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天道 第12章 金池瑞石（六）

古湛轻咳一声，提醒道：“如今不该探讨这个问题吧。”

声声晃了晃神，将思绪收回来，便道：“没错，大人。可是天禄祂.....背叛了大人，没有笔如何召唤黑白无常。若是此次引不了薛凯，便会......”紧皱眉头，很是苦恼。

古湛急问道：“便会如何？”

“受罚呀，不过不是大人，是鬼界那班老头。个个放着正事不干，天天挑藏殿的毛病。阎王拗不过他们，就把那些脏活累活全都丢给大人。薛凯只是冰峰一角，大人将这些册子都藏起来，我也是待他们出现后才知晓。”声声边说边抹了抹眼角。

“行啦，别装模作样了。古湛你别听他胡说，鬼界做事还是需要听阎王的指令。”商袂道，“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他正看着我们呢。”

长枪抵在薛凯的左眼眸，商袂收回长枪，同时解开了定身咒。薛凯跌坐在地，惊慌不定，双手痛苦地捂住脸，不停地喊道：“大人，救我！救我！我好疼~，疼~~”

只见小草的脸痛苦地挣扎着，一面薛凯用灵力的压制，一面是自身的挣脱。

“大人，是小草！”

“看清楚些，他不是。”商袂道，“他修的是愁灵皿术。此术以其独特的方式摄取万物灵体的精魂，穿透灵体的表象，直抵其内心深处的隐秘角落，将他人蕴含的灵力源泉，不动声色地纳为己用，化作自身灵力的一部分，令人防不胜防。”

“什么？！”声声大惊失色道，“愁灵皿术！那可是失传多年的禁忌之术。相传乃一位修炼魔道的修士所创，此人修炼此术后性情大变，肆意屠杀无辜生灵，搅得三界鸡犬不宁，生灵涂炭。彼时，玄穹至尊强行出关剿灭魔头。至此后，这愁灵皿术也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然而，近年却有谣言传出，说我们鬼界藏有记载此术的书册，而且就藏在幽冥藏殿，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如今，此等凶术重现人间，修炼之人竟是亡者，其中定有蹊跷。”

商袂神色凝重地道：“是怨灵。薛凯生前遭人谋害而死，当时尸身不见，更未依礼法安葬。他躲开黑白无常，逗留人间寻找自己的肉身，欲以其为载体，承载诸多的精魂与灵力。而后，寻一处天地间至阴至邪之所，修炼愁灵皿术，有此术的加持，终究完成了他的**。”

“大人，如今我们当如何应对？”

商袂翻了个白眼，令道：“回来！躲在半莲身后做甚，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吗！”

“我才不要，大人明明知晓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对付怨灵，别再提让我独当一面这种话了。”声声紧紧抱住半莲，任凭商袂如何威逼呵斥，他都无动于衷。

“够了！”被冷落的薛凯怒喊道，“要杀要剐，赶紧出手！费这么多口舌，莫非杀不了我，哈哈哈哈！”

‘啪’一耳光重重地落在薛凯的脸上，大怒：“你居敢打我！”

商袂拍了拍手掌不存在的灰尘，抬眸望着他，道：“吵死了！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

薛凯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你们杀不了我！哈哈哈哈........你......”长枪不知何时出现，直直插进薛凯的右眼中。眼眶流出黑血，怨气溢出缓缓缠绕着长枪。

“你.......居然偷袭，果然是鬼界的狗东西。”薛凯破口大骂，“说什么按规矩办事，还不是在背后搞偷袭！狗改不了吃屎！活该成不了仙，只能听命仙界，做仙界的走狗！！”

任凭他如何叫嚣，商袂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一缕灵力渗入他的左眼眸之中。只见薛凯眉头紧蹙，面色逐渐转为青紫，眼睛凸出，挣扎之力愈发微弱。释放出来的怨气也愈发浓重，仿佛随时将长枪吞噬掉。

片刻之后，商袂缓缓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芒。他松开了手，拔掉长枪。薛凯如遭重击，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藏得挺深呀你，用了探灵器都找不到你的载体。”商袂召回探灵器，叹气道：“只能另想他法了。”

“狗屁！载体是你等下贱之人能寻的吗？不自量力！”薛凯嘲讽道。

商袂掏出乾坤袋，开始翻箱倒柜搜寻起来，每翻找一物就摇摇头，喃喃自语：“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火候不够！”

声声缓缓靠近，好奇地瞄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着，“大人，你究竟在寻找何物呢？我们一同找寻？”

商袂头也不抬，道：“我得寻得一件合适的法器，既能将他的头颅撬开，同时又不伤及其□□分毫。”

古湛递出一物，轻声问道：“此物如何？”

商袂闻声抬起头来，见是一把凿子，他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又摇头，道：“此凿虽好，但不用来撬头颅，需换一把才行。”

他双手快速结印，施法变出了另一把颇为相似的凿子。随即按住薛凯的头颅，手持凿子，动作娴熟而精准，三下两下地捣鼓着，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仿佛在进行一场精细无比的雕琢。没过多时，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那头颅被顺利撬开了。

声声满心好奇，忍不住将脑袋凑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便如利箭般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无数恶魂幽灵的精魂从头颅深处蜂拥而出，瞬间将商袂三人围困起来。

声声惊道：“竟然有人将载体放在头颅内，他是不是疯了。”

“他逗留在人间的时间太长了，又死于非命。”商袂面色凝重，目光扫视着四周那些狰狞飘忽的精魂，“这些恶魂幽灵长时间被困在这头颅之中，怨气极深，如今重见天日，定会疯狂报复。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就在此时，一只恶魂骤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如闪电般朝着商袂冲来。

商袂身形一闪，侧身避开，其余的恶魂也疯狂地扑了上来，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堪的境地。

声声扯着嗓子高喊道：“大人，这些恶魂幽灵该如何收服啊！莫要碰我！滚开！”无数恶魂紧紧缠住他，令他动弹不得。毕竟没有商袂的明确指令，他不敢随意对这些恶魂出手。古湛不知何时站在商袂的身后，缓缓抬手施法将靠近的恶魂一一挥开。

见商袂半天没有反应，声声又扯着嗓子喊道：“大人，别走神呀！”

“知道了，知道了。吵死了，你就不能小点声么，震得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商袂捂着一只耳朵，道：“斩杀！”

听闻指令，声声果断召出佩剑，喝令：“杀！”佩剑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将缠绕在身上的恶魂一一斩杀。

瞬间又有无数的恶魂幽灵涌出，半莲也上前撕咬着。

“怎么还没完没了啊！”声声吼道，“真是该死！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呀？能不能把黑白无常先召唤出来呀？收服这种事情他们最在行了，只需挥动几下笔，便能轻易可将恶魂镇住。”

“别啰嗦，动手就是了！”商袂转头看向古湛，叮嘱道，“古湛，你一定要小心，他们的目标是你。”

古湛微微侧头，疑惑地望着他。商袂接着解释道：“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是你。邪气是滋养恶魂幽灵的养分，你身上有着上乘的邪气。而薛凯所吞噬的恶魂幽灵则是下乘，他们的承载能力有限。所以他们在等，等着你露出破绽，然后趁机而入。”

闻言，半莲立即跳到古湛面前，阻止那些恶魂靠近祂的主人。

声声焦急地道：“那必须赶紧召唤黑白无常他们出来才行呀，只有他们才能控制住这样的场面。我们根本就斩杀不了这些恶魂，它们只会越来越多，消灭不完。。”

自从撬开薛凯的头颅后，他的本体没有任何变化，全身僵硬，只有眼睛在缓缓转动，似乎在观察着商袂他们的一举一动。

商袂手持长枪对准薛凯，灵气一震，撕裂声从薛凯的本体传出，裂纹渐渐布满了他的全身。

突然，商袂的目光投向前方，“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别再躲躲藏藏的了。”

只见前方弥漫的雾气，如同一层纱幔轻轻摇曳着。渐渐地，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雾气中缓缓走出。那是薛鞠儿，她的脚步显得极为沉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迈出一步。身体不停地摇晃着，双手紧紧地扶着墙，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只有依靠着墙壁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薛鞠儿目睹父亲那般模样，瘫倒在地，不禁花容失色，惊呼道：“爹爹，你怎会变成这样？”她的脸色愈发惨白，似是一朵濒临消融的白莲花，娇弱得更惹人怜惜。

商袂微微一哂，道，“我并非有意对令尊不敬，原意皆为探寻那些恶魂隐匿之处。然挖眼探查却未有所获，便只能另寻他法。还望薛小姐莫要见责，见你困于恶魂的幻境中，心急如焚。况且此非令尊真身，只不过是恶魂寄存的容器罢了，不知在下所言可对？”

薛鞠儿哭得梨花带雨，抽泣着道，“我不知公子所言之意。若公子真心想救我，又怎会这般行事。这可是一条人命，而他更是我的至亲。公子这般残忍，若不愿迎娶小女，大可直言拒绝，为何对我爹爹痛下杀手，害他性命。”

长枪变回一道黄符落在地面，逐渐消散。商袂看着消散的黄符，轻叹一气，低声嘀咕道：“可惜这道黄符了，我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就这样没有了。”

长枪逐渐复原成一道黄色符箓，飘然落在地面之上，继而渐渐消散于无形。商袂静静地凝视着那缓缓消散的黄符，轻叹一声，低声道：“太可惜了，此道黄符是我耗费诸多心力才绘制而成，如今却这般轻易地消逝了。”

“你这女人在胡说什么？！从开始你都在看着，你爹怎会变成这样，你心知肚明。这些恶魂幽灵分明就你豢养的，竟将你父亲的肉身作为他们的寄居之所！疯子！”声声言辞犀利地直指她。

薛鞠儿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道：“信口雌黄，分明是你们与爹爹商谈不和，对他痛下杀手，杀死了爹爹。如今还要反咬我一口来诬陷我。如今，你们是不是也要将我灭口。”

刹那间，雾气氤氲渐散，恶魂幽灵仿若未曾现身般悄然消逝无踪。

商袂温言道：“声声，休得无礼。薛小姐这一觉醒来就遇见这样的事情，肯定吓坏了，薛小姐莫害怕。”伸手欲想扶起薛鞠儿，却被她一把推开。

薛鞠儿瞪大眼睛，手指指着商袂，满眼恐惧和愤怒，大声喊道：“别碰我，滚开！”

声声忍不住了，双手叉腰生气道，“嘿，还真犟！大人，不能放过她！她养着这些恶灵肯定有目的！说，为什么这样做！到底有何居心，连亲爹都不放过！”

薛鞠儿紧张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冒着冷汗。她似乎被声声的话刺激得不轻，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瞪着眼死死盯着声声。

“好了好了，别说了。”商袂赶紧劝道，又转头对半莲道：“半莲听话，先到一边玩去。方才我们进屋时，就见你昏迷不醒，而高僧和道长们倒地不起，没了气息。你爹他想要杀你，我们为了救你才向他动手。”

薛鞠儿一听这话，脸色苍白无比，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爹爹怎会要杀我，你胡说！”

商袂低头轻笑了一下，道：“别给脸不要。”

薛鞠儿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商袂笑道：“从我们一踏进金瑞城的时候，你就让人查清我们的身份，知晓我们当中有至阴至邪之人，有利于你的修炼。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就是我！可是薛凯和那群僧道们误以为是古湛，非要将我赶走。而你正好在闭关修炼新的恶灵载体，才不得已出关阻拦。”

薛鞠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商袂，突然感觉嗓子眼儿一阵恶心，吐出一口鲜血。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呢喃道：“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