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玉奔了过去,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一把塑料椅,狠狠砸下去。
壮汉只觉得后脑勺一热,再抬起血红的眼睛,见是个弱不禁风的小毛孩子,便骂道:“哪来的臭傻逼,多管闲事。”
他边骂边找了个酒瓶子,哪知还没站稳,鼻子便接了游玉一记直拳。这一拳力道之大,叫他瞬时疼得捂住鼻子,只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一看全是血。
另一个壮汉见了,走过来对着游玉的腹部突然就是一拳。
游玉正集中注意力解决眼前的壮汉,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避开。
“收紧腹部,让拳头落在斜肌,它会吸收冲击力,保护你的脏器。”
像无数次跟老爸的格斗模拟赛一样,游玉很熟悉如何处理突发状况。她本能地侧过身,生受了这一拳。
围观的群众纷纷发出尖叫,夹杂着叹息。
壮汉再次飞速抡起拳头,但游玉更快!只见她一记快狠准的上勾拳,瞄准壮汉的下巴,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壮汉便飞出去五米远,砸在另一间大排档门口的招牌上,竟然一动不动了!
这个瞧着瘦弱的小姑娘,此刻简直是天神下凡,叫整条街的食客都为她喝彩!
游玉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另一个正在流鼻血的壮汉。
只见这壮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女侠饶命!女侠手下留情!”
旁边有小孩蹦蹦跳跳道:“他尿裤子了!他尿裤子了!”
游玉望向方才被欺负得血肉模糊的姑娘,对众人笑道:“各位,你们讲,他这条狗命,是不是该长个记性?”
众人自然纷纷喝彩起哄。
游玉蹲下身,正要伸手拧断他的手腕,不料胳膊却被人从后面捉住。
她不悦地转过脸——只见金淮西平静地瞧着她。
游玉方才怼天怼地的气焰瞬时短了不少,但她仍小声抗议道:“他们活该。”
金淮西道:“实力不赖,不过警察来了。”
游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两辆警车已经开过来。她方才整顿那两个大哥过于专注,都没注意到警车的鸣笛。
“我跟你去警局,萧原会来捞我们。”金淮西道。
他对迎面跑来的两个警察道:“我是她朋友,全程目击者。”
警察瞧了他一眼,道:“都带走。”
-
同一时刻,烧烤店内7号桌。
警察带走了打架闹事的人,围观群众散了去,该回家的回家,该续杯的也回了烧烤店。
老板提了一大桶水,清理了门前地砖上的血迹,回来对店内赔笑道:“晚上大伙都受惊了。咱们这是小本生意,也没本事给大伙免单。这样,晚上全场6折,还望各位理解。”
孟商面前的女人笑了笑,她猩红的指尖夹了一支细长的女士烟,黑发松松挽起,只几缕垂在脸颊边。女人生着一张极明丽的鹅蛋脸,眼角微吊着,叫人印象深刻。只是这样生动风情的脸,在唇尖上的人中处,却有一道极长的伤疤,像是一只越窑的海青瓷瓶,被磕碎了一个口子,观者无不惋惜至极。
她熟练地掐灭烟头,拿起桌角的酒瓶,想往空玻璃杯里添酒,手却被孟商按住。
“别喝了,我不想看你耍酒疯。”
女人大笑,拍拍孟商的手,道:“阿献,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妈的实力。”
“老妈今天高兴呐,十五年了,我都十五年没来过这里啦。”
她的眼睛里微微泛起湿意。
“好多路我都认不出了,这里变得这样漂亮这样热闹,”她饮了一口酒,“可惜华年那个傻子是没福气瞧见了。”
孟商没讲话。
“你认得刚才逞威风的小丫头?”女人又抽出一支烟,状似不经意道。
孟商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她叫游玉,是金淮西伴读的候选人之一。”
女人吐出烟圈,咳了几下,笑道:“是么,我瞧金家那小子还挺关照她,跟在后头就往警车里钻。”
“你呢,你喜欢她吗?”
孟商笑道:“她是个没心眼的,倒是可以交交朋友。”
女人点头,又笑道:“儿子,可千万别犯浑,你老妈心脏前些年才做了手术,受不了那种两男一女的肉麻八点档狗血剧。”
她叹了一口气:“你也别太拼,我呢是个没志气的,也不指望你出人头地,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早跟金向宁讲了,他家一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咱们母子不淌浑水。可他死活要叫你过来,给他儿子做小跟班,讲的好听,给你进董事会铺路。说实在的,他家的那些个公司、大楼,谁稀罕呐!去年我连签证都办好了,加州太阳多好!”
女人越讲越激愤,酒杯都被挥舞的胳膊肘碰倒,残酒泼在裙子上,她惊得弹起来。
孟商捂住脸,道:“妈,你别太激动。”
他递了纸巾过去:“这些我都懂,我就是不服气。”
女人边擦裙摆上的酒渍,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阿献,这人呐,有时候不得不服命。”
孟商没讲话。
女人笑道:“讲这些做什么,来,阿献,陪你老妈喝两口。”
-
派出所。
“姓名——”
“游玉。”
“出生年月日——”
“1985年10月1日。”
游玉活到现在,还没跟警察叔叔正面交锋过。但她并不怕警察,每逢寒暑假,家里那台旧电视便开始轮播TVB的警匪片,她看得目不转睛,入迷极了。她甚至想过未来也去考警校,做个像《陀枪师姐》里面陈三元一样的女警。
面对两名警察的询问,游玉开始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起事件起因经过。
“简短点,不用过多描述心理活动。”
游玉意犹未尽,但也只好点头。
“还有其他情况补充吗?”
“没有了。”
游玉问道:“我会被拘留吗?”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道:“你这小姑娘可以啊,瞧着文文弱弱的,还能单挑两个两百多斤的成年男子。”
游玉嘿嘿笑道:“祖传手艺,我爸就是干这个的。”
警察道:“行了,回去吧。”
这就完事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叫游玉不禁有些晕眩。
-
略带晕眩的游玉走出候问室,瞧见金淮西正靠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他拿了一个手机在专心打游戏,样子很是闲适。
可能是因为同喜欢的小姑娘约会,金淮西今天穿得似乎比往常还要人模狗样。
她转过脸,瞧见候问室的玻璃墙映出的自己——她不仅本人嘴角挂了彩,T恤上的狗脑袋在斗殴过程中,黑眼珠子也崩掉了一颗,成了一条独眼狗。灰扑扑的裤子上还留着几个鞋印,十分惹眼。
也许老天爷看见她替天行道,心情大好,相当感动,以至于今夜的风也格外喧嚣,吹得她的头毛像一朵绽开的大丽花。
游玉抚平了头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金淮西抬起头,道:“萧原在外边。”
在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金淮西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连头发丝都岿然不动,同狼狈的她对比鲜明,叫游玉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金淮西站起身,慢慢朝她走来。
“干......干什么......”
此刻金淮西同她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叫人着实感到为难。
“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金淮西突然伸手按住她肚子上的斜肌。
方才她替天行道时,斜肌被一记直拳击中,大约伤到了肋骨,本就隐隐作痛,金淮西的手又像是装了探测器,又快又狠又准地按在她的伤口处。
“别按......疼......”游玉往后缩了缩,可她退无可退,只好紧紧贴着候问室的玻璃墙。
也许她叫疼的表情过于真实生动,漫长的五秒钟之后,金淮西终于收了手。
游玉小心地摸了摸肚子上受伤的斜肌,安抚它们道:“别怕,不疼不疼,刚才是有人梦游,他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是故意的,”金淮西笑道,“你还知道疼么。”
不知为何,游玉敏锐地察觉到,金淮西心情并不是很好。
糟糕!游玉嗅到一丝危险,金淮西难道是在质疑她的战斗力?方才虽然最终击败那两个大哥,可是过程着实不怎么优雅,没能充分展现她女战神的应有实力。金淮西如果回头给金先生金太太打小报告,她便再无一丝做狗腿子跟班的可能性,那叫她朝思暮想的八十万年薪可就尽毁于此!
她决计不能叫金淮西的嘴坏了事!
游玉搓搓手,咧嘴笑道:“您看,我虽然本身实力强劲,但毕竟还是个学生,实战经验的确比不上那两个社会大哥。况且,我这不初升高嘛,平时考试也挺多,好久没动过手,一时没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今晚一战,我已经充分认识到实践的重要性。著名画家达芬奇曾经讲过,‘理论脱离实践,是最大的不幸’,他还讲过‘科学是将领,实践是士兵’。一直以来,我忽视了实践的重要性,以后一定注意!”
最近考前冲刺背了不少有关实践的名人名言,此时正好用上!这样认错、卖惨、展望未来三步走一气呵成,简直行云流水!
游玉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哪知金淮西并不领情,冷冷道:“萧原在外面,他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
“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吗?”游玉的笑僵在脸上。
金淮西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自己打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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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