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海水变蓝 第14章 吃瓜

经历了这一次集体行动，七人关系上比之前亲近不少，至少称得上的是朋友了。

只不过之后几次抽签的集体活动，因着几人各自都有他们自己的事儿要做，之后就再也没聚齐过，转眼九月过去大半。

即将进入十一小长假，旅客多了，活动也多了起来，威海陆陆续续的办了几场音乐节，热闹得很，夏寒露一直想组织一次集体的，去凑凑热闹，可惜一直凑不齐人。

江载舟为了保持上期视频的热度，关起门来绞尽脑汁的想脚本剪视频，林霜降酒馆刚开业，还是有些忙的，安樾天天跑出去采风，神龙见首不见尾，慕玳不爱出门，十次叫她，有八次要被拒绝，至于温颂和应竹……

“你俩是连体婴嘛！怎么总是形影不离的！”夏寒露大声嚷嚷道。

应竹大多数时候会出去采风，见不着人，但凡应竹不在的时候，温颂就不会参加集体活动。

因着这个，别墅其他人总爱叫他俩是连体婴。

面对着眼前抽风的人，温颂但笑不语，目光落在应竹身上，似乎想看对方的反应。

应竹无奈的道：“那你想怎么办嘛。”

夏寒露立马见好就收，嘿嘿一笑：“最近这边会办一个小型音乐会，去呗~”

“音乐会？”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江载舟疑惑。“那种坐在音乐大厅里面听的？”

“想什么好事儿呢。”坐他旁边的安樾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就是海边酒吧搞得那种小型live，这种通常还是流行乐比较多。”

“对。”夏寒露点头附和。“就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吧，正好最近人流量不错，请了几个小乐队搞了个音乐场。”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夏寒露好奇的看向他。

“你就当我在到处找灵感吧，就都关注了一点。”说完，安樾还幽怨的偷看了温颂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他其实是出来休假的，并不急于找备选，只是被拒绝了郁闷，于是多注意了些。

温颂注意到他的眼神，笑而不语。

“去啊去啊！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了！”慕玳欢喜的应声。

“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样子了。”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江载舟便忍不住的嘴欠。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大家熟悉不少，几人都知道了，慕玳是裸辞之后出来玩的，她这些天，除了玩，就是吐槽她那些奇葩领导。也不知是上班压抑太久还是熟了暴露本性，她与第一次大家见她时，简直变化太大，第一日还以为是个社恐，现在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

“说明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这才哪到哪。”慕玳白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他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地点我发群里。”见众人都不反对，夏寒露一锤定音，定下了几人的行程。“我再去问问霜降，这可是我们第二次集体活动。”

林霜降此刻正在酒馆忙着，晚上正是酒馆热闹的时候，她这家店才刚刚走上正轨，因此多数时间，她都会在酒馆看着。夏寒露说完，便兴高采烈的给林霜降发信息去了。

*

音乐会在栈桥附近，距离七人住的地方，大约二十多分钟路程，林霜降当天直接从她自己的酒吧出发，夏寒露先去目的地等着他们，七人小队暂时变成了五人，到了那日，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骑车去。

考虑到晚上回去的问题，五个人骑了四辆车，温颂载着应竹，其他一人一辆车。不太热的天气里，骑着车吹着海风，身旁三两朋友，说说笑笑的朝着目的地驶去，着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没有那天两人单独去看日出的宁静，此刻正是下班小高峰，路上车水马龙，人流量不小，时不时的会响起汽车鸣笛声。

路过下坡时，车速加快，些微有些咸湿的海风拂过脸庞，舒服的让应竹忍不住眯起了眼。感受着这份惬意，应竹放开抓着温颂衣角的手，双手探出去，试图抓住从指缝间滑过的风。

“抓好了。”对身后人的动作似有所感，临到坡底时，温颂出声提醒了一句。

话音刚落，电车就不知道压到了石子还是踩到了坑，咯噔一声，车子颠簸了一下，应竹手忙脚乱地收回手，下意识地环住温颂，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夏装传来，温颂下意识的绷紧了腹部。

“咳...”感受到前面人骤然紧绷的身体，应竹尴尬的轻咳一声，把手收回，依旧还是捏住衣角的位置。

“别乱动，扶好了。”温颂感受到温热离去，借着红绿灯的时间，拍了拍那双只捏了衣角的手，让他扶好自己。

前面三人已经骑出了一段距离，温颂因为带着应竹，没有跟上三人的速度，只在后面慢慢的骑。于是不知怎么的，就又变成了二人世界。

与前段时间的局促不同，半个月过去，二人已经开始享受于这种独处的氛围。

与无声之间，暧昧横生。

“你俩干嘛呢！还不快点跟上！”似是前面嘻嘻哈哈的四人终于发现了两人不见，回头一看便看到两人磨磨蹭蹭的骑着，离他们越来越远。

见他们速度缓慢，江载舟忍不住喊。

“真没眼力见儿。”慕玳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

温颂听见声音加快了速度，气氛被打断，俩人却不觉得烦闷，恍惚的暧昧气息好像成为了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视线对视间，皆是旁人察觉不到的情愫。

又骑了约莫二十分钟，几人便到了栈桥附近，远远地就能看见人影攒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此时天还没彻底黑下来，还未开灯，看不清舞台的位置。

还没等他们停下车，夏寒露先看到了他们，隔空招了招手，林霜降还没到，夏寒露给几人介绍：“这是我学姐向蓉，是蓝海老板，这次的live音乐场就是她搞得。”此次livehouse的主办方就是蓝海bar，听过她的介绍，几人一一朝着向蓉打了招呼。

闲聊的功夫，林霜降也到了，她一来便径直地朝着夏寒露走过去，路上顺便和向蓉打了招呼。

“你们认识啊？”慕玳好奇。

“之前在网上聊过天，没见过本人。”林霜降点头解释。

向蓉也笑：“我们好歹也算是同行。”

两人解释的话几乎一前一后的响起，意外的默契让众人侧目，夏寒露更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俩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林霜降无奈看她：“你也没说过你认识老向呀。”熟稔的称呼让夏寒露难得的卡了下壳，见她不吱声，林霜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

“快入座吧，给你们留了最佳观赏位。”向蓉招呼几人坐下。“我去给你买弄点喝的。”

向蓉给他们安排的位置不是最前排，是靠后高些的地方，上大概两层台阶，修了几个高置吧台，可以纵览全场，坐上颇有些小说里面贵公子坐在二楼掌控全局的爽感，除了贵公子不会来这听音乐节。

“可以啊你这个地方弄得。”林霜降手搭在吧台椅的靠背上，滑了一下，赞叹。

这里吧台用的浅色实木，椅子是稍微有些靠背的皮质同色吧台椅，看起来高级又优雅，和面前已经形成了一片蓝海的音乐live对比起来，有些另类的相融。

这场livelouse背靠大海，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蓝紫色的晚霞犹如分层了的鸡尾酒，有烟火作衬，舞台此刻开了灯，彩色的射灯全开，照亮了沙滩上一排排的豆袋沙发——已经有不少人落了座。

音乐声不时传来，有乐队开始演奏了，吧台上贴着扫码点单的二维码，七人一人点了一杯饮品，算是捧场。吧台位置不多，江载舟和慕玳这俩坐不住的，就跑去前排区域嗨。

“我已经忘记玳玳一开始是什么样了。”应竹感慨过，又瞄了一眼身旁的温颂，被对方敏锐的捕捉到。

“看我干什么？”温颂疑惑的凑近他。

看着忽然靠近的脸，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用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尖，应竹轻咳一声，边拉远距离边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大家和刚认识的时候变化都挺大的。”

旁边的夏寒露听见动静凑过来：“那你和温哥绝对是变化最不大的那两个。”

她话音刚落，传来异口同声的两道：“有嘛？”

夏寒露语塞。

“你俩啊，也就面对对方的时候，变化大些。”林霜降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便出声替寒露正名。

林霜降和夏寒露这话，倒是没冤枉了他俩。应竹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看着没什么脾气，但几人都见过，他和温颂互相调侃的样子，那更像是对待熟人的态度，温颂就更别提了，如果应竹不在，温颂根本就不会出现。

“你俩啊，背着我们有秘密。”林霜降的声音又响起，似是调侃的语气让两人脸上染上了些许热度，只是天黑灯暗，看不明晰。

“咳…”应竹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俩不去前面玩玩吗？”就在四人刚刚聊天的时间里，安樾也跑了下去。

夏寒露轻哼了声：“都赶人了，这就下去了。”

林霜降无奈的笑：“我就不下去了，上班已经够完蛋的了，没那个精力嗨。”

“说的你好像上了年纪一样。”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是向蓉，她端着杯酒，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你们这些小年轻要是都没精力，让我们这些‘老年人’可怎么活？”

“您老老当益壮，没听说过一句话嘛，三十多岁，正是该闯的年纪。”向蓉长相清秀，平时经常穿着青春，年纪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三十多的。

“去去去，就会拿我开涮。”

二人插诨打科的功夫，轻缓的乐声幽幽传来。

几人皆收声抬眼朝着台上的方向看去。

“……”悠扬的吟唱传来，是一首小众的迷幻摇滚，中间甚至还有一小段吟唱，使整个曲子更加朗朗上口起来。

不知是不是几人的错觉，听着听着，似乎还听出了些悲伤。

“这是她们乐队自己写的歌。”向蓉给众人解释。“之前她们也小火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人诬陷抄袭，澄清没人看，发点什么都被骂，就销声匿迹了在网上。”

应竹深有所感的点点头，现在的网络氛围对创作者确实不够友好。

“但她们又不愿意放弃继续唱歌，所以就各种跑线下，刚好最近在威海，我就把她们叫来了。”

应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身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是温颂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真有勇气。”他轻轻感慨，眼睛看着舞台的方向。

“是啊，我也觉得，很有勇气。”向蓉赞同。

应竹看着不再接话的温颂，心里知道他面上不显，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的。

“看我干什么？”他盯着温颂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注意到对方早就回了头。

“没看你啊，我在发呆。”应竹否认。

“看着我发呆？”温颂骤然凑近，脸在应竹的视角下放大。

“我这么没有魅力？”

“你少骚一点吧。”应竹被他忽然凑近的脸惊的小鹿直撞，差点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缓过神来就伸出手将凑近的温颂推开。

温颂也不抵抗，笑着顺着他的力道退开了些。

音乐，沙滩，喜欢的人在旁，海风裹挟着自由与心跳，轻轻的拂过两个人对视的面庞。

livehouse临近尾声，人流缓缓散去，比一开始来时，人少了许多，应竹和温颂便提议先回去。

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两人骑着车先回了别墅。

各自回房收拾好自己后，又不约而同的在露台上见面，像是一场不谋而合的，只有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暧昧约会。

应竹没开大灯，只开了个昏黄的小灯，坐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氛围一时安静下来，谁也没开口。

“你不想问点什么嘛？”最后还是温颂沉不住气，率先打破沉默。

“本来挺多想问的，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应竹闲适的开了口。“你呢？”

“……”温颂沉吟。“你就是竹枝曲，对吧？”

虽然是个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很明显，他从心底，已经确定了答案。

“是。”

紧接着，二人又陷入沉默，应竹是在构思接下来要问的，而温颂，却是沉思。

自刚才应竹承认后，他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竹枝曲这个名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二人自网上结识。一开始，竹枝曲只是他的一个听众，后来一次平台bug，竹枝曲进了他单人小窝，也听竹枝曲说过自己的一些烦恼，帮他出出主意，在他退圈的时候，也是竹枝曲对自己说，开心就好，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两人已经不只是普通的歌手与听众的关系了，曾经的交心已经让二人成为了超越网友的关系，至少称得上是朋友了，即使是他退圈的这五年里，两人也偶尔是会联系的。

所以缘分便是这么巧，偶尔的一次出游，没想到就碰到了自己的“多年网友”。

“你……不问问我……”温颂欲言又止。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说嘛？”“你想说，我便愿意听听，你不想我也不会强迫的。”

话落，他又开了个玩笑：“毕竟对于我们‘粉丝’来说，能线下见到偶像一面，就已经很满足了。”

温颂微微触动，同样的话，初相识时，应竹也说过差不多的，他一直都是这么体贴，这么有分寸。

“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

此刻气氛太好，有些话就似流水般丝滑的脱口而出。

“我退圈那段时间经常在想我是不是选择错了，如果不是你开解我，我只怕会郁闷很久了。”温颂也不是没有迷茫过，在他忙过三次的事情后，也曾萌生过回去的想法，可每每看到越来越过激的圈子，为了赚钱而改革的公会，不再专注作品的身边人，赚钱并没有问题，脱下孔乙己的长衫，谁又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可那些嘴上信誓旦旦，实际上拿粉丝的热爱消费的前辈，每每看到，他都会萌生退意，好长一段时间都调节不好，还是多亏了当时的应竹宽慰他，并且让他知道了原来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人。

“我其实知道……我挺多时候，都是个胆小鬼，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逃避，我害怕被当下的时代同化，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我都没有勇气面对，重新来过……”

“温颂。”

应竹忽的出声，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在线下叫对方的全名，温颂下意识便转头看向他，正襟危坐，仿佛听训。

应竹被他的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又怕刚刚还有些严肃的气氛滑稽起来，只好忍耐：“那不叫逃避，你没有消耗听众的情怀，也愿意保留这份纯粹，所以大家才愿意等你。”

“可我现实生活中我也没有面对的勇气，所以才会逃来了这里”温颂叹气。“我其实有机会为自己辩解的，但我没有。”

应竹感觉得到，说到这，温颂已经不只是在讲“颂声”了。

“如果一定要说，那每个人都会有逃避的心理，这很正常，很多网友不也是因为现实生活压力太大，所以才在网络上建立起了一个个乌托邦，这又怎么不算是一个逃避行为呢，即使是我，也会在被审判的时候，找个沙坑埋进去，做一只两耳不闻身后事的鸵鸟。”应竹笑着转头看向他。“当你下次再产生自我怀疑的时候可以看看我，想想，哦~原来不止有我一个人原地躺下了。”

温颂定定的看着他，神情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他曾经一直觉得人总会因为时间金钱而改变，常常批判资本家，却也怕变成资本家后改变的自己。想到这温颂心口的位置好像有块大石隐隐松动。他现在才发现，有的人，即便被时代裹挟，本质也不曾变，就像面前这个青年，他不光不会被搓扁揉圆，甚至会活的更坚定。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两人就像是在互相消化对方的话，也很享受这一刻独处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那是不是……寒露和霜降？”应竹忽然出声，温颂闻声看去。别墅的院子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影，正抱在一起。

露台上的小灯昏黄，远远的看，看不出到底是屋里还是屋外的灯亮，因此林夏两人，也没发现头顶上还有两个人在远程窥探她们。

“说什么呢她俩？”虽然看得清动作，但因为离得太远，还是听不清声音。

温颂见他一下子就瞪圆了的眼睛，无奈的想，还是有些改变的，比如网友那些爱吃瓜的爱好被沿袭到了线下，但爱吃瓜也许是人类本质，这样想着，他也前凑了一些，试图听清楼下发生了什么。

“今天谢谢你。”夏寒露轻抱了一下林霜降，便松开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夏爹，她当时刚好和林霜降走在一起，被突然冲上来的男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身边的林霜降反手一个钳制，就把男人治住了，并且把人赶走。

“不客气。”林霜降流露出一个笑，“他一直这样纠缠你也不是事儿，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把他送进去关一阵子，你可以考虑一下。”

“好，多谢。”夏寒露点头应下。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林霜降抬起手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夏寒露散发着热气的耳垂，气氛一时有些暧昧难明，她不敢直视对面那人的眼睛，只好撇开眼，神情中带着些羞赧。

“如果一定要感谢，不如给我一个机会。”林霜降忽然提议。

“嗯？”夏寒露猛地抬头看向她，眉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林霜降只是微微笑着，神色纵容的看着她，她的瞳孔细细看去，其实幽幽的蓝，深邃又神秘，能将人一眼看透，此刻便是，她明明没有开口，好像在却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不要躲了。

“我……”夏寒露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拒绝。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请你吃个饭？”没等她说完，林霜降又开口。

“就这？”夏寒露一脸不可置信。

“不然呢？”霜降反问，在她停顿的间隙，脸上做出委屈的表情道：“不会这都不答应吧，你刚刚还说要感谢我的。”

寒露咬了咬后槽牙：“行！”语毕便落荒而逃。

她身后的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走进了别墅。

“……”

在楼上围观了全程的两人面面相觑。

“她俩……”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