曦泽曾大半夜穿着中衣，目光涣散的在花园里幽魂般没头没脑转了半宿。再譬如又有一次她药下的太猛，曦泽便跑到月下转着圈，一会儿自言道自己作为一只凤凰怎么就不会飞了？一会儿临风站在水潭的巨石边沿，一会儿又跳上内室的房顶屋檐边角，甩袖欲乘风归去！直吓得玄琉魂都飞了，跟着一路爬高上低，死命拉着他衣角，才不至于他摔死在自家园子！

每每此时，宫珏便哭丧着脸道：“玄琉！你这药到底行不行呀？”

玄琉只得擦着一脑门的汗道：“定是其中几味药草稍有偏差，我再改改！再改改！”

不过万幸的是第二日的曦泽大多是不会记得自己晚间的放浪形骸的，是以再相见之时都还能极为和颜悦色地朝她矜持颔首道：“辛苦了！明日继续解毒吧。”

可今日这又是怎么了？玄琉挠了挠脑袋，端详着曦泽的面色，小心问道：“君上，水已放好，您怎么不沐浴呀？”

曦泽清凌凌的眸子看着她，眨也不眨。

半响，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头道：“你过来。”

闻言，玄琉有些疑惑地朝前挪了两步，道：“怎么了？”

她此刻距离曦泽不过半步之遥，因身量颀长，玄琉只得仰着脑袋瞧他。

却见曦泽漆黑瞳仁微微一转，猫一般眯了眯眼。紧接着，玄琉便被一股大力“轰”地一下掀翻在了水池之中。

“噗通”一声重响，玄琉“啊”地尖叫一声，猛地从水中钻出，连连道：“烫！烫！”

曦泽抱着手臂蹲在池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恨恨道：“如此烫的水，你竟敢拿来给本君沐浴？说一句居心叵测也不冤枉你吧？”

说完又毫不怜香惜玉地狠狠推了玄琉一把！

玄琉被推得一个趔趄，在水中狠狠拂了一把脸，道：“你干什么呀！”

曦泽轻蔑一笑：“自然是要让你好好尝尝这滚水的滋味……”

这池水滚烫，玄琉手扶池岸，整个脸被烫的发粉，犹似三月桃花荼靡之色。加上她整个人湿漉漉的，显得眉眼温润，似一只迷路于幽林的小鹿。

曦泽歪头看了看她，傲娇的一甩头，一脸鄙夷之色，道：“妖精！品行不端！该诛！”

说着再次将她推入了水中。

玄琉看着他那一脸的阴鸷模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心道：“糟了！这是又犯病了！”

她呛了几口水，在曦泽再次伸出手事一把抓住他的手，连连说道：“君上，是我！您好好看看我，我是为你解毒的玄琉呀！”

她连连说着“玄琉”二字，曦泽神情和动作便染上了一丝凝滞，就在玄琉以为他就要清醒过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之时，却见曦泽眼眸一眯，道：“那个聒噪狡诈，总在本君眼前瞎晃惹人心烦的丫头，更讨厌！”

他语气像个恶狠狠的少年，手却未再有攻击的动作，只盯着被玄琉抓湿的衣袖，道：“脏了……”

玄琉连忙点头哈腰道：“您放心，待会我就去给您洗衣服，保管到了明天干干净净……”

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男子手指向腰际探去，三两下便解开了中衣带子。

衣袖微散，露出羊脂玉般白皙光滑的肩头和锁骨，池中玄琉见状不禁瞪大了眼睛，正待开口，却见曦泽迅速将那白色中衣扔到她脸上，木声木气道：“现在，洗！”

现在就让她洗衣服？她是解毒技术不到家吗？怎得这曦泽神君的毒来的如此随心所愿？说发作就发作，性子也是六月天气，说变就变！

白衣罩面的玄琉深深叹了口气，慢慢爬出水面，压低脑袋道：“好的！小的这就去给您洗衣服……”

“等一下！”身后曦泽又道。

玄琉只得缓缓回身，扶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道：“大爷还有何吩咐？”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曦泽素白裤脚微微荡漾，接着便听到轻轻的入水之声，曦泽声音无比骄矜：“本君沐浴，需要有人在旁服侍。”

玄琉：“君上，实不相瞒，您现在泡的这个叫药浴，与平日的沐浴其实还是不太相同的。”

“怎得不同？”

水中的曦泽转过身来，眼眸黝黑沉远，如隐匿在溪水中的沉沉墨玉，带着微湿的雾气，将人深深笼罩其间。他**的手肘架在白玉池台之上，歪着脑袋朝她发问。面容既似懵懂又似好奇。

玄琉素日见着的君上皆是冷清矜贵，与眼前这唇红面白，摄人心神般的少年之气大相径庭，她双眸一时都有些发直，只结结巴巴道：“这水……君上只……只管泡着就好……”

有水珠从曦泽额间滚落，跌进他眼中。他眨了眨眼，索性将玉冠一拆，墨发如瀑，一朝倾泻而下。

玄琉不禁在心中道：妖孽！还说我是妖精，我品行不端？来！请看看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妖孽！妖孽！

曦泽哪知她此刻内心活动，只摇了摇脑袋，朝她吩咐道：“妖精，本君的头发湿了，你来帮本君洗上一洗。”

“洗，洗头发？”玄琉指着自己道：“君上，小的人笨，只怕伺候得不周到只会惹您心烦！”

他不耐烦地一啧：“让你洗就洗，眼下除了你无人可用，本君只能勉强一下自己了。”

不，求您了，您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好吗？

见她没有反应，曦泽不由催促道：“你在磨蹭什么呢？”

玄琉叹了口气，只得不情不愿地挪到池边。

方才离的稍远，如今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人的肤色真是白到了人神共愤的境界，加上宽阔匀称的肩膀，流线清晰的锁骨，玄琉视线缓缓下滑。须臾，忽而睁大眼凑近了几分。

雾气腾腾的浴房，白玉雕刻的浴池岸边，女子跪在池岸，身体前倾着缓缓向前。而池内男子眼瞳如水，逐渐倒映出那女子面若朝霞的一张脸。

忽而，“啪”地一串水珠罩面而来，玄琉瞬间迷了眼睛，无语道：“君上！”

她揉了半天眼睛，视线清晰后继续向曦泽胸前看去，方才一晃间，她好像看到曦泽胸前……

都怪这室内雾气太重，她没能瞧得清楚……

在她脑袋越靠越近时，一根手指正正抵上了她的脑门正中，令她不能再往前分毫。

玄琉疑惑地抬眼，却正对上一双清明冷冽的眸子。

曦泽一双眼冷冷将她望着，沉声道：“你怎会在此？”

玄琉面容一怔，道：“你这是又糊涂了？你不是让我给你洗头发吗？”

“你，离本君远一些。”

她手支下巴，凝着眉思索道：“就泡了这一会儿，这么快就失忆了？看来这药方还是不行呀！还得再改！”

曦泽缓缓收回手，却是转过了身子，人往水中沉了几分，道：“出去！”

玄琉叹道：“你这又是什么章程？我问你，你现在感觉如何？若有不适就及时告知于我！”

因曦泽背朝着她，她只得站起身急急绕到他前方位置。

“问你话呢？”

哪知曦泽却冷肃低斥道：“放肆！”

这一声带着曦泽平日特有的冷厉还威压之势，让玄琉瞬间便反应过来，现下必然是恢复正常的曦泽本尊了。

见她周身衣裙湿透贴在身上，曦泽瞥开眼神，凉凉道：“本君沐浴，向来不喜有人在侧，今日虽不知你是如何闯进来的，但你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玄琉微微一笑： “实不相瞒，是君上您把小的叫进来的”

曦泽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为何要叫你？”

玄琉抬眼望天，破罐破摔：“您嫌水热，便让小的帮您试了试水温。”

曦泽被她的话狠狠一噎，但他很快便正了颜色，再次变成那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本君怎得不记得？定然是你的药又出了纰漏，当真是学艺不精！”

“我……”

她百爪挠心，在心里已幻想将曦泽掐着脖子按到水里，再狠狠地扇了他数个巴掌，才勉强觉得解气一二。

曦泽看她站在那里一时吸气一时冷笑，眸光冷凝： “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难不成想留下来一起洗？”

玄琉回神，瞪大眼双手护胸：“当然不是！”

“那还不退下？”

他话音未落，玄琉便火速提着裙角，逃命一般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