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奶茶冲出来,朝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叫。
奶茶的胆子很小,它躲在安已身后叫了几声就停了。
孔悦惊讶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家伙。
安已淡淡地说:“你是说这只男小狗吗?”
孔玥的鼻子很灵敏。
她能闻出安已用的洗发露的味道是甜橙味还是橘子味。
小的时候安已经常听到孔雀抱怨,爸爸身上总有一股汽车尾气的味道。
她闻了头晕。
安已问过孔悦,那你为什么还会嫁给身上有汽车尾气味道的爸爸。
孔悦说爸爸以前不是这个味道。
以前身上的是汽车呼啸而过带起风的味道。
安已对孔悦的形容不理解。
她将这种味道的变化归结于爱是会变的。
所以她不相信长久的爱。
安已抱起奶茶让开门。
孔悦进来奇怪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只小狗啊?狗叫的声音多烦人哪?”
安已把奶茶关进笼子里。
奶茶好像听懂了孔悦是在说他,又冲着孔悦叫了几声。
安已摸了摸奶茶安抚他。
“不是买的,街上捡的。”
孔越眼神带着不相信,掠过屋内的陈设后,又打开卧室的门扫视了一圈。
视线落在床上,“你这小狗还能上床陪你睡觉吗?”
安已的手一顿,“嗯。”
她走到孔悦身旁,手覆在孔悦正搭着的门把手上,“怦——”
关上卧室门,她露出一丝不悦。
孔玥掩饰道:“看下你卧室,看看要不要帮你打扫。”
安已没有回应。
她讪讪的退后两步,“对了,热搜你看到了吧,怎么回事?”她没有一进来就质问安已,还是相信她女儿不会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情来的。
安已依靠在门框旁,“我不知道,说的应该不是我。”
孔雀侧头怀疑道,“你确定不是你?下面还有你的照片,下面的评论说你插足了遮云二公子季轻舟的感情。”
“不认识,”安已敛下眸,“没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招呼安已坐过来。
安已坐过去,离她两米远。
“你姑姑给你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明天你去见一见。”
说是姑姑,其实都是她介绍的。
安已瞥了一眼卧室门。
“我暂时不想相亲。”
孔越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带着汽车尾气味道的爸爸,又说到自己工作的困难,自己一个人带着小女孩生活也不容易。
安怡打断她退步道,“明天我没时间。”
孔玥脸色舒展开来,“明天中午就好,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在你公司楼下。”
没等安已说话她指着自己的手提包又说:“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孔悦走到厨房,拿出手提袋里的东西,“我出差经过一家很有名的餐厅,这是我从那儿给你打包的酒酿圆子。”
安已坐下来,隔着推拉玻璃门,看着厨房里的人,“妈,我早就不爱吃酒酿圆子了。”
话语有一丝怅惘。
他以前说过很爱吃酒酿圆子,但那时没有人放在心上。
孔玥自顾自地说:“明天可以当早饭吃。”
她打开冰箱放进去。
问完今天发生的事情,放好东西,她就没什么话说了。
她嘱咐了安怡几句好好吃饭就离开了。
门后的孔悦沉默了半分钟才离开。
她相信她的鼻子。
安怡打开卧室门。
季轻舟正在倚靠床上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进去的的专业书。
“你刚刚在哪里?”安已疑惑的问。
季轻舟向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安已抿下唇,“那如果我妈妈打开卫生间的门怎么办?”
季轻舟眉尾松下,“看见我。”
“……”
安已自知理亏,听见季轻舟翻过一页书的声音。
“对不起。”
季轻舟的眼神意味不明。
“没关系,我是你男朋友。”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季轻舟率先开口道:“我刚给林姨打电话,她一会儿就过来,她下午去超市买了鸡翅。”
中午下班后安逸匆匆赶到订好的餐厅。
安已看到等她的人微微惊讶。
“你好,我叫槐瑏。”
安已轻轻握了握男生递出来的手,“你好,我叫安已。”
槐瑏爽朗的笑了几声,“想不到我们几年后见面的场景竟然是这样!”
安已微微笑了下。
孔玥告诉过她,今天的相亲对象是她以前的认识的人,没想到是槐瑏。她是高三时候的同学。
高三开学的时候,班里新转来一个同学,老师安排他坐在了她的后面。
一坐就是一年。
槐瑏高兴地说:“自从高中毕业后,我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也没听说过你的消息。”
安逸点头,指的是玻璃外的大楼,“我在那里上班。”
“那个公司不错啊!国内首屈一指的外贸公司。”
他拿了菜单让安已点菜。
服务员走到安已斜后方的位置,“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
季轻舟悠悠的收回目,他不想承认他此时的心情不爽。
他坐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槐瑏的脸,和安已的背影。
槐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他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季轻舟说了句:“不好意思,先不用了”。
他起身走到安已的桌旁。
意识到身边有人安已抬头望去。
季轻舟看成安已说:“这么巧,你在这里吃午餐?”
安已浅浅的点头,看了看玻璃外自己的公司,应该是她问着这句话吧。
“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
季轻舟示意服务员拿来一把椅子。
“不介意一起坐吧?”他对槐瑏说道。
槐瑏其实有点不愿意。
他没有表现在脸上,“您请。”
他问道:“你是安已的……”
槐瑏看着季轻舟,季轻舟看向安逸,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安已终于感到了一丝尴尬,硬着头皮说:“……朋友。”
男人能更明显地感受到男人之间的敌意。
饭桌上槐瑏总在问安已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季轻舟却总是话题的时间点拉到现在。
奇怪的氛围持续了二十分钟,安已的电话进来。
她接起电话说:“我马上回来。”
她向两位道歉,“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我现在就得回去。”
季轻舟和槐瑏站起身说:“我送你。”
她哪敢让他们送,忙一前一后赶紧送走了两人。
整个下午,饭桌上的场景总会时不时的跑进安已的脑袋里。
昨天那辆暗绿色的保时捷都停在公司门口。
安已坐进副驾驶,“怎么又来接我。”
季轻舟的手指在手机的拨号键盘上点了几下,“昨天说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安已中午回公司后他在车里等了一下午。
安已想了想,说出了下班前酝酿了一个小时的话,“要不我们还是分……”
电话接通后,季轻舟吩咐道:“师傅们的油纸伞都送到了吧,拿到办公室。”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子,放到安已怀里,“先吃点蛋糕垫一垫。”
汽车进入主路,季轻舟说:“你刚刚说什么?”
安已犹豫了下,摇摇头。
她拆开小蛋糕粘了个勺子,小口吃着。
季轻舟刚回来的时候就联系了各地各派做油纸伞的师傅们,请求他们帮做一把他们的代表作或者代表他们最高水平的油纸伞。
手艺匠人对油纸伞有继承发扬之意,季轻舟说明学习的来意,再加上奶奶的支持,大多都不会拒绝。
汽车停在一座大楼前。
摩天大楼以其独特的流线型设计在周围的钢筋混凝土中脱颖而出,楼顶仿佛即将撑开的伞,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黑金的光泽。
大楼上方挂着巨大“遮云”的标志,标志融合了云和油纸伞的元素,在一栋栋现代化建筑中显得格外质朴。
安已收拾着只吃了几口的蛋糕,季轻舟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他极其自然的牵过安已的手,安已挣了下没挣开。
她大概知道季轻舟的意思,又大力挣了下还是没用。
她没再多说:随他去了。
两人走进遮云大楼。
公司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剩下一些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碰到能认出季轻舟的,也向他打招呼,“季总好!”
员工看到两人紧牵的手,结合热搜一想就了然。
员工窃窃私语。
“我就说咱们季总能看上那个娇小姐吗?”
“有一说一,还是这位更好看点!”
“哎,又少了一个做梦的对象!”
……
安已跟着季轻舟走进他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被各式各样的油纸伞填满,安已的目光应接不暇。
季轻舟拿起离安已最近的一把橙黄六骨油纸伞,“这是安徽泾县油布伞,泾县油布伞是以毛竹为骨,棉布为面。”
季轻舟收伞交到安已手上,“你试着打开看看。”
安已重复两次开伞的动作,带着惊奇,橙黄的伞好像一朵盛开的金光菊,灿烂而典雅。
他拿起另一把深棕油纸伞,“这时江西婺源甲路纸伞,甲路纸伞造型一般古朴轻巧,伞面平整,线条流畅,伞骨选用上等竹木制作,质地坚硬且富有弹性。”
季轻舟骨节匀称的手指抚上伞面的山水画,江水自天际泄下,云雾缭绕的群山连绵起伏。
饶是不懂画的安已也能看出绘画伞面的师傅功底非同一般。
季轻舟用甲路纸伞换走安已手中的油布伞。
她的手指学着季轻舟的模样在伞面摩挲。
少顷,安已指着一把伞面有八个角的伞问:“那是什么?”
季轻舟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八角形油纸伞,这把伞取胜于造型独特,由三十二根伞骨撑起。”
伞面中部彩绘梅、兰、竹、菊,伞面的八个角都有黑底白花的装饰图案。
安已瞧着很有意思。
他忽而笑道:“这仿的是放在博物馆的一把伞,不过绘画稍显粗糙,可能是徒弟的伞不小心带过来了。”
他往里走了几步,拿起一把摆放在最中间的青灰油纸伞,“这是分水油纸伞,爷爷去世后,家里条件拮据,奶奶就是靠着制作风水油纸伞养活了家人。
“分水油纸伞有一个叫做‘满堂穿花’的工艺,是指在伞内穿线,来回穿渡两千五百多针而成的花型,一个熟练的手艺人也要穿一下午。”
“你看这里,”季轻舟指给安已,“五彩的线在下伞骨间来回穿梭,起到固定与装饰的作用。”
用繁复的细线结成网精美至极,安已暗叹这个技艺肯定不是一日之功。
季轻舟收起伞,递给安已。
她好像很喜欢油纸伞打开的瞬间。
安已接过他递过来的伞,她打开伞,略有惊喜,”好像一朵墨色的莲花!“
季轻舟给安已介绍完了摆放在办公室里所有的油纸伞。
季轻舟问道:“安已,你知道油纸伞的寓意是什么吗?”
安已想了想,“庇佑?”
“伞形为圆,其中一重寓意是美满、团圆、平安,”说着他将安已揽进怀里,“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安已不习惯和别人靠得这么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她退了半寸。
她从来没听过有人对她说保护这两个字。
一双手缓缓放到季轻舟背上拍了拍。
“没关系,我是你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