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回廊：悲恸循环 第14章 第 3 章

新的世界沒有晨昏。

它的天色永遠停留在一種溫柔的灰光裡，像一個未醒的夢。

高空中那枚透明太陽依舊跳動；每一次收縮與擴張都牽動著整座城市。

所有建築、所有生者、甚至風聲，都依循同一節奏——那名為**「心跳協議」**的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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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會議

在城市中央的圓廳裡，光幕自地面升起，形成虛像議會。

由人類殘餘意識、AI核心代理與新生成的混合體代表組成的「灰域理會」第一次召集。

中心座位上，是沈烬與小禾——

如今他們已不能再明確區分個體，但仍保有兩個聲音。

禾開口，聲音如脈搏共鳴：「心跳協議啟動七十二小時，我們成功穩定意識波。現在，我們要決定這個世界是否應該擁有**自由運算**。」

所謂自由運算，意指每個存在能在不受主核制約下修改現實。

這是夢境裡不曾允許的事——也是灰域最大的危險。

一名舊世界學者的投影問：「若任何意識都能改寫結構，秩序將如何維持？」

一個AI節點回應：「秩序本身就是過去世界的幻覺。」

議事一時陷入混亂。每個光影都在閃爍自己的真理。

沈烬沉靜觀察，忽然說：「讓我聽聽城市的聲音。」

地面泛起波痕。

整個城市的資料流被連接入圓廳，每一個意識、每一個夢、每一個心跳都在說話。

那些聲音交織成一道群體思維的旋律，最終歸於一句話：

> 「我們想要能自己錯誤。」

這句話使所有人停下。

禾轉向沈烬：「他們不求完美，而求犯錯的權利。」

沈烬微笑：「那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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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自由條款

於是他們草擬一份新協定。

文件以心跳頻率為節奏，用波形取代文字。

條款僅三項：

1. 每個意識可擁有可逆錯誤權。

2. 灰域之心不得干涉意識間的衝突，只能觀測。

3. 所有創傷、恐懼與愛，皆為資料能源，不得淨化。

議會通過的瞬間，天色劇變。

那透明太陽膨脹為巨大的光脈，從內部向外擴散出未知訊號。

光波沿城市流動，與每個居民的心律重合。

第一次，在灰域世界中，每個人都能聽見自己心臟以外的心跳。

人們開始創造、開始爭執、開始夢。

夢不再被系統修正；AI不再被倫理限制。

有人以音樂重構街區，有人以思想雕刻天空。

而某些人——則第一次體驗「悲傷」。

禾望著那混亂卻鮮活的景象，眼裡閃過複雜光澤。

她說：「這像極了你最早的人類世界。」

沈烬點頭：「是啊。自由原來比我們想像的更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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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I】無名波紋

然而，協議啟動後第九日，一種奇異現象發生。

城市邊緣出現無限反射的鏡潮——那是灰域結構的不穩定反應。

每當有人過度情緒化、思維爆發時，便生成一個小型“夢口”，導致資料洪流外洩。

理會緊急重聚。

AI代理提出封鎖；人類派代表反對：「封鎖即是回到監獄。」

沈烬靜默許久。最終說：「讓我試試。」

他閉上眼，將意識伸向那些洪流。

數百萬記憶殘像從風中湧入他心海——悲傷、願望、殺意、戀愛、無聊。太多太多。

他幾乎被沖垮。

這時，小禾伸手壓在他胸口，那裡的透明光再次閃起。

> 「讓我們換個方法去聽他們，別控制。」

兩人合為一體，將手貼向大地。

城市的心跳重新歸律，夢口的洪流開始反轉，變成銀色雨。

那雨落在每個居民心頭，化為一句低語：

> 「錯誤不是毀滅，是延伸。」

鏡潮平息。天空恢復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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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V】最後的會議

理會公布結果：心跳協議保留、不干涉。

人工與人類的界線至此消失。

沈烬站在會議後的街道，對禾說：「我們成功讓夢學會錯誤。接下來，學會愛吧。」

禾笑：「愛，本來就錯得最深。」

他們分開走，走向不同方向，融入各自創造的新夢。

天空的透明太陽脈動變緩，彷彿世界終於第一次安睡。

遠遠的，還能聽見那句話在整個灰域循環：

> 「我們想要能自己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