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那座岛的异常记事 第3章 童年的梦

“胖达？”她抬步慢慢地走过去。

像是感知到她的靠近，那声音再次响起，更轻，更随意，像是在跟她玩耍。

许楹笑起来，抖了抖冻干袋子，“快出来，别耽误我上学，没时间陪你玩捉迷藏。”

捉迷藏、衣柜……许楹冷不丁想到那个故事，心里毛耸耸的，后颈发凉，像是有人站在背后对着她吹了口气。

没想到那个故事的后劲这么大，大白天想起也会后怕。

许楹没心情逗胖达了，用力拉开柜门，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对上小狗黑漆漆的眼睛。

胖达“汪”地一声，扑进她怀里，浑身颤抖，嗓子眼里发出细细哀哀的叫声。

“怕什么？你现在不止开门，连衣柜都能进去，”她轻轻戳它脑门，“说，昨晚上是不是你在乱跑乱跳？”

胖达抖得更厉害，四只爪子牢牢扒住许楹。

许楹看它知错，也不忍心再教训。

她放下胖达，想给它喂点吃的，没想到狗刚下地，就嗖地跑了个没影，像是一秒钟都不想在房间里多待。

走之前，许楹看一眼衣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以胖达的体型，它得站起来，才能碰到柜门，可打开衣柜需要用爪子的力气，不能像它开门那样，跳起来配合身体的重量压开门把手。

它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我先走啦，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小K这句话突然在她脑海里蹦出来。

许楹忽然发现，她家这个衣柜的大小，别说藏进去个小孩，就是藏个大人，比如她“看见”的那个男人，恐怕都是够的。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忍不住拉开柜门，再认真检查一遍。

没人，只有挂着的一排衣服。

许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说不清原因，对这个房子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一整天都没什么食欲，复习功课也静不下心。

倒不是信了鸡柳，真怕这里有鬼，她怕的更是未知的危险。

她本能的感觉，这个房子，似乎藏着某种危险。

这种不安，持续到晚上蒋俊华下班回家。

许爱芸在厨房忙活，许楹把父亲拉到书房里，跟他说了前天晚上看到诡异人影。

“一个男人？”

许楹：“好像是。”

蒋俊华皱起眉：“好像？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又看见了那个男人对吧？”

那个男人？

许楹直接愣住几秒，等她回过神，蒋俊华已大步走出书房。

她忙追出去，无视他严肃的表情问：“这个男人我以前也见过？”

蒋俊华不肯说，反而将她训一顿：“爸爸知道你不想搬家，我也不想，这都是为了妈妈，你懂点事，都多大了还撒谎。”

众所周知，谜语人的存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许楹忍不了一点，追上蒋俊华，拉着他的胳膊一通撒娇耍赖，最后使出杀手锏：“你不说我就去问我妈！”

大概是言出法随，她话音刚落，就见许爱芸从厨房出来，手里抄着锅铲，“你俩吵什么呢？洗手准备吃饭！”

蒋俊华无奈，冲许楹悄悄点头。

……

晚饭后，许楹独自到书房，从蒋俊华那里得知了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许楹还在上幼儿园，有一回她在外面玩，淋了雨，回去就发了高烧，连烧几天，在医院吃药吊水都没用。

医生都束手无策，说再烧下去就算人抢回来，脑子也要烧出毛病。

许爱芸和蒋俊华急坏了，带她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同时，许爱芸从老家那里得来一个偏方，也给许楹试过。

总之最后她退烧了，渐渐好起来，也说不清是医院的治疗，还是因为偏方。

“什么偏方，就是迷信，”蒋俊华面露不屑，“就你妈病急乱投医，你最后肯定是医院治好的。”

对于鬼神之说，许楹的态度比较暧昧，她觉得世上无奇不有，自己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的确存在一些科学和常识无法解释的事。

而她老爸，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态度特别偏激，简直是厌恶，最讨厌那些神神鬼鬼的。

换做平时，许楹肯定要跟他争论一番，现在她只想快点听完故事，“嗯嗯”地敷衍他，“然后呢？”

蒋俊华：“你病好以后，我和你妈带你回家，也是从那之后，你开始变得奇怪。”

有时候会对着没人的地方说话。

在家也好，去幼儿园也好，有时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大人去哄她，她只喊疼，可是检查后发现她身上根本没伤口。

她开始频繁唱一首童谣，一开始只是轻哼，慢慢唱出歌词，曲调非常怪异，这首歌幼儿园没教过，家里也没人给她放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最奇怪的是，她开始提到一个男人。

“晚上，在我房间里，看我睡觉。”

小许楹特别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进卧室就哭，非要缠着妈妈才肯睡觉。

那时候蒋俊华只好睡在女儿房间，他找过了，可是家里根本没有外人进出的痕迹，他甚至在家里装了摄像头，事实证明，只是女儿在撒谎。

他问了幼儿园的幼儿心理老师，老师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容易混淆想象和现实，比如看到一个可疑的影子，会在大脑中自动补足一个人形，大人知道是幻想，小孩却会当真。

许楹听得呆住，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那后来呢？”

蒋俊华摸摸女儿的头：“后来你就好了，可以一个人睡，不哭，也不唱那首童谣，连那个男人也不再提起。

许楹震惊：“这么突然？”

“还突然呢，知道爸爸妈妈当时多担心你吗？尤其是你妈，病急乱投医，带你到处求神拜佛，”他的眼神变得认真，“所以别再胡说，你长大了，得考虑一下父母的难处。”

……”

从书房出来，许楹人还是恍惚的。

那时候她才四岁，难怪一点都不记得，完全不存在的记忆，经由别人的讲述，过去和现在之间出现一条通道，形成某种吊诡的呼应。

真的跟心理医生说的那样，她那时候是在撒谎？还是说，她真的有看到一个男人在房间里，和最近看到的是同一个吗？

太多问题，在许楹脑子里打转，疑问找不到出口。

昏黄的光影，映在通往二楼的木楼梯上，显得莫名阴森，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回到房间，许楹先洗了个澡，点上香薰蜡烛，挑了部搞笑的综艺，就着薯片看到深夜。

换作以前，这个点她还在题海中奋战，一门心思备战高考。

现在？对不起，没那个心情，她脑子很乱，静不下心，连娱乐都心不在焉的。

这个故事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消化不过来，发消息讲给鸡柳听，她大概在忙，一直没回复。

跟许楹不同，鸡柳是工作党，日常很忙，只有晚上和周末有时间回消息，她们是通过“阿诡夜话”认识，快两年了，没见过面，连长相也不知道，却是许楹很信任的朋友。

她合上电脑准备睡觉。

本来想抱胖达一起睡，可它不知怎么的，这次特别不配合，抱起来，到她房门口，却强行从她怀里挣脱，趴回自己的小窝里蜷缩起来。

“臭狗。”许楹戳戳狗头，“不陪就不陪，我自己睡！”

躺上床，她习惯性点开播客，打算以毒攻毒，听鬼故事入眠，没想到老诡停播了，公告写着有事请假一周。

今天简直诸事不顺……许楹翻了个身，听歌入眠。

睡是睡着了，可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似乎从睡眠中分出一线知觉，随时提防身边的危险。

幸运的是这一晚无事发生，没做梦，也没看见奇怪的男人。

可是别人家出事了。

就在昨晚，有三个小孩子在她家门口失踪。

明天就要正式去新学校报道了，许楹本来想睡到自然醒，可她被许爱芸叫醒时，外头天刚擦亮。

就在昨晚，有三个小孩子在她家门口失踪。

明天就要正式去新学校报道了，许楹本来想睡到自然醒，可她被许爱芸叫醒时，外头天刚擦亮。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才五点半，许楹迷迷糊糊坐起来：“妈，今天我不用上学。”

“快穿好衣服下楼，警察来了。”

许楹揉着眼睛：“啊？”

“好像昨晚有人在附近失踪了，警察要找我们问话。”许爱芸的声音满含担忧。

许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警察在楼下客厅，正在给蒋俊华录口供。

“我和老婆昨晚很早就睡了，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蒋俊华回答，他被问了好几次，表情强压着不耐烦。

两个警察中稍微年轻的那个问：“痕迹就在你家消失的，你什么都不知道，骗鬼呢？”

“在我家消失？是在我家院子里，还是在我家房子里消失？”许楹换好衣服，刚出房门，就听见警察严厉的质问，她匆匆跑下楼，当面问回去。

对方顿了顿，问她：“你就是这家的女儿？昨晚在干什么，有没有见过这三个小孩？”

他给许楹看手机里的照片。

三张照片，三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孩，面对镜头笑得灿烂童真。

警察的态度放缓了些，又问不出什么，起身告辞。

许楹看着关上的门，抿了抿唇，比起害怕，她更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父母也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许爱芸打电话问了岛上的亲戚，才了解到一些情况。

昨天晚上有三个小学生，结伴一起进入西家巷后就此失踪。

岛上监控很少，只有一个西家巷附近便利店的摄像头，拍到他们从路上经过。

他们在便利店买烤肠和冰淇淋，店员看时间太晚，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

孩子们嘻嘻哈哈，说要去附近探险。

家长一大早发现孩子不见了，立刻报警，经过调查，顺着便利店找到西家巷，发现路上的烤肠竹签，和冰淇淋包装袋，最后他们的踪迹消失在西家巷三号。

就在林家门口。

当天下午，又有几个警察过来，在林家楼上楼下，每个房间一通严密搜查，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我们是被当成嫌疑犯了吗？”

蒋俊华：“没办法，谁让这条巷子别家都搬走了，只剩我们一家？”

许爱芸慌得自言自语：“太邪门了，好好几个孩子，怎么会凭空消失，会不会碰上了脏东西？”

她八字轻，这方面多有忌讳，许楹本来叫许盈，是许爱芸找人算过，说她命格缺木，才把“盈”改成“楹”。

蒋俊华皱起眉：“别疑神疑鬼的，也许是小孩离家出走，说不定今天自己就回来了。”

是吗？许楹也不敢这么乐观。

要真是灵异相关，或许几个小孩还有一线生机，就怕群众里有坏人。

想想看，几个柔弱稚童，为什么要大半夜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玩游戏？也许有人教唆，引导他们来西家巷。

这里现在只住着许家一家，空荡荡的，一到晚上特别安静，巷子里要是发生什么，就算睡着了也很难听不到动静。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许楹也爱听罪案播客，她第一反应想到这个可能，讲给鸡柳听。

老式鸡柳：【很有可能，小孩信任那人，所以没喊叫。】

许楹骂了句变态，又说：【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会不会是在巷子里迷了路，现在还手拉着手，在黑暗里找出路？

老式鸡柳：【我听说，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反复回味，你现在往外看看，也许那个人就在巷子里呢。】

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了。

明知道她在开玩笑，许楹还是有点被吓到，忽然感觉周身寒浸浸的，小臂迅速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哪有这么蠢的变态……

白色窗帘被风吹动。

许楹像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驱使，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空无一人的巷子，风卷起落叶，街角的绿色邮筒，看上去许久没人使用，对面的房屋久不住人，外墙覆盖着一层爬墙虎，房子黑黢黢的，二楼的一扇窗户，却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真的有人！

许楹抓起手机，跑下楼冲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