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终曲 第12章 起疑

离开商业区的路程不总是一帆风顺的，纪十末发现昨天在公交站聚集的血尸已经分散了，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明显游走的身影，但隐藏暗处的杀机会出其不意跳出来，夺人性命只在一瞬之间。

昨天台风天的雨明显削弱了血尸的听觉，只要雨停下，血尸的视听感官恢复通透，他们就又会开始追踪杀戮模式，血尸需要能量补给，所以他们不仅猎杀人类，除人以外的动物也不会放过，只不过他们无法感染同化动物，所以和动物是纯粹的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

高架桥的轮廓遮天蔽日，纪十末拉着郁希出了商业街后径直往城市中心走去了，金融商务区的桥梁纽带林立，褪色的广告招牌和路灯又遮挡了光线，这让他们一路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其实出了商业街后他们就没什么话说了，警惕总让人变得静默无言，除了遇到些异常情况需要轻声提醒，纪十末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主干道两旁的企业和写字楼空荡无人，如果生来有嗅觉，郁希甚至会觉得那黑暗中飘着的是一股无聊绝望的尘埃味。

虽然他听说空气和一些细碎的尘土是没味道的，但他又很难去想象，因为什么东西该有气味什么东西没有气味，这些都不是一个生来就没嗅觉的人能体察出来的，所以他总把气味当成颜色，当成是每个生物或物件专属的东西，带着他们给人的感觉和气质。

那么纪十末是什么味道的？他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复合的，灰烬类的色属，像深邃的黑里浸着深红，所以很配他的金属耳钉，也配他炭黑色的瞳孔和棕发，这些色调让郁希想起某些酒的感觉，虽然没喝过，但也从别人的言语中听过酒的描述，尖锐热烈呛的喉咙发热，落在口中像烈火炸开似的。

想这些的时候纪十末还在自顾自拉着郁希往前走，并没有察觉到他走神走到哪了，因为牵着手腕所以两人走路的节奏差不了多少，基本上纪十末只要一停或者握着的力度紧一些，郁希就知道有状况了。

枯叶随风打转，纪十末刚走了一段路就发觉视线边缘掠过了一个衣服残缺不全的身影，那身影黏腻肮脏还跛脚，由于距离远行动过快没看全，再去留意已经找不到踪迹了，但他凭那几秒瞬间感觉到是长发和一根棍子傍身，纪十末猜到那是昨天在公交站见到的疯狂杀戮的女血锻。

血锻自然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但对纪十末来说不太难，因为这种东西他随手就能铲除几十个，没记错像话这是他出狱后第一个正面交锋的血尸头目，在地底待了七年他也好奇这群血尸结构链的顶峰长成什么样了，要是没比普通血尸成个几倍式的增长那也太没劲了。

纪十末的脚步顿在原地，他回头刚好和郁希的眼神撞上，风轻吹起郁希的发梢，那双雾灰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挂在他身上，干净清亮的像钻石。

“怎么了？”郁希疑惑的问。

“有东西来了，大概三四个左右，其中一个是血锻。”纪十末如实跟他交代了，他看起来无所谓的很，整张脸上没什么紧张的神色。

“血锻？昨天我们在公交站看到的那个？”

“嗯，他们估计会突然蹦出来，不过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你贴我近点就行。”

郁希具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的，反正除了相信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就这么跟着纪十末在原地警惕等待了几秒，远处不知名的动静声传了出来，纪十末忽然松开了他的手腕把动作改成了搂腰。

“要来了。”纪十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仿佛是提醒他看戏似的，郁希肩膀一颤，两个血尸还真从一旁的破商店冲了出来，他们速度极快目标明确但鲁莽冲动，纪十末抬起另一只手，尖刺就瞬间拔地而起把他们钉在了半空中，那血溅出几米开外，在地面开出了一片猩红血树。

“血气这么旺盛，看来有吃东西。”

“吃东西？我还以为他们只会咬人。”

“他们也吃动物，吃动物是纯生啃，不过人肉也吃一点，他们对人主要目的是感染同化，很少会把人整个吃了。”

“……”郁希听完噤声不敢说话了。

“还有两个跑哪去了……怪了。”纪十末见他不说话顺其自然松开搂着他的手，他拉住郁希往前走了几步，头顶悬挂的血尸忽然开始莫名挑衅，纪十末唤起几束尖刺把他们捅的骨头筋膜都断了还不消停，其中一个关节手脚血肉模糊的一狂躁，整个手掌都被他甩下来了，那五指倔强的撑着掌心从地面爬起，跟老鼠似的朝纪十末爬去了，临到跟前又被纪十末一脚踢飞，碰的一声砸穿了街对面的广告牌。

“他们是不是得火烧才行？”

“对，不过现在没火，只能用物理办法硬控一下。”

“……那个手好像又爬回来了。”

“不对。”

“怎么了？”

纪十末看着那倔强的东西从街对面爬了回来，但路线异常扭曲不同寻常，虽然很不想，但他生出了点猜忌，“为什么他不朝你爬？你明明离他更近。”纪十末疑惑的看向郁希，郁希被他这么问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一脸懵的看向纪十末。

也许是语气里那的怀疑让郁希觉得不适，纪十末居然从他的表情里品出了害怕。

“我……”

纪十末刚想说安慰的话，结果手从角落爬到了他旁边狂拽他裤腿，纪十末把他拿起来的一瞬忽然脑子一卡顿，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跳了出来。

前不久发生的事，昏暗的室内，入喉冰凉的水，给他递显示屏的纪霖，和屏幕上清晰明了的写着的那几句‘他疑似能屏蔽血尸攻击’‘极擅长隐藏能力’

“你骗我？不可能吧。”纪十末皱起眉，虽然他觉得郁希怎么都不像能骗人的样子，但显示屏上记载的那些‘指控’，让他觉得眼前这画面确实有争议。

“什么？我骗你什么？”郁希没搞懂纪十末什么意思，他被混乱的情绪包裹了，只觉得他俩的对话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那两个东西好像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你一眼。”

“他们？”郁希把眼神往向了那两个悬着的血尸，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没发现？他们从冲出来的那一刻眼神锁定的就是我。”

“……”

“算了，先往前走吧，还有两个家伙没出来，把他们解决了再说。”纪十末忽然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拉住郁希的手腕往前走去，一时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说这事。

没摊平的误会让呼吸都不自在，一路无言，但不肯松手是真的，纪十末拉着郁希继续往前走，路过一间车类维修保养店前听到店铺内部发出一阵响声，郁希往那看去，刚要说点什么结果纪十末握着他手的力度消失了，他一回头，发现周围空荡荡的，整条大街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了，他脑子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当即觉得委屈的要命。

“……末末？你在哪？”

声音在街上荡开了回响，没有回应，有的只是维修店里持续传来的碰撞声，郁希被吓得呼吸都要停滞了，他望着那维修店阴暗混乱的仓库一直后退，结果退了半米不到，那仓库门猛的被撞塌，一只血尸从里面冲了出来。

郁希一个踉跄想跑，但双脚发沉怎么都没法动，他低头一看两对黑触手捆住了他的脚，对他完全没伤害意图就是纯使坏，怎么都不给他动。

小命不保的恐惧和崩溃几乎把他逼哭了，他一边喊纪十末的名字一边扯脚上那堆黑色的东西，结果一点都扯不开，他认命的绝望的抬头，发现那血尸只是在四周毫无目的的徘徊，没有注意到他。

郁希松了口气，刚想想办法弄开脚上的东西，结果一块石头被扔到了他旁边，他甚至都没弄清这东西是哪个方向扔来的，那一瞬间声音响亮，是个东西都会被吸引视线的，于是大街上这一人一尸毫无缘由的对上了眼。

郁希感觉冷汗浸润后背，那血尸皮肉溃烂眼珠发黑，像在思考又像进行某种脑细胞不够的头脑风暴，他歪着头盯着郁希念叨着什么，却依然没有表现出一点要伤害他的动作。

郁希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几秒后纪十末忽然从汽修店旁的小巷走出来了，几束尖刺拔地而起把那血尸钉在了墙上，猩红的污浊随着墙体竖直流到了地表。

郁希脚上的触.手消失了，他坐在地上看着纪十末向他走来，心里越想越委屈眼眶越来越红，然后还是克制不住的哭了。

“你这个混蛋……呜呜……”

“额，那个，我……”纪十末尴尬的在他面前蹲下了，郁希的眼睛像蒙上一层水雾似的，连哭都找不到丑角，纪十末轻轻抹了抹郁希脸上的泪，硬了七年的心都被这泪泡软了。

“你凭什么怀疑我，呜呜，我，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

“好好好我错了，真的，真的我认错，对不起。”

“我讨厌你……呜呜呜……”

“好好好，没问题，要不要抱抱？”纪十末朝他张开怀抱。

“我不要……”

不亲近一会真不行，不然关系怎么修复，纪十末当做没听见自顾自把郁希从地上抱了起来，这次是面对面的新抱法，纪十末搂着他的大腿一顿掐，郁希想挣也睁不开，于是直接放弃挣扎了。

“我错了宝贝。”

郁希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是头衔哪来的，他隐约记得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又觉得怪异又微妙，纪十末把他抱的很紧，认错的诚意里像参杂了点什么东西，他搞不明白，光忙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