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胤亮播了个喜欢的电视剧,半仰在沙发上,蒋乾阑握着他的手,把玩他的指尖,“乾阑,跟岳父过来一下。”
蒋乾阑在他身边坐了有一会,握着手时对方手心的湿意让他总不敢离开岑胤亮。
按照岑胤亮的性格,他应该是那种天塌下来都没事的人,今天倒是无言的反常。
“爸。”
楚任把手搭在蒋乾阑的肩上,另一只手递给他一支烟。
“之前很多事,爸也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就必须跟你说。
不管怎样,楚瑜才被我们长大,感情不少。
但我最亲最爱的儿子,始终就只有岑岑一个,你能对他好爸看好你。
但你要是做不到,你就给爸或者给你岳父有分毫差错的给我送回来。
听见了吗?”
蒋乾阑自打被叫就知道这是属于“岳父大人的谈话”。
烟一直叼着没敢点,现在干脆拿下来塞兜里,给楚任点烟。
”我们几个做父母的,昨天已经私下里谈过了。
瑜才因为之前改过名字现在换不了姓了,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不换就不换了。
接下来的日子总归是你们要过的,我们不能插手。”
“爸,我一定对他好。”
楚任笑笑,想当年他是女婿的时候也跟年拾月爸爸说过,一模一样。
“我拿圊派集团发誓。”
“好小子。”
楚任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很意外包办婚姻居然还有这么痴情的,拿圊派下注,别说是不小的数目,进首富前几都好说。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岑岑在岑家,因为岑岑家里忙,现在岑岑呢会很难接受婚姻这件事。
这是他养母特意嘱咐我的。
她说,她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愧疚,很没用。
唉,新生活交给新人,走吧,我去厨房看看。”
蒋乾阑前脚跟出去,后脚就被年拾月叫去另一个阳台,岑胤亮看见他一会跟去这边一会跟去那边悠哉悠哉晃悠着进厨房了,迎面撞上楚任。
“哦草…”
“诶慢着点孩子,正好帮老爸去酒窖挑瓶酒拿过来。”
丁紫承呼喽呼喽挥着锅铲,岑溪跟郭箖秦说着话,年拾月跟蒋乾阑说着话,楚瑜才去小菜园儿摘生菜了,闲着的就楚任和岑胤亮。
“喝烈的一会儿都歪歪了,喝不烈的又不得劲。”
没什么可选性,当然是喝烈了。
顺手捎上一瓶度数低的,去自己之前的屋子里拿了几瓶饮料,回来时正好碰上满手菜的楚瑜才。
“岑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看看这叶子上是不是有虫子!”
楚瑜才跺着脚,疯狂求救。
岑胤亮被吓一激灵,瓶瓶罐罐差点掉一地,腾出一只手剥过叶子,发现一只肥肥胖胖的小菜虫。
他挑挑眉,“这也怕?摸摸看,软软的。”
“啊啊啊啊啊别别别!不行我怕!‘
岑胤亮捏够了,徒手捏起虫子丢进垃圾桶,潇洒离去。
“老爸,我都拿了点,现在开饭还早吧?”
“不早,十一点之前吃饭有好寓意的,”说罢悄悄往他耳边探去,“快去找你养父,先尝尝他熬的鲜汤再说,不给别人留。”
“岑啊!过来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菜,今天可是你养父我亲自下厨!”丁紫承喊的声音有点大,剩下的几人应该是听到了。
“爹地!吃饭不叫我啊!”
他被丁紫承拉进去喂了一口,温暖的汤汁顺着喉管滑下去的时候他也会想,或许这就是幸福吧。
当人对幸福的要求下降,那他或许正处在不幸福当中,偏偏这时会有一些心软的小幸运过来溜缝,有时岑胤亮就想,既然日子没法过得再好,那就过到这样足够。
等吃完饭回家,他已经困得不省人事了。
整个人安安实实的坐在副驾驶,脑袋已经偏到澳大利亚。
“可以先睡,到家会叫你。”
“成,不成。”
“?成还是不成。”
“你一会去公司?几点回?”
蒋乾阑面色不显,实际心里是比较惊喜的。
曾经,在他见到岑胤亮的第一面,遗憾到连结局都想好了。
那时正是岑胤亮叛逆高峰期,转了很多所学校,最后岑溪凭他成绩还不错直接送去国外和斜晴芜一起当交换生。
岑胤亮不常能和蒋乾阑看见,又格外喜欢和好兄弟一块给宿舍打窝,所以蒋乾阑看见的他最多的样子就是出门买早餐。
后来,岑胤亮到现在还留着当时在那所外校收到的情书,足斤重。
而蒋乾阑也只是那些人之中最小的那一部分,就是连情书都没敢送的那一部分。
每天下车进学校时看着他和自己比肩走过,一个奔北一个向南。
笑话,敏感如岑胤亮,如果敏感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那他一定天赋异禀。
他有时会察觉到,但是一转身就没人了,让他总觉得像自己神经惯了。
被暗恋者的视角不会比暗恋者好受,那些有意无意的隐晦又庞大的影响坐落在生活的一角。
无法忽视。
所以岑胤亮即使很快就能抬起头与他们对视,吓跑几个后,试着透露出他是beta的消息,反倒让某些喜欢beta的学生更开心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美物者更甚之。
不过幸好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斜晴芜每天和他形成对影成双,自此那些学生就收敛很多了。
不过还有大着胆子继续写告白信的,不过都被斜晴芜一键拦截扔进大箱子了。
蒋乾阑的暗恋旅程比叶子的纹路还要浅一些,只是绵延的很长。
没成想最后竟然花落自家,那会他说的遗憾太错了。
“你开车有闭嘴的习惯?”
“应该要加班,大概九十点,你要出去?”
他困成这样等他半天,结果不知道人家半路出家要先戒口。
“找朋友,今晚不在家里住。”
“…好。”
耳朵接受到回应的下一毫秒大脑彻底宕机。
这种晕厥般的睡眠对他真的很好,非常实诚,非常有安全感,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一样。
下午阳光平缓的照射在行驶的大劳上,岑胤亮浑身充斥着睡着的人身上特有的暖温,逐渐蔓延至整个车厢。
蒋乾阑的心仿佛被无底线填满,边边角角,紧挨着,贴紧着。
这一刻钟是他人生中最短的,也是最幸福的。
等到家时,蒋乾阑将人抱下车。
他的呼吸轻轻扫过颈侧,蒋乾阑摆正岑胤亮的脑袋,让他安稳的靠在肩头。
一步一步上电梯,走出电梯房。
“下午好先生。”
“他醒了跟我说一声,我一会回公司。”
“好的。”
岑胤亮再醒了时,衣服是换掉的,天是黑的,别墅是空的。
感觉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
“喂,啥天去基地来着?”
“今儿个啊,你出发了没,算了我去接你吧。”
斜晴芜:预判这块我是认真的。
“夫人,要出去吗?”
“诶!哟我曹…”手机啪一声摔在客厅沙发的地毯上,房角高处闪过一处红光点。
“易管家啊…你家先生知道,我今晚不回。”
“没问题夫人。”
他捡起手机去玄关换鞋,管家继续道:“祝您玩得愉快,出门小心,一路顺风。”
岑胤亮稍稍愣了愣,随即应道:“嗯。”
一晃这么多年,对自己说出这样话的人还真是少。
要不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岑胤亮以为斜晴芜是开基地的车来接自己的,没想到走出去一辆车影都没有。
……
“你人呢。”
“你家呢?”
岑胤亮一脸黑线,磨了磨后槽牙。
“你嘴呢。”
“身上啊。”
“那你不会问吗。”
……
“你家在哪?”
“让你问就问?傻。”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老铁没毛病的。
岑胤亮甩过去一个定位,下一秒一辆骚包镶钻的粉红超跑甩着尾巴停在他面前,扬他一尾气。
……
岑胤亮抿着嘴,朝斜晴芜下车的方向啐了一口,“你有病没。”
斜晴芜假装地上有口水,往旁边挪了两步,但还是把头上的墨镜自动甩下,叼着一枝儿花,朝他伸出手,Bking的靠在副驾驶车门上。
“门口有监控。”
斜晴芜表情有一瞬间呆滞,反应过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掉花,摘墨镜,还顺势站了个军姿。
岑胤亮就他的手上车摸出烟,叼在嘴里没点,脱口而出:“骗你的。”
“嘿—你大爷的——”
“骗你的,没骗你。”
语言艺术大家。
“那跟我骂你有啥关系,我就c你大爷咋了。”
“没咋啊,这儿我大爷电话号码,你自个儿加吧。”
他亮出手机电话簿,砰一声关上车门。
“我加个屁,你轻点关门。”他边想边上车,感觉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岑胤亮淡定的收回手机,系上安全带,“你加了我就轻点。”
突然,他转头问:“诶不对,你大爷是不是死了,我记得他不活着了吧?”
岑胤亮沉默的看着他,把座儿往后一调,冲他摆了摆手,“你快开吧开吧,开吧。”
斜晴芜的情商堪忧,他宰相肚里能撑船,非常能理解,但不代表能一直容忍这样的傻子。
有句话好说,宁跟聪明人争天下,不跟蠢人说一句话。
他懵逼的搓了搓脸,车轰轰的油门犹如惊雷炸响,看着飞驰而过的夜景,突然笑得很大声。
“我不就不让你在我车上抽烟吗…?你干啥,要不你抽吧…”
”那我可真点了。“
”别介!没疯就好,没在我车上疯就好,我还说你烟瘾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呢。“
另一边,易叔跟他们家的蒋先生报完信,几段监控也发了过去。
画面里斜晴芜酷似接对象的举动直接引发蒋乾阑的大不爽。
易叔直截了当的问了过去,“蒋先生,需要我去查一下吗?这位似乎是斜家的小儿子。”
蒋乾阑望空的死盯办公室书架的一角,他很珍惜能跟岑胤亮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有能多一点再多一点感情的良机,不过监控败露的问题风险太大。
但蒋先生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