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房间实在好搜,强迫症一样摆得整整齐齐,所以偶尔一点不规律就无比显眼……
林睢榆看见那摞方正的笔记本旁边放着的小纸片,折叠起来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流畅丝滑线条组合在一起。
其实不用打开他也知道这是出自谁手,整个地下室只有一个叫姬玛的女孩喜欢绘画,可当他拿起来,却发现纸张折痕十分硬挺,这人根本从没打开过。
难道只是出于社交礼仪才收下的?但这个人的性格,真的会因为社交收藏这种东西吗?
他觉得……不太可能。
打开里面是一张戴黑框眼镜的青年男性半身画像,左臂撑着桌面懒懒地托着腮,一丝不苟的衬衫和白大褂干练又帅气。
这个视角简直就像是男人无意识将人圈进怀中,什么女友视角?
等等等等,这男人不会一点也没察觉出姬玛的心意吧?
那这桌上的玫瑰……应该也不是用来送人的吧?如此新鲜的花切,也不太可能是姬玛,她要是还有心思去追求别人也不至于内耗到死了。
爱夏琳比姬玛死得早得多,更不可能是她,剩下的员工里有谁能让他收下这玫瑰?
“似乎还有一个人……”
林睢榆无端联想起丝绒玫瑰盛放的花房里放着的家具,那个不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里住着的人……对这里肯定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若是那个人给的,屋主确实有可能将其留下。
但这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住在花房里的人……是谁?
林睢榆脑海里突然有一个人选,主管的儿子罗莎蒙德,那个孩子常常出现在地下室,他之前完全没有这么想过,樊叔就从没让他睡在地下室过,甚至小时候刚来那段时间为了让他感到安心,会让樊旭陪他一起睡。
主管和罗莎蒙德的父子关系看来有些微妙啊,仔细一想正常的父子又怎么可能让孩子脱离社会孤独地生活在海岛上。
还是放在长期进行非法实验的地下实验室,再病态的保护欲都无法解释,只可能……主管并不关心这个孩子,只是想从他身上获取某种利益。
问题来了,一个孩子有什么值得利用的?甚至能容忍这个孩子长期骚扰姬玛。
“……”
看着桌上的玫瑰,林睢榆感觉罗莎蒙德骚扰的对象好像不止一个……
图什么呢?林睢榆想不明白,暂时决定不参与这些人的爱恨情仇,继续逃生大业。
置物架标配满满一柜子的书,但唯一不同的一本书脊上没有字的。
林睢榆打开,这是一本相册,里面满是有关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偶尔有手入镜,一张和她合照的男孩长得和姬玛那副画八分像,男孩开朗的笑着,和屋主只能说除了长相毫无关系。
这张照片上有不明显的凸起,林睢榆拿出来一看,背后漂亮的字迹写着“Wish my star happy”,后面画了个漂亮的五角星。
下面一行不太整齐的字,看上去歪歪扭扭“me too.”,照片上的凸起正是其中一笔造成的。
“啧啧。”
这么有感情的字,很难想象是屋主写的。
相册是按照时间排序的,前面的照片里这两个人的衣着明显破旧,生活质量不太好,直到到后面……
照片上衣着整齐看上去颇有读书人气质的男女共同扶着男孩的肩膀,男孩局促却难掩笑意。歪歪扭扭的字体七零八落地写着“congratulations”后面加了整整三个惊叹号。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之后照片里两人所处的环境都好了不少,其中一张还有男孩带着学士帽的照片,与他合照的是当初那个男人,只是看着老了不少。
之后就没有多少照片了,剩下几个格子里放了一张身份证,上面黑框眼镜的男人叫做贾伯斯·加洛西。
林睢榆算了算,今年应该也有37岁了,按博士生毕业28岁来算,他大概在这里待了九年。
海岛这个情况,贾伯斯应该没有机会出去见妹妹,虽然他给林睢榆一种情感淡漠的感觉,但实际与妹妹的感情很深,贾伯斯真的能接受这一点吗?
而且……
林睢榆右手摸到口袋里贾伯斯画的平面图,细致到每一根通风管道,那绝不是甘于现状的表现。
可九年过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才想着逃跑,林睢榆这个外人都觉得太晚了,贾伯斯和这里绑的太死了,即使出去也不可能完全摘干净。
林睢榆再翻了翻贾伯斯的房间,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接下来只剩最后一间房,其实其他都差不太多,这些人房间里就没有多少东西,连衣服都没怎么带,大概是第一次上岛之后就没再出去。
但是这个人……还没进到房间里,林睢榆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葡萄甜香,林睢榆打开他的行李箱,半箱酒在惯性作用下碰出脆响,再一看上面还夹着好几条香烟。
储物柜里白色的布料叠叠叠叠到厌倦,拿出一件衣服,衣摆的标签上面印着荼兰医院logo,这也是你早就算好的吗?
书桌大多和其他人差不多,只是他这里多了个夹板,不同的字迹写着物品名数量和申请人,前面大多是实验常用的器材,跟了比尔·加洛西的签名。
空了几行写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零食什么的,书桌第二个抽屉里满是钞票,可仔细一数数量也仅仅比姬玛多一点,镶嵌了满满水钻的手镯丢在钞票上面,套着中间小小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空空如也,盖子内侧印了个“H”,这应该就是爱夏琳房间那枚戒指本来的主人。
可惜虽然这位H先生房间里的东西很多,但没有多少有用的,林睢榆没待几分钟就出去了。
顺手带走了椅子……
下面一圈全部看完了,时间长到他自己都有些厌倦了,接下来要抓紧时间出去了,但在那之前……
林睢榆走到中下层之间径直向白色花房走去,瞄准一块玻璃高高举起手上的椅子从侧面砸过去。
巨大的力量和声音一起传来,林睢榆感觉手都震麻了,那玻璃分毫未动,然后是第二下、三下……
不知道过去多少次后,那块玻璃终于碎裂,只剩外面一层膜勉强支撑着应有的结构,林睢榆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凭着本能将手上椅子残片往旁边一丢,一脚踹开本就破碎的玻璃。
玻璃破开的刹那,一股极其美妙的香气传来,本就力竭的林睢榆这下更是头晕目眩,差点直接向下倒去,好在及时抓住了旁边栏杆。
几息后,缓过来的林睢榆扒开挂在窗口的碎玻璃和枝条进到花房里,这里面果然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却不是缺氧而是攻击性极强的香气,几朵玫瑰花掉在地上,没有花托花瓣的外形近乎彻底散掉。
显眼的床上堆着许多东西,玩具儿童读物没吃完的饼干还有已经晒成干花的玫瑰,花瓣依旧有细闪却因为失水和周遭的花有明显的差别。
如果说鲜玫瑰是恰好介于丝绸和丝绒之间透着玉石感觉,那么干玫瑰花瓣就完全是纸,甚至林睢榆手指一碰到那些花瓣就如包裹食物的糯米纸一样碎了。
这样美丽的花林睢榆从未听说过……大概是某个新品种?
很美。
即使现在他的处境危险也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极美的,脆弱的干花反而让这种花身上自带的破碎感更上一层,不考虑任何因素下,林睢榆觉得自己应该也会偶尔买回家摆着。
只是看着就觉得情绪价值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