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东英暗室里怎么会有一张人皮?这就是他多年来苦守的秘密吗?
冉月不可置信之余又觉得此事安在冉东英身上确实合理,一个宠妾灭妻,多年来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的人渣,会做出这种变态事情也不奇怪。
只是......看着这张人皮上的衣服,冉月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这个猜测过于惊世骇俗,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不好妄下论断。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把这张人皮运出去,最好有人能够查验身份,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冉月目光划过一丝暗芒。
冉东英就真的该死。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派人来书房打扫一番,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冉月心下一惊,滚到了桌底。
“老爷,陆小侯爷还在前厅等候,是否要先去......?”冉东英身边的侍卫长迟疑问道。
“哼,陆成霄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皇上不过是看在已故长公主的面子上给他派点差事,好升官快一些,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冉东英一肚子火,显然是在陆成霄那碰了壁,又不好当面发作。
“去把冉月那丫头叫出来,她也呆的够久了,别忘了她可还姓冉。”冉东英吩咐道,“叫冉月去应付陆成霄。”
她能威胁婢女,可不代表她的几句话能拦住冉东英身边的亲卫。若是那些侍卫直接闯进白夫人的院子,后果不堪设想。冉月刚想离开这间暗室,下一瞬,门被打开,冉东英提步走了进来。
“思婉啊,咱们的女儿今日回门,来看你了。”冉东英的手指轻轻拂过人皮,目光里有不屑,恨意,甚至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痴迷。
冉月睁大眼睛,白思婉,是原身母亲的名字。
“你曾经说,要让月儿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要幸福的度过一生。”冉东英继续道,“怎么办呢,她嫁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还是个命不久矣的落魄贵族,你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啊?哈哈哈哈哈。”
冉东英的姿态和语言都状似癫狂,冉月惊疑不定地看着,消化着冉东英刚刚透露出的信息。
白思婉是冉东英杀害的没跑了,但他说的“命不久矣的落魄贵族”是陆成霄吗?可他明明很健康,怎么看都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啊。
排除身体因素,那就是有人要杀陆成霄了。
眼见冉东英对着人皮抒发完胸臆后便转身离开,冉月也匆匆回到了身体内。
屋外果然有喧嚣声,想要闯进来的自然是冉东英手下的人,可替她守住院子的这拨人又是谁?冉月踏出房门,正看见两拨人对峙。
“这是在相府,定国公府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侍卫长目露寒光,眸子紧紧盯着对面的男子。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们家侯爷可是才与相府结亲,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既然是在自己家里,就没那么多规矩,你说是吧?”
侍卫长气急:“你!”
“吵什么?”冉月在三秒内极限憋出了一点泪花,此时的她双目微红,面容嗔怒,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孤身一人走下台阶时更显出几分单薄和寂寥。
“我和母亲说说话,你们却在外头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父亲如今已经容不下我这个自幼丧母的女儿了吗?”
微红的眼眸和眼角泛出的泪花,再配合冉月真情实感的朗诵,还真挺像那么回事,至少侍卫长被唬住了。他连忙低下头行礼:“二小姐言重了,只是老爷担心侯爷在相府呆不惯,想让您去陪陪侯爷。”
冉月顺水推舟道:“行,那我就听父亲的。”
经过人群时,刚刚出声的那名男子恭敬行了一礼道:“夫人,在下齐问清,是侯爷的幕僚,侯爷吩咐在下替夫人守好院子,莫要让旁人闯入。”
陆成霄竟能想的如此周全,冉月点了点头:“有劳齐大人。”
来到前厅时,陆成霄正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茶杯,冉东英在一旁赔着笑。
“原来父亲在啊,早说有父亲陪着侯爷,我就不这么着急赶来了。”冉月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前厅几人听见。
陆成霄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道:“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初春风大,寒气容易入体,周卫,将马车上我的外袍取来。”
一直跟在陆成霄身旁如同影子的周卫低了低头,像阵风一般窜了出去。
冉东英见到这一幕眼皮跳了跳,“呵呵,月儿这说的什么话,你和为父能一样么......”
陆成霄慢条斯理地起身,拉过冉月的手,让她在自己身侧坐下,才缓缓开口:“是啊,若不是岳丈大人刚刚是去茅房,我都要以为您是故意把我晾在这呢,毕竟时间有些久了。”
没等冉东英解释,冉月恰如其分地露出关切的神情,“是么,父亲要注意身体啊,毕竟您年纪也大了,茅房去的太勤不是件好事。”
冉东英一张脸青红交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几句话的功夫,周卫便取了外袍来。陆成霄将外袍抖开披在冉月身上,他低头凑近女子仍有些微红的眼角,手指轻轻在上面刮了一下,一双桃花眼里隐含笑意。
“都冻红了。”
冉月没解释这是自己故意憋出来的泪痕,她抬眼迎上陆成霄的目光,“多谢侯爷。”
有一说一,定国公府的东西是真好用,不愧是皇室特供,陆成霄的外袍看着虽薄,披在身上却无比暖和。相府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了,但到底是个打工的。
冉东英见两人凑在一处你侬我侬个没完,忍不住出声打断:“时候不早了,要不留在相府吃午饭,卑职和侯爷把酒言欢,月儿你也可以和你三妹说说话。”
相府三小姐,冉月的庶妹冉雪,是柳姨娘所出。
冉月才没兴趣和这个从小欺负原身的妹妹交流感情,她拽了拽陆成霄的袖子。
陆成霄开口道:“还是不叨扰了,我一会儿还要进宫去见圣上。”
冉东英原也只是客套一下,这俩人离开他比谁都高兴,于是连忙道:“可不能耽误了面圣,那侯爷,咱们下次再聚。”
几人走出前厅,不远处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下一瞬,一名丫鬟滚了过来,身上满是鲜血。
“什么情况?谁允许你冲撞侯爷的,来人!”冉东英勃然大怒,“把这不长眼的丫鬟拖下去!”
“慢着。”冉月开口,“父亲不先问问这丫鬟是因何被打成这样的么?”
冉东英眼底划过一丝威胁,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冉月,“想来是她不守规矩,这种小事我自会料理,就不拿到侯爷面前寻晦气了。”
陆成霄在此时开口:“岳丈这说的哪里话,既然我家夫人说了要问,那就问清楚事情原委吧,周卫。”
周卫沉默上前,给奄奄一息的女子喂了颗药丸,那女子身上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些许,也恢复了神智,她一见冉东英,便连滚带爬地上前不停磕头,
“相爷,三小姐要打死奴婢,相爷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该乱动三小姐的东西,求求相爷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冉东英眼皮一跳,远处传来一道嚣张跋扈的女声:“你这贱婢,嘴也不想要了?”
来者一袭红衣,眉眼与冉月有三分相似,眼神里萦绕着浓重的戾气,手持染血长鞭,所过之处人人退避,正是相府三小姐,冉雪。
“哟,二姐也在。”冉雪目光挑衅地看了一眼冉月,接着划过一旁的陆成霄,她笑容一顿,似乎对他有所忌惮。
“今日就不和二姐叙旧了,这贱婢我就先带走了,几位慢聊。”冉雪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侍卫当即就要弯腰去将丫鬟拖走。
“等等。”冉月轻蹙着眉,“她动了你什么东西?”
冉雪笑容收敛,缓缓抬头,没什么感情地盯着冉月,一字一顿道:“二姐要为她求情?”
冉月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对待她。”
冉雪眉眼间掠过一丝燥郁之色,她狂躁不安地在原地跺了跺脚,下一瞬,她猛地蹿到冉月跟前,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陆成霄眼神一厉,侧身上前拦住冉雪。
冉月轻轻拉了一下陆成霄,对他摇了摇头。
“她偷我的胭脂,我一想到我的东西被这种人碰过我就嫌恶心!”冉雪激动道,“到了我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谁都不许碰,谁都不许!”
“行了!”冉东英看不下去,打断道,“来人,送三小姐回房休息。”
只不过全场没人理他。
冉月静静地和冉雪对视,冉雪原本狂躁不安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眼看着时机差不多,冉月开口道:“这胭脂我替她赔,人我就带走了。”
冉雪突然爆发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啊,想当初咱们在学堂,我想和萧回坐一起,他不愿意,我就用鞭子抽他,最后还是好姐姐你主动让出位子给我坐,如今居然会为了一个贱婢跟我抢东西。”
冉雪双目又染上赤红,“难道就是因为成亲了,你觉得和我不再是一家人。”
冉月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我在定国公府缺个丫鬟,相府里出来的总归用着顺手。”
冉雪定定看了她几秒,忽地笑了:“既然姐姐喜欢,就拿去吧。”
冉雪阴狠的视线冷冷扫过地上不停颤抖的丫鬟,又掠过面色铁青的冉东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冉东英咬牙低声对侍卫道:“不是让你们看住她别出来发疯吗,今日又没吃药?!”
侍卫苦不堪言:“拦不住啊。”
陆成霄欣赏完这场闹剧,慢悠悠道:“岳丈大人,时候不早了,那我们也先走了。”
冉东英强颜欢笑:“好,侯爷请。”
等上了马车,陆成霄真心发问:“你们相府还有正常人吗?”
冉月噎了噎。
回想一下包括她在内的相府众人,首当其冲就是她这个会附身的奇人,再然后是冉东英杀人剥皮的变态,现在又来一个疑似狂躁症的冉雪。
冉月避开这个话题,“我在冉东英的书房里发现了有异常的账本,还有他说有人要杀你,你有头绪吗?”
听到后半句,陆成霄眼神一眯,“想我死的人不少,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应该他背后之人也和贪污案脱不了干系。”
“你呢,不是要调查你母亲的死因?”陆成霄道,“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冉月眼眸微颤,缓缓启唇,说出来的话令陆成霄眼底一沉。
“冉东英将我母亲做成了人皮俑,我得找机会把这东西从暗室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