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将祈星疑似被监视,以及那晚有人潜入她房间的消息汇报给了苏琰。
苏琰听完,沉默了片刻。她看着自己依旧缠着绷带、使不上力的右臂,眼神冰冷。
“让她先离开兴喆吧。”苏琰最终下令,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们需要的资料已经到手,没必要再让她留在那个险地。凤叔也回来了,正好……我们一家,也该好好聚一聚了。”
这道指令被迅速执行。当谢祈星接到苏琰亲自打来的、让她立刻办理离职的电话时,她虽然有些突然,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到姐姐和父亲身边。
然而,这个消息传到苏瑶耳中时,却让她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被抛弃感。
祈星走了?她怎么能走?她走了,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兴喆地产,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小春向她请假,说要回去看望养伤的苏琰,苏瑶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疯狂滋生。
她受够了!受够了温特那看似温和实则掌控一切的眼神,受够了这里虚伪的应酬和无处不在的算计!她要去逃出去!她不是一件被摆放在精美橱窗里的商品。
趁着小春离开后防卫相对松懈的空档,苏瑶精心伪装,悄悄溜出了兴喆集团总部大楼。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记忆中祈星可能去的一个地址,心中怀着一丝叛逆的雀跃与不安。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踏出兴喆大门的那一刻,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已经将她的行踪汇报了出去。
异变,骤然降临!
……
与此同时,城市的权力格局正在悄然重塑。
苏母在确认秋叔背叛并已死后,以雷霆手段进行了内部整肃。为了填补权力真空并巩固自身派系,她大力扶持了一位远房侄子——苏柏,将他安插到了至关重要的葵华区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上。苏柏的父亲,也因此在本家集团公司中被委以重任。一条全新的、完全忠于苏母的势力链条正在快速形成。
而另一边的温特,也并未坐以待毙。
他放出了豢养已久、早已被仇恨和折磨扭曲心智的焉斌。此时的焉斌,如同一条被拔去毒牙却更加癫狂的丧家之犬。温特巧妙地利用“父仇”不断刺激他,将他内心深处对苏琰、凤叔,乃至整个谢家的恨意放大到极致,然后像驱使猎犬一样,驱使他去完成一些见不得光、却能带来巨额利润的肮脏交易,为他的“百年计划”攫取最后的资金。
风暴,正在从各个方向,向着核心的几人,悄然合围。
而第一个被卷入风暴眼的,正是那个擅自脱离保护、奔向心中所念的——苏瑶。
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是母亲炖了一上午的鸡汤香气,暖融融地裹挟住她一身从外面带回的寒气。可环顾四周,却不见那个总爱在客厅里捣鼓些小玩意儿的高大身影。
“妈,我爸呢?”祈星放下简单的行李,听着母亲围着她心疼地念叨“瘦了”、“工作太辛苦”,心里暖洋洋又带着些无奈。她好不容易插上话,问起父亲。
“他呀,”母亲摆着碗筷,语气里带着点习以为常的埋怨,“回来还没两天,接个电话就说老同事有急事,火急火燎又走了,神神秘秘的。”
午后相对暖和的阳光,也同样照进孟伯那间带着草药清香的社区诊所。凤叔小心翼翼地将人从车上扶下来。李心欣靠在他身上,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额角带着忍痛的虚汗。
“老孟,快给看看,这丫头走路没留神,好像把伤口抻着了。”凤叔的声音里带着后怕与责备,更多的是担忧。心欣虚弱地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却引发了一阵低咳。
视线拉回祈星家中。餐桌上摆满了母亲倾注了全部关爱的菜肴,红烧肉油亮诱人,白切鸡皮脆肉嫩。然而,祈星拿着筷子,却觉得胃口全无,胃里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
“星星,快吃啊,你以前不是最爱吃妈做的红烧肉了?”母亲关切地看着她。
祈星勉强笑了笑,盛了一碗金黄的鸡汤:“妈,我先喝碗汤,您煲的汤最香了。”她小口喝着,暖流滑入肠胃,却化不开心底那丝莫名的烦闷。
母亲看着她,眼里满是慈爱,趁机旧话重提:“要我说,你就别在外面奔波了。家里现在房子多,光收租就够咱们过得舒舒服服。你回来帮妈打理,收收租,记记账,多安稳。”
安稳?祈星低头看着汤碗里自己的倒影。她想起苏琰在安全屋里,即便重伤虚弱,眼神依旧锐利如初,对她说:“先看看自己想做什么,姐会支持你。”
可姐,为什么你不再提让我回‘星火’了呢?这个被按下的疑问,此刻在母亲“安稳”的规划下,重新浮起,像一根细小的鱼刺,鲠在喉咙。
这顿饭,在母亲的关爱与祈星的心不在焉中,吃得有些漫长。饭后,母亲在厨房里收拾,哗哗的水声衬得客厅格外安静。祈星随手翻看着桌上那叠租房合同和水电费单据,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款,看得她心头那阵无名火更是蹭蹭往上冒。
偏偏这时,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执拗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屏幕上闪烁的,是个被标记为“骚扰电话”的陌生号码。
烦躁之下,她几乎是带着怒气按下了接听键,准备把对方臭骂一顿。
“您好,”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略显急促、带着职业化甜腻,却又异常熟悉的女声,“请问您近期有资金周转的需求吗?我们平台提供低息贷款,手续简便,放款迅速……”
是苏瑶的声音!祈星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但那声音……不对劲!甜腻得过分,语速也比平时快,像是在背诵模板,却又在某个音节上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和……刻意?
“……我们平台……在葵华区也有线下服务点,非常方便……只需要您提供……”苏瑶的声音还在继续,背景里似乎有极其模糊的、类似很多人在低声说话的嘈杂音。
“有兴趣的,”祈星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竭力压住震惊追问,“服务点在哪里?”
“……嘟……嘟……嘟……”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被猛地挂断后的忙音,冰冷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