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记 第66章 第二十二章 密洞寻人

黑暗的矿洞中

一道黑影飞快从矿道闪出，跃至刚才火把掉落的那个路口，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墙角的一小处凹进去的位置，黑影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下上面的痕迹。

呼，终于找到了。

她起身，看了那矿道一眼，脚下飞点，运起轻功朝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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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晔蜷缩在一个小矿洞的角落里，这个洞入口极窄，里面却还算宽敞，在一条转弯死路尽头的侧旁，一般人走到那个位置看到是死路便不会再往前，发现不了这个地方，位置及其隐蔽。

这里的地貌和他二十多年前离开时已太不一样，不过大致的位置还是对得上。他与薛十三进入矿洞后没多久就碰到了尸人的攻击，两人被冲散了，十三为了保护他受了轻伤，他也被那些怪物袭击，好在伤口并不严重。后来他们发现那些怪物是被光和声音吸引的，十三便拿着火把将那些怪物引开，他自己则藏身到了这个小洞穴。

这里曾是他儿时玩耍躲藏的地方，以前阿母总是派人来这矿洞中寻他，却总也找不到，那时，他身子瘦小，知道很多可以藏人的秘密洞穴，就像是他的秘密基地。幼时，他也曾因此为傲，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有他容身的之地。

他已在沿路留下了记号，只要十三能摆脱那些尸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二十多年了，这里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噩梦的开始，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怪物的巢穴，又给另外的人编制着噩梦，简直可笑至极。

可是，多年过去，这座矿山却如同真正的母亲般，包容着他这个离乡多年的游子。

回到故地，总有许多感慨，连日的奔波，手臂的抓伤都让他难受，浑浑噩噩间似乎看到了逝去的亲人对着他招手，那美丽的女子，温暖的怀抱，还有那决然的转身，那天崩地裂的爆炸，满地的鲜血，那抓得他生疼的大手，一声声呼喊着，为我们报仇！为我们报仇！

转瞬间那些面貌又变成鲜血黏连的白骨，一张一合的嘴巴呼喊着，好疼，好疼啊，别吃我！别吃我！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地上，啃食着那些亡者的血肉，嘴角都是肉末。

那身影慢慢转过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熟悉的五官却好像狰狞的恶鬼一般。

他浑身一惊，清醒了过来。又是做梦了吧，重游故地，总会重温旧梦，这几日他脑海中的记忆又不断翻涌，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死寂的内心，那个嗜人的魔鬼又有复苏的迹象。

韩晔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薛十三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

他刚挪动了下姿势，缓解自己酸麻的腿。突然，似乎听到洞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韩晔心中一紧，难道是薛十三找来了？

不对！若是十三，必定会先出声提醒。

不是十三，那来人是谁？！

这些时日，此地来了许多江湖人士，争相进入麓山，妄想得到钟玉之的宝藏和这澜林的秘宝，殊不知，却一脚踏入了别人的圈套。

也不知是何时，是什么人占据了这一片山脉和这个山洞，养了那么些个尸人。

韩晔站起身微微前倾，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这匕首淬了剧毒，只要划破皮肤，来人必死无疑，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腰间暗器的开关上。

这山洞的入口位置很低，要蹲下身子才能进入，人蹲着时姿势不利于舒展，且注意力一般都集中在前方，只要他看准时机出手，不是一流高手仓促间绝无法应对。

韩晔屏住呼吸，将身体尽量贴近石壁，准备在来人进入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轻，落地几乎无声，怪不得直到快到洞口他才勉强听到，韩晔又仔细辨认了下，确定不是他熟悉的薛十三的脚步，他用力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匕首。

脚步声在矿道的尽头停了下来，似乎来人正在搜寻着什么，然后，越来越近。

来了！

先是一只手从洞外伸了进来，飞快地左右晃动了下。来人似乎很谨慎，小心确认有无危险，见洞中没有动静，许久，一颗头颅慢慢伸了进来。

从韩晔的视线望去，那应该是个女子的头颅，头上插着根带着流苏的牡丹发髻，接着是女人雪白的脖子探了进来。

现在！就是这个时机！

韩晔等的正是这个时候，人体的头颅骨骼坚硬，即使是成年男子的力量，也不一定能一击击碎颅骨。届时，被刺之人若还有反击的能力，那他就危险了，但是脖子不同，没有坚硬的骨骼保护，而且遍布经络血管，只要被刺穿，基本就失去抵抗之力，毙命也只在转瞬间。

韩晔眼中杀机一现，手上蓄力，瞄准那雪白纤细的脖子，没有丝毫犹豫，刷的一下，用力刺了下去！

呲！锋利的匕首带动着空气的尖鸣……

预想中鲜血喷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韩晔只觉得手中的匕首一顿，竟然生生停了下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匕首似乎被某样东西瞬间止住了去势。

只见那女子脸颊微侧，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他刺下的匕首。

韩晔一惊，这女子功夫如此了得！他心中惊疑，手中却不乱，左手飞快伸向腰间，正想扣动机关，就听得一声轻唤。

“是我。”

韩晔一怔，这声音虽然听到的次数不多，却很熟悉。

付清玉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放开了手中的匕首，猫着腰从洞口钻了进来，一把扯下脸上的纱巾。

“韩大人，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是她！韩晔这时悬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忙收回手中的匕首，见上面没有血迹，才放下心。

“付将军怎么过来了？”

“韩大人，你不是早知道我来瓮山了吗？”付清玉毫不客气的戳穿他，“客栈尸体下的印记难道不是你留下的吗？”

那日尸体搬走后，她就在尸体底下发现了韩晔留下的印记。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那客栈里？”

韩晔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她身上带着子虫，又带着他给的子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行踪，尤其还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

那晚他正好带着薛十三进镇子休整，结果发现来了许多江湖人士，他本不想节外生枝，偏巧竟然发现了变幻了身形的她。为了给她示警，便让十三把那具尸体扔在了客栈后面，同时清理了两个想去找她麻烦的杂碎。

付清玉见他不透露，也不追问，这人神神秘秘的，又是澜林族之人，懂些巫蛊的偏门法子也不稀奇，两人合作多年，对彼此都比较信任，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追根究底。

“将军刚才就发现我在这里了？”韩晔问到。

“听声音知道里面有个人，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你。”付清玉回答道。

韩晔恍然，原来她早已知道洞里有人，刚才那一番作为，无论是脚步声还是后来伸进洞中试探的手，都不过是为了让对方以为她探查过后就会放松警惕，好引诱对方出手。这女子机警真不似常人，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掌握尉国一方实权的重臣。

“韩将军也是遇到那些尸人了吧？”付清玉指了下他手臂的伤口问道。

“没错，我们进来没多久便被追赶，我与十三被冲散了。”

“你留下的印记倒是隐蔽，要不是机缘巧合，我还差点没发现。”付青玉叹道。

那些印记藏得深，这洞穴中有怪物又不能点火，真是费了她好一番眼力。

说完，她蹲下身子，一把从韩晔衣角扯下一个布条，又从怀里拿出止血的药粉，抓过他的手，轻轻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嘶！猝不及防之下，韩晔一个吃痛，才回过神来。

只见付清玉正熟练地用布条快速地给他包扎伤口，韩晔不由心中一暖，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让他心跳加快了几分，不由怔怔注视着面前的付清玉。

付清玉三两下包扎好了伤口，抬起头来，却见韩晔表情古怪地望着自己，她愣了一下，看了眼他被扯得凌乱的衣衫和少了一块的外袍。

想到平日里的执宰大人端方得体，为人清高，是多少燕国士子的楷模，此刻却被自己弄得衣衫凌乱，差点衣不蔽体，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一贯脸皮厚，眼珠子一转，打着哈哈道：

“韩大人，你就将就一下吧，你看我这衣衫单薄，也不适合扯了布条给你包扎，只能委屈你了。”

韩晔这时才注意到，付青玉还穿着辛十四娘的衣袍，衣着稍显暴露，尤其她恢复自身样貌后，比原来高出了小半个头，那腰间自然也露出一大截肌肤。

韩晔视线在那纤细的腰肢扫了一眼，又不自然地别开眼睛。

“有劳将军了。”

付清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石洞中坐了下来，付清玉随意问到：

“这洞中大人以前来过吧，为何会出现这些尸人？我看那些人的衣着，分明是失踪的山民和猎户，还有一部分江湖人士，而且许多尸人身上的衣服还破烂不堪，应该是失踪了不短的时间。”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没有那些怪物，而且我记忆中坍塌的部分似乎也被人修整过。”韩晔边回忆着边道。

“你是说有人利用尸人在此鹊巢鸠占？”付清玉问道。

“又或者是他们占用此地就是为了炼制这些尸人。”韩晔补充。

“对那些尸人，你有何看法，这些都是澜林的巫术吗？”付青玉好奇地问道。

韩晔摇摇头：“有些像，又不太像。”

见付清玉不理解，他又补充道：“澜林有一种巫蛊之术，可用特殊的药材将母虫的虫粉浸泡后，混以几种巫蛊祭祀之秘术，可让人力大无穷，且痛觉麻痹，即使刀兵加身亦无知无觉，悍勇非常。但这个炼制的过程极其复杂，是澜林训练族中护族勇士的秘法，又因材料难得，且整个祭祀的过程何方法仅有族中大祭司掌握，所以这样的勇士极为稀少。这些尸人的炼制方式看着像是族中勇士的炼制方法，可结果却大相径庭，他们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智力，只懂地攻击面前的活物，而且，我看这些尸人的寿命，应该也不长。”

“你是说，有人利用澜林族秘法来炼制这些尸人，又因为不得其法，所以炼制出来的都是半成品？”付清玉接着道。

韩晔认同地点了点头：“此事诡异，我怀疑此人引这些江湖人士来瓮山的目的不简单，可能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管是什么人，既然来了此处，那是必须要搞清楚，这瓮山就在两国边境之地，若一个不好让这些尸人跑了出去，定是大祸！况且我有一个小队的人丢在了瓮山，不找到我也不会走。”付清玉站起身来，道：

“对了，我是在一个密道中进入这片山的，那密道设在一个寨子里，里面的人祭祀着一种好像思莹子虫的虫子雕像，那些是你的族人吗？”

韩晔听到这话一愣，旋即眼神一暗：“澜林已灭族，无人存活。”

他这样的魔鬼早已不配做澜林人，还有何族人。

付清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对澜林之事如此讳莫如深，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转而想到他的灭族之祸，逃出升天不知经历过多少危险痛苦磨难，又时至今日掌燕国执宰大权，过程必是无比艰辛。期间，手段心机狠辣更是缺一不可，又不由对他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哎，成大事者皆不易，又何必揭他人伤疤。

“此处隐蔽，还算安全，你刚才的应对也够机警，自保应是无碍，你且留在此处，我进去看看，见到薛十三我便让他来此处与你汇合。”付清玉边说着边整理下衣衫，正准备蹲下从洞中出去。既然已找到他，确认了安全，她就要去办自己的事了，况且还有个张镰和她的人在里面呢。

“等等，”韩晔却站了起来，“我与你一道去。”

付清玉一愣，他也要去？

“此处我熟悉路线，况且我进这山也是为了调查这里发生的事。”韩晔说道。

付清玉想了想，有些苦恼，但是见他满脸坚持，又不好拒绝，想到先找到薛十三总能护他周全。

“好吧，你要跟劲紧我。”说完便从洞口钻了出去。

韩晔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出了洞。

到底是什么人将这澜林圣地弄成了这样的魔窟？圈养那些怪物，又有什么目的？

他必须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