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幅度太大了,本就才接受过治疗刺激,还未平静下来的脑浆子好像一下子被晃匀了,越明烛眼前一黑,干呕了一声。
但这么一折腾,倒是能说话了:“yue,别哭,我错了,yue,你转过来好不好,我动不了,yue。”
视线模模糊糊的,越明烛感知到祝南山站起来了。随后自己被小心抱着,祝南山将自己再次放平,还帮他摆正了脑袋。
祝南山吸吸鼻子。
平躺后,眩晕和呕吐感便逐渐减轻,越明烛有些庆幸中午没吃饭,刚才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中午又没吃饭吧。”但让祝南山察觉到了,他也不哭了,语气淡淡的,越明烛脑补出来一种失望透顶的平静,焦急地在床单上挪动手指,试图去碰他。
不行,还是碰不到,祝南山离他就十几公分远,但他的手只能抖出帕金森一样的幅度。
祝南山后撤,再次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下越明烛更碰不到他了。
“听说做这个可能会晕,我……怕吐,没敢吃。”越明烛说,中午没吃饭是他今天犯的错里最轻的一个了,越明烛也只敢先解释这个。
祝南山不说话。
越明烛浑身上下只剩眼珠子还能自由活动,滴溜溜的转,牵扯的脑内神经都跟着疼,但他怎么也聚不了焦,看不清祝南山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他思考隐瞒对未婚夫夫来说是多大的过错,祝南山会生气到什么程度。
会不要我了吗?会吧,网上那么多人天天喊着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极度安静的病房里,越明烛脑补出了一场混乱的大戏:祝南山在网上发贴《未婚夫瞒着我做件事(不是出轨),为此甚至把我支走,被我发现了,我该原谅他吗》
帖子下面网友纷纷回复:你怎么知道不是出轨?
都未婚夫了,他有什么事是值得瞒着你的?除了出轨?没准不是出轨也是骗你的。
他都好意思把你支走了,你怎么好意思原谅他呢?
原来我这么做,等同出轨。
越明烛觉得自己不配被原谅。
他的爱情,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从确认关系,到见家长,到订婚,到破灭。
祝南山要离我而去了。
越明烛呜的一声哭出来。
祝南山正思考对策呢,先前他太激动了,语气激烈了些,很快意识到这样不行,别再刺激到越明烛脆弱的心灵,正想着该怎么跟越明烛好好说,越明烛嗷一嗓子,给他吓了一哆嗦。
越明烛:“呜呜呜嘤嘤嘤嘤——”
“哎呦我滴天,我就说这破治疗没用吧!”祝南山朝越明烛扑过去,椅子被他朝反方向顶飞撞到墙上,他半压在越明烛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好好好不哭不哭。”
“对不起!”越明烛嘶吼,他知道现在再怎么道歉都是无用功了,但总要趁祝南山还在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我是故意的,但我真没想让你生气,我就是想把自己治好,你看到过我发病的样子了,我会把你拖垮的,你怕我伤心,现在连眉毛都不敢皱,连叹气都不敢,你都说病是憋出来的了,你也天天憋着,我不敢告诉你,我知道做完治疗会神志不清,你看见了不难受吗,我不想你看见。”
“你走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越明烛给自己判处死刑,“我身边不能有人,有多少人都会被拖垮,我一个人生病耗的是两个人的命,明天我就把猫给你送过去,呜呜呜嗷哇哇——唔!”
祝南山堵住他嚎啕的嘴:“既然你知道自己现在神志不清,刚才那些我就当你是在说胡话了,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再来找我道歉。”
越明烛被捂着嘴,无辜地眨巴婆娑泪眼,明明眼泪已经在脸上糊成一片了,连耳朵眼儿里都灌满了,上下眼睫毛挂着剔透的泪珠,一缕一缕反而更加清晰,布灵布灵的。
男人的眼泪果然是兴奋剂,祝南山不可抑制的心动,忍不住亲亲越明烛的眼皮,一点火气都没了,“我现在信孟姜女真能哭倒长城了,你才应该进娱乐圈,早二十年出生去演琼瑶阿姨的哭戏。”
“我本来不想说话的,这个时候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刺激,”祝南山爬上床,在越明烛身边侧躺,胳膊搭上他胸口,手里拿着纸巾在他脸上乱擦,“但我发现放任你自己瞎想也不行,你刚才好像要跟我分手。”
“我不想跟你分手,我就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是对的,对不起,我不想你继续生气了。”
“既然你意识到这点了,那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有关工作的决定你来做,有关你的决定我来做?”
“怎么都行,如果你不离开我的话,怎么都行……你要离开我也怎么都行嘤——”越明烛嗓子一压,又要开始放水,祝南山迅速抬手按在他嘴上,打断施法。
“我没想过离开你,你自己想的,你先把这个念头给我清除掉,然后我想,带你回家。”祝南山支起身子来,直视越明烛水汪汪的双眼,“不是现在离开医院回家,是回姚家,我知道你肯定会焦虑,但我不放心,你都能瞒着我偷跑来治疗了,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信别的什么偏方。”
祝南山没说的是,治疗什么的倒无所谓,他担心的是哪天一个没看住,越明烛脑子一抽,把阳台当平地,跳了咋办。
“我不放心,我需要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但我总不能上厕所都栓着你,我一个人不行,所以我要带你回去,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帮我盯着你。”
“好的,”越明烛现在更怕祝南山不要他,根本没工夫对这个要求感到焦虑,“今天就回去吗?”
“今天就回,一会儿你休息好了,医生说可以走了就回,你的用品衣物什么样的,还有猫,让章凡去收拾送过去。”祝南山仰头亲亲他的脸,“我知道你会紧张,你不用怕我爸,他是那种,把外面捡的流浪猫崽给他,他会以为是自己生的崽,的那种猫,那种人,你懂吧,就像他养我一样,姚遥发现的你在这里,他们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他会更心疼你的。”
“不一样吧,”越明烛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配,“你救过他儿子的命呢。”
“那你还有他另一个儿子的爱呢。”
“噗,yue。”祝南山说的太直白了,越明烛羞涩的侧过头去偷笑,一晃脑袋,又犯恶心了。
“别折腾了你。”祝南山将他的头扳正。
晚饭后,姚鸿业独自在客厅看电视,窗外天色渐暗,他也没开灯,电视的光一晃一晃的,姚遥不陪他看,他其实关注点也没在电视上,只是就着声音,替宝贝儿子担忧。
越明烛千好万好,怎么就精神有毛病呢,还严重到医院去了,别是遗传的吧,万一以后也变得跟越行远一样歇斯底里,祝南山可咋办啊。
过于忧虑了,以至于姚鸿业忽略了窗外车轱辘驶过车道的声音,听到开门声才反应过来,一想姚遥在楼上,这会儿能回来的只有祝南山,忙起身去玄关迎接。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饭了……吗?”姚鸿业的声音戛然而止,完全没想到祝南山是带着越明烛回来的。
“爸。”祝南山喊。
越明烛的脑袋一动就晕,好在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不会想吐,医生说是正常的副作用,他们就出院了,在车上的时候还好,越明烛一直躺在祝南山大腿上,下了车走的这两步,让他晕乎的不轻,看姚鸿业都带重影,听见祝南山喊爸,条件反射扯出一个傻笑来,哼哼唧唧好久,才想起来怎么喊他:“姚董。”
姚鸿业看他这明显还在犯病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心疼,好好的孩子,业内公认的优秀,怎么就让老天爷给折腾成这样,更心疼祝南山,从小过得就苦,来了他家没多久姚遥就出事,自己忙着工作,祝南山不大丁点就要负责照顾姚遥,才过几年好日子啊,这往后又要照顾越明烛。
两种情感一撞,在姚鸿业心里不知道混合成什么情绪,他感觉自己是想阴阳一下越明烛,毕竟再心疼他也是向着自己家孩子的,开口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你要不直接喊爸吧,毕竟你胳膊还在我儿子腰上搂着呢。”
我在说什么我不是要阴阳他吗?
越明烛眨巴眨巴眼,凭借脱俗的脑回路,竟然还真让他品出点阴阳怪气来,他不是故意搂着祝南山给老丈人看的,只是不这样他站不稳,闻言胳膊嗖的就缩了回去,但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往祝南山身上靠。
“爸?”祝南山没想到姚鸿业会这样说,震惊的又喊了一声。
“爸。”越明烛紧跟在他后面喊,既然姚鸿业都主动提了,不管语气对不对,先要了名分再说。
这下轮到姚鸿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这时姚遥在里面喊:“爸?”解救了不知所措的姚鸿业,姚鸿业扔下门口小情侣,骂骂咧咧转身进去:“你跟着喊个什么劲儿!让你陪我看电视你不出来,这会儿你出来凑热闹!”
姚遥委屈:“我听见祝南山回来了出来看一眼嘛,那他们一个个的都喊爸,我不喊也不合适啊,我就是配合一下。”
姚鸿业:“你配合个屁!”
祝南山侧头看了得到名分正沾沾自喜的越明烛一眼,躲过你追我赶晚间锻炼的父子俩人,扶着越明烛上楼回到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