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拍档 第71章 满嘴谎言

“……都开到第八次门了还不行吗？”

范惠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改变方向朝罗盘第九次指引的门扉走去。

乔枝扛着已经筋疲力尽的梁汝跟在她身后，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回答我，獬豸、梼杌，还有这间别墅里的王尸婴灵你们到底是从哪里请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离开这间别墅？！”

乔枝的手已经又一次举起了小刀，范惠见状赶紧摆手叹气，不耐烦地再次解释道：“灵媒小姐，我知道的东西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獬豸和梼杌……我到今天才记住它们俩的名字，我说过，我跟姓钟的达成合作共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因为有共同利益所以组成了临时战线，仅此而已。”

“这俩神兽，我都是到今天才知道它们叫神兽。它们都是姓钟的带过来的，最开始我跟你们一样，都以为只有长角那只……呃，獬豸。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它是什么玩意，只知道姓钟的叫我去被它电一下，好把别的人唬住，你别说真的还挺痛的。姓钟的说它是宁庆缘派来帮忙的，它们之间走正规途径定了什么契约，为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关在里边不能出去。至于契约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那些红的绿的烟雾代表的是什么，她没跟任何人说。”

“然后就是今天才出现的那条皮笑肉不笑的大狗，是叫梼杌对吧？那家伙是在你们把门打开之后才突然出现的，姓钟的说它也是伙伴……行呗，一个个牛鬼蛇神都是伙伴。对了，那条大狗来的时候，本来还带着个人不人鬼不鬼、有四只手的怪物，那怪物张口就去吃獬豸，当场就跟梼杌打了起来差点被弄死。后来姓钟的也不知道跟它们说了些什么，那怪物才消失，不过獬豸好像受了重伤，病殃殃的爬都爬不起来了。对了，姓钟的手上好像还有个铃，她就是靠那玩意让大狗听话的。”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哦对了还有你说那个王尸婴灵，祂十年前就在这别墅里了。宁方莹跟我说，我们出生前祂就在，是以前她妈妈不知从哪抱回来的。祂会帮别墅里借运的人承担副作用，但是作为报酬，祂玩意要求的食量特别大，具体吃什么我不懂反正不是普通美食。这次姓钟的找我合作，本质也是因为这里见过祂的只有我，所以只有我知道祂的长相，能再次与祂取得联系。虽然结果出了点差错，祂没选择我而是选择了姜姗雪，但……唉反正就是这个样子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很清楚地回答过好几遍了，刀子放下可以吗？”

“老实点，还有问题你没回答！”乔枝吓唬式地挥了几下小刀，范惠地后退了两步。

“唉……好好好”，范惠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的目的很简单啊，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运势而已。我和范家宝双死、亦或是我活他死，对你而言也只是顺手帮个忙的工夫不是？”

“金小敏和姓钟的也就那几档子事，前者想要借运过得荣华富贵，后者快病死了想借运活下去，都不难理解吧？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离开这里的办法……”

“老实说，我真不知道。”

“我说过很多遍了，况且你也清楚，姓钟的没那么信我，她自己私下还有多少猫腻我全都不知道。我光是为了自己运势这摊烂事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更往后的事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我自己原本也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姓钟的就完事了。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满意了吗？”

范惠高举双手，憋着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肚子里真的没有更多黑水了。

乔枝对她的话虽然仍然存疑，此时却还是放下了小刀，示意范惠继续没完成的事。

“唉……这年头人与人之间还真是没有一点信任”，范惠浮夸地抱着肩膀摇摇头，下一秒又耸了耸肩，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继续按罗盘所指前进。

指引着第九次门扉的罗盘邀请她们穿过铁门，朝那扇她们极其熟悉的——姜姗雪曾呆过的有探视窗的房间走去。

这样的房间有两间，但只有姜姗雪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口，小小的刷卡口仍然亮着，但不知道是不是电压不稳定的关系，红灯连带着走廊上的灯一起忽明忽灭。

“啊啊，看来外面天气不太好，光伏板发的备用电都快用完了啊。姓钟的那家伙也是，直接把大电源剪了，这下如果真拖到晚上，都不知道熬不熬得过这一夜。”

外面的天气……乔枝又想到了昨天和李可在海边见到的应龙，通常来说，它们的出现都预示着未来将有狂风暴雨。

哈啊，要担心的事情真是越盘越有。

乔枝刚叹了口气，那一边范惠已经敲响了九次门。

“咔。”

不同于前几次的平静，这一回，罗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内部杂乱的郁结终于被解开，所有零件终于回归到正位。

“我去！终于……”范惠不掩自己的开心，她赶紧转过身来，“就帮我这一个小忙，准备好了吗？”

话虽然是个问句，可范惠明显已经铁了心要把乔枝拖下水，没有任何等待的间隙，她就转身将面前的门一把推开。

呃？！

无处可躲的强大吸力宛如一只巨手迅速从门内伸出，它一把抓住她们三个，将她们狠狠拍扁拉进了门内。

时间、空间的概念一瞬间全部消失，乔枝睁开眼，只见范惠和梁汝两人都好似正站在一条传送带上，任由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她们飞速向前。

而传送带的两侧——这些从小到大经历的画面，不断滚动的文字，平静、真实且毫无保留地记录着她们的生平。

乔枝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卷轴鼠，这个由师娘所创作的伪兽。

它与罗盘不同，却又仿佛利用了一样的原理。这种既视感让乔枝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同时，还莫名伴随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乔枝还想多找找关于这股力量的线索，刚准备转身，力量却终于发现了漏网之鱼的她，猛地向她袭来。

紧接着便是大脑的一阵空白，以及仿佛飞机起飞时产生的强烈超重感。

等乔枝再度恢复意识时，她已经来到了一条贴满符咒的拐弯路上，梁汝虚弱地靠在一边，而范惠已经转过拐角，向着她所期望的路前进。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震耳欲聋，乔枝知道那是王尸婴灵即将到达的预警。

“可恶”，乔枝赶紧一把架起梁汝，跟随范惠的背影拐过弯去。

“啧！”

经过拐角的一瞬间，扭曲的、折叠的力量便化身无数触须奔涌而出，这种由内到位写满了恶的力量，让乔枝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止不住地发抖想吐。

“祟物在左，从者在右，灵媒在中。”

家灵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乔枝脑海。

此刻，乔枝的正前方是并未摆放任何神像，唯有一支燃着红焰的白烛的神龛。

左侧，范家宝双手合十、浑身抽搐地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架住了一样笔直地跪着。

右侧，金小敏同样双手合十地跪在地上，与范家宝的笔直不同，此时的她痛苦地仰着头，整张脸憋得几乎成青紫色，大口大口地想要呼吸空气。

范惠拼命咬着牙，却还是没忍住疯狂地锤了几下自己的头，似乎在极力隐忍某种难以自抑的狂躁情绪。

“我的运势呢？把它还给我！”范惠摇摇晃晃地走向范家宝，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然而范家宝就像被人石化了一般，无论范惠如何使劲，他始终纹丝不动。

“别太用力把道具弄坏了”，环着双臂的钟管家幽幽地出声，她正站在神龛右侧，说着话的间隙用手擦了擦流下的鼻血。

“我的运势呢？！”范惠嘶吼着就要冲向钟管家，对方赶紧换了个姿势，张手将手里一颗黯淡的红色珠子丢给了她。

看到红色珠子的一瞬间范惠便冲了上去，当她将珠子捧进怀里时，整个人瞬间便像被抽干精气的尸体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随即，另一颗几乎完全一样的红色珠子，从范惠的颈椎后方被剥离出来。

“哈……还真是神奇。”

钟管家居然在此时笑了出来，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滑坐到地上，目光却依旧盯着两颗红色的珠子。

“来吧，将它们归位吧。你是真正的灵媒，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

乔枝仍然站在远处望着她们，她发自内心地抗拒、厌恶这件事，她成为灵媒，为的不是助纣为虐。

“再过一分钟，王尸就会到来。再过一分半钟，这三个人就会全部因为仪式未完成，甚至都沦落不到失败那步而死。”

“但你可以改变这一切。”

“来吧，让我看看。”

钟管家仍在用奄奄一息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充满渴望的劝导。

乔枝看见，地上属于灵媒的正中间，一直延伸到钟管家所在的地方，拖着一长条的鲜血。

“为什么你不继续完成仪式？”乔枝开口，“你已经完成了一半，为什么不继续？”

“哈哈，我吗？”又是一声笑，这一次，钟管家用颤抖的手将自己的嘴角拉到尽头。

“就凭这样的我吗？”

蓝色的荧光从钟管家的牙缝中透出，乔枝在看到的一瞬间便明白了——那是昨晚骚乱之后，从她口袋中被偷走的应龙鳞片。

昨晚钟管家借口她什么都看不见，借口只是帮她们洗涤了衣物……

一切都是谎言。

“快点吧，所有人都要因你而死啦。”

“快点吧……”

“快点！”

“再不快点，那个叫李可的、你的拍档就要死掉啦，而你，直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找到她的魂魄！”

乔枝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大，一直以来隐忍的、压抑的怒火如同岩浆迸裂，她也忘了当时的感觉，总之下一秒，她的拳头离对方便只差咫尺。

“呵呵，事情做完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还是那副职业的笑容，只是这次，钟管家脸上稍微有了些倦色，“我和你一样，有非常重要的，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

最后这句话，是乔枝终于从满口谎言的钟管家嘴里，听到的唯一可以相信的真话。

“闭嘴。”

指甲已经抠进肉里，乔枝深呼吸了六次，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

她们是不一样的人。

哪怕厌恶至深，乔枝还是咬着牙走向那个她第二次经历的位置。

虽然肉眼所见的外貌完全相同，两只手分别触碰到红珠子时，她清晰地察觉到了它们属于的主人。

“你，回去吧。”

像是将纺乱的丝线重新梳理归顺，她将属于范惠的运势放回了正确的位置，同理，范家宝的操作也如此——只是在范家宝的红珠子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它便弹开，按照预先许下的约定去了另外的新家。

……结束了。

抱着王尸婴灵的姜姗雪姗姗来迟，这一次，她怀中的婴灵回应了这次借约。

哭声响彻滨南别墅这刻，有人笑了、有人哭了，有人在惊讶过后无所谓地摆摆手。

“真没想到……呵，也许早该想到王尸会选择姜姗雪。好吧，按照约定，我会将你拍档的下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