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蒲东再次醒来的时候,尚卿墨告诉他已经是三天后了。
“嘘,别说话。”
这是一睁眼尚卿墨就带给他的劝告。
从营帐外走进来几个官员,是前几天见过的那几个官员,他们笑着问候了一声尚卿墨。
尚卿墨笑着点头应道:“无碍,我没什么事。”
“那就好。”官员跟着应道,“这只小猫也醒了?”
“嗯,是。”尚卿墨随口应道。
“见它昏迷了三天还想着它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不过也是,这天寒地冻的雪地里捡来的小猫,竟然还能活着,也是奇迹。”
另一个官员听了笑道:“这等奇迹都能被我们给遇上,不更预示着此程虽有风险,但是一定会得到功成吗?”
“哈哈哈!”
尚卿墨跟他们聊了几句,他们见尚卿墨也无大碍便忙去了。
他们走后,尚卿墨也跟着送了他们一下。
蒲东听见了他们在外面的说话声,但是有些听不清楚。
便从铺了软垫的桌子上跳下来,跟到门口从帐帘的缝隙里往外看。
营帐外,尚卿墨正在和他们商讨这次公务的处理方案和现在处理到了哪种地步。
蒲东听了一下,从他们口中的进度来看,这次的公务应该快要处理完了。
他趴在门口听着,一直听到他们把事情商讨完了,准备离开的时候。
原本准备走的几人刚一抬脚,其中一人又把步子撤了回来,低声问了尚卿墨一句:“这只猫你真的打算养着?”
“嗯。”尚卿墨点头应着。
闻声其他两人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它既已经好了,不如就放了吧?”
尚卿墨笑道:“它伤势还没好全,这天寒地冻的,距离天气暖和起来还要几个月,现在放出去不是让它自生自灭吗?”
“可是……”那官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说道,“这荒郊野岭捡来的……我们普通人类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妖还是普通的小动物。这要万一是妖……?”
“多谢大人挂心,但我觉得救死扶伤的事情不该区别是普通动物和妖精。”
“你!”这话给劝告的官员听得拍着手直跺脚,其他两位官员听着也皱起了眉,“它若真是妖,等你把它的伤势养好以后恩将仇报了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就问万一哪天出了这种事你往哪躲?所以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见尚卿墨还要说些什么,另一个官员也跟上来劝道:“就算退一步讲,它万一是只妖,但它是只好妖,难道你就能和它共处了吗?别忘了朝廷的律条摆在这!万一它真的妖,不管它有没有伤过你,只要你把妖养在家里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别人定要掺你一本!到时候你就是重罪难逃!”
怕尚卿墨还分不清现状,那官员接着点明:“万一它就是妖,不管它伤不伤你,只要你和它共处被人发现就是死罪难逃!”
见尚卿墨还想说什么,剩下一个紧跟着劝道:“尚大人可要想清楚了,这不伤人的妖精终究是少数的!更何况这也根本不是妖精伤不伤人的问题!”
尚卿墨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在思量着。
身后的蒲东看不见此刻的尚卿墨是什么神情,但是它听明白了这几人的话——只要它是妖,尚卿墨就一定有危险。
它退回营帐内,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又趁着他们还没回来,查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伤势如何。
当时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思,没想到真的能成。
更没想到别的修士使出的捉妖术对它没用,它自己的内丹使出的捉妖术竟然会对自己管用。
“怎么样?”
蒲东刚查看完伤势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突然传出一句话,当即吓得蒲东一阵提防。
猛地回头一看发现是尚卿墨。
它抬头看了一眼营帐附近内有没有其他人,才放下心应了一声:“短时间内变不回人形了。”
“那我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蒲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尚卿墨很少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种感觉罕见地让他冒出一种想法:如果自己也是一名修士就好了,或许遇到这种状况就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接下来的事务不到三天就处理完了,处理完后便班师回朝。
回到京城,尚卿墨又为着那件事忙活了两天才算了结。
到了第三日,尚卿墨看着伤势没有明显好转的蒲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蒲东就窝在火炉旁边,眯着觉。
等它醒来,哪里都找不到尚卿墨的人影,以为尚卿墨又去哪里忙公事了。
到了天黑,蒲东跳在门头的匾额附近看着尚卿墨什么时候回来。
它就这么等了一个多时辰,下面的侍从们催了好几次让它回屋等去,它都做耳旁风,一句也没听。
一直等到夜空里飘起雪花的时候,蒲东打着哈欠抬头看了看飘落的雪花,不禁猜想着尚卿墨出门的时候穿了多少衣服?
夜里温度更低,他现在冷不冷?
出去的时候是骑马还是坐轿子?
就在它想要跳下去问一下侍从们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带着斗笠,纱布遮着面容和大半身形,看不清楚样貌和身形。
蒲东下意识地架上一副防御的姿态,猜想着这人会不会哪里的修士。
但是那人越走近,蒲东便觉得越熟悉,等到那人走在匾额下时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带着雪花的夜风卷起他的面纱,蒲东透过缝隙看过去发现是尚卿墨。
随即跳了下去,扑进了尚卿墨的怀里。
它钻进尚卿墨的怀里好一顿蹭,随后才发觉尚卿墨抱着自己的手心极其的凉,一抬头才看见尚卿墨嘴唇已经被冻得乌青。
剩下的侍从们见了尚卿墨回来了立刻就围了上来,说是里面已经烧好了水,毯子和手炉已经准备好了。
回到屋内,等尚卿墨身体暖和起来了,下面的人才着人上菜。
尚卿墨听见了应了一声:“我在外面吃过了,少备点就行。”
“是。”
“你吃的什么?”蒲东窝在他的腿上,抬头看着他。
尚卿墨看了它一眼,把手炉塞进了它的怀里,又捏了它的爪子,试了一下它爪心的温度:“你在外面等了多久?怕冷还总待在外面做什么?”
“等你回来。”蒲东直言惯了,“以往你都是天黑了就回家了,今天天黑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见着饭菜都端上来了,尚卿墨抱起小猫放在了桌子上。
蒲东现在还变不回人形,便有侍从帮它夹着菜。
而蒲东还在望着尚卿墨:“你还没告诉我,你晚上吃的什么?”
“一碗汤面。”尚卿墨应着,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下面的人还不知道蒲东变不回人形了,尚卿墨因为公事忙,也没顾得上额外交代。
到了饭点,蒲东跳到凳子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爪子够不到的桌面,便朝着尚卿墨的方向看了一眼:“要不我还是下去吃吧?”
尚卿墨朝它看了一眼:“一张桌子吃了那么久了,现在觉得不合适了?”
蒲东:“……”
尚卿墨朝着它上面的那块桌子点了点:“上来吧,允许你跳到桌子上,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夹,但是不许舔盘子。”
“喵!”
“吃饭的时候别给我发出这种声音。”
蒲东:“……我什么都没说。”
“说话可以,吃饭的时候不许喵喵叫。”
“可我是猫。”蒲东歪过头看向他。
“这句话也不许提。”
“……”
吃过饭后,尚卿墨去书房看了会儿书,蒲东跟着他过去了。
尚卿墨走在前面望着书架找着书,蒲东跟在后面不停地问着:“你白天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点事。”尚卿墨的注意力还放在找书上面。
“什么事需要你戴着帷帽出去办?”蒲东一个跃身跳到了书架上,“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尚卿墨的视线从它身上略过,只提醒了一句:“小心别把书架弄倒。”
蒲东跟着他的视线走过去:“会有什么危险?需要我跟着你吗?”
“没什么。”尚卿墨从上面抽出来一本书在手里粗略翻看着,“你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蒲东明显有些不乐意。
第二天尚卿墨再次戴着帷帽出门了,蒲东悄悄跟在他身后,可是刚一出门就被侍从给捉了回来。
蒲东挣扎着试图挣脱,侍从只是尽力抓住它别让它跑了:“公子说了,得看好你,不能让你跟过去的。”
蒲东刚一挣脱就被下个人逮住了,挣脱了下个人又被下个地方蹲守的人逮住了,他们不是提着脖子就是拽着脚直往回拽,把蒲东气得嗷嗷叫,最后硬是被他们给拖回了家。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去哪了!”
一上午的时间蒲东尝试逃脱好几次,令它没想到的时候连屋顶都有人看守。
从小缝隙逃出去,小缝隙也被尚卿墨找了人把洞口什么的全都补上,不仅补上了还有人专门看着。
想要不动声色地装作出去散步,然后找个机会溜掉,但是被事先安排好的侍从抓了回来,一边抓它回来,一边告诉它:“公子说了,你这两天不让你出去散步,想晒太阳在家里晒就好了,你伤势没好,等你好了再让你出门。”
蒲东挣扎着:“我是暂时妖力受损,又不是缺胳膊断腿,凭什么上街也要拦着我啊!”
“公子就是这么吩咐的。”那侍从说,“公子还吩咐了,你要是想吃哪家的点心我们可以差人去给你买,只要你不出门。”
“……”一句话把蒲东的下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再次被抓回屋子里的蒲东看着钟表上的时间,已经临近午时了,也不知道尚卿墨具体去哪了,这个时候再去跟肯定也跟不上了。
于是蒲东无奈地叹了口气,认栽地趴在长廊的地板上,摇着尾巴晒着太阳。
旁边有侍女过来问:“该准备午饭了,您今天想吃点什么?”
蒲东摇着尾巴思索着:“什么都能点吗?”
侍女听着它这话,保守地应了一声:“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的。”
“那我想吃明月楼的糖醋鱼。”蒲东翻了个身晒着肚皮。
“还有什么?”
蒲东思索片刻,应了一声:“十里香铺子的芝麻饼。”
“还有吗?”
“就这些。”
“我这就去。”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蒲东翻了个身在后面补了一句:“芝麻饼多来几块!要三五块就够了!”
“好的!”
回来的时候侍从带着五块小芝麻饼,打开了包装递给了蒲东。
蒲东退后一步跟她们说:“你们拿两块自己吃吧,给我剩三块就行了。”
两个侍女面露喜色,连忙谢过就一人拿走了一块。
午饭的时候蒲东吃完一块,剩下的两块每隔一个时辰吃一块,兴致来的时候还给自己配了杯茶水。
等最后一块芝麻饼吃完天也黑了,蒲东再次跑到门口看了一眼,侍从紧随其后跟着。
直到天色黑尽,蒲东看到一个熟悉的帷帽出现在视野里,等那人走近后蒲东便能确定那就是尚卿墨。
于是朝着尚卿墨跑了过去。
尚卿墨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蒲东,无奈地叹了一声,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