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霓 第2章 第 2 章

费莺霓去y城出差一趟，还特地给双方父母带了特产回来。

寄的快递，回家后第二天就到了。

正好第二天是周日，费莺霓便打算把东西送上门。

既然要登门，费莺霓提前在手机上同双方爸妈都打了招呼，免得跑空。

等费莺霓收拾妥当后，梁连玉开车，驶向了梁家所在的嘉华小区。

说到嘉华小区，这是一座差不多有三十年历史的老小区了，肉眼可见一些设施的老旧。

但在当年，这座小区刚放出要建的风声，立刻成了许多夫妻眼中的香饽饽。

毕竟小区附近就是y大，让孩子出生在这种环境里，随时都能感受到y大书香气的熏陶，说不定以后长得多聪慧伶俐，勤奋好学。

据梁连玉的母亲夏琴芳女士说，当初正是怀上梁连玉后，他们一家才特意搬到这里来的。

结果不管是名字，还是隔壁y大传来的文气，都没压得住梁连玉的性子。

从小梁连玉展露出的性格就让夏琴芳和爱人梁峰头疼得要命。

以至于高中的时候梁连玉忽然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夏琴芳和梁峰的第一反应不是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早恋，而是谁这么倒霉被你给看上了。

“莺霓，这趟出差辛苦了吧？我看你好像又瘦了点。”

费莺霓和梁连玉敲开门，家里只有夏琴芳一个人，她去年刚退休，正是悠闲自在的时候。

反倒是梁峰，作为医院里的二把手，成天忙得见首不见尾的。

见到门外的费莺霓和梁连玉，夏琴芳第一反应不是去看自己的亲儿子，而是上下打量费莺霓，顿时露出了一脸心疼的表情。

“不仅脸蛋瘦了，腰也瘦了。”

“正好妈熬了鸡汤，你待会儿喝一碗再走。”

“好啊，这么久没来，我也很想念妈的手艺。”

费莺霓不好推辞长辈的好意，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穿上鞋套走进来，同时不忘道：“对了妈，这是我这趟出差带回来的y城特产。”

有了费莺霓的提醒，夏琴芳这才往一旁的梁连玉身上看去，注意到了他手里拎的几个礼盒。

“哎呀，还是莺霓贴心，出差也想着我们两个老人。早知道当初就要个闺女了，生个儿子简直像讨债鬼似的，明明住的也不远，也不见常回家来看看。”

梁连玉像是根本没听到来自亲妈的这番抱怨似的，同样换上鞋套，将礼盒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梁峰作为医生，没有抽烟的不良嗜好，茶几上除了一盘新鲜的水果，就只摆着一个花瓶，插着几朵散发着清香的百合。

这几朵百合应该是今早夏琴芳刚从早市上买回来的，开得正当时。

夏琴芳从厨房端来了一碗鸡汤，费莺霓赶紧接过来，用一旁的勺子小口小口地舀来喝。

至于梁连玉，夏琴芳知道他不爱喝汤，也懒得多此一举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碗。

反正锅就在厨房，想喝自己盛就是了。

费莺霓喝了小半碗汤，又吃了几块鸡肉。

鸡肉炖得很香，肉质也很嫩，费莺霓便夸道：“妈，你的手艺又进步了，这鸡汤香得我都想再来一碗了。”

谁都喜欢听好话。

尤其说好话的这个人还是她板上钉钉的未来儿媳妇。

夏琴芳的笑容顿时更舒展了一些：“那就再来一碗，妈熬了整整一锅，我和你爸两个人也喝不完。”

“你也不要怕胖，你年轻着呢，胖点更健康。”

否则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风一吹就跑了。

说着，夏琴芳的视线划过费莺霓细瘦的手腕，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似的一拍手，“对了，妈前阵子给你买了个玉镯子，你这么白的皮肤，戴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玉镯？费莺霓一愣，她知道前阵子夏琴芳去了云省旅游，但没想到夏琴芳还特地给她买了个镯子回来。

夏琴芳走入卧室，很快拿着一个木盒走出来。

打开一看，里头果然躺着一个水头极好，通透莹亮的玉镯。

“来，莺霓，你快戴上试试。”夏琴芳殷切地道。

费莺霓只好将手里的碗放下，当着夏琴芳的面戴上了玉镯。

玉质温润细腻，圈在费莺霓的手腕上，看起来格外合衬。

“好看吧？”夏琴芳故意托着费莺霓的手腕，去问梁连玉的意见。

梁连玉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夏琴芳就知道自己挑对了。

要知道梁连玉脑子里从来没有为了讨好亲妈，故意张嘴说瞎话的那根筋。

不光如此，梁连玉曾时常将夏琴芳气得倒仰。

譬如夏琴芳当初兴冲冲地给刚上高中的他买了一套时下男孩子们都喜欢的衣服，问他的想法，他一撩眼皮，就吐出一个字：“丑。”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亲妈面子的儿子。

因此，梁连玉既然没说丑，那就是他也觉得这个玉镯十分配费莺霓。

想到这，夏琴芳笑喜颜开地同费莺霓聊起她的云省之行。

“我当时一进到店里，就看中了这个镯子。我想着，它虽然价格贵了一点，但戴到你手上好看，它就值这个价。”

也是因为夏琴芳的当机立断，才顺利买到了这个镯子。

本来还有另一个同去的退休老太太，也极钟意这个玉镯子，觉得适合送给自己的孙女。但她嫌贵，犹豫了一下，可不就让夏琴芳给抢先了。

“叩叩叩。”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夏琴芳支使梁连玉去开门。

宋晓瑜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两盒月饼，看到门开了，刚要扬起笑脸喊人，就对上了梁连玉冷淡的视线。

宋晓瑜没想到今天梁连玉竟然在家，她看着梁连玉那张脸，愣愣地张了张嘴，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琴芳阿姨”硬是改成了“梁哥”。

梁连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堵在门口，摆明了没有让人进来坐一坐的打算。

作为多年的邻居，宋晓瑜显然习惯了梁连玉的脾气，她故作轻快地道，“对了，这不是中秋节快到了么，我妈特地让我送两盒月饼上来。我记得琴芳阿姨就喜欢吃传统的莲蓉和蛋黄口味……”

“是晓瑜送月饼来了啊。”

这时候，夏琴芳听到宋晓瑜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她笑着接过宋晓瑜手里的月饼，感慨道，“难为你出国好几年还记得阿姨的口味，阿姨也记得你喜欢吃冰皮巧克力流心月饼对不对？你们年轻人就爱吃这种新奇的。”

宋晓瑜闻言，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目光却落到了跟着夏琴芳一道走来门口的费莺霓身上。

她没见过费莺霓。

第一眼的感觉便是这个女人真漂亮，精致的眉眼间仿佛永远盛着一泓笑意，让人望之心喜。

与此同时，费莺霓也在打量宋晓瑜。

咖啡色的大波浪卷发，打扮十分时髦，银色的大耳圈在发间若隐若现。

“噢，我都忘了，你还没见过莺霓对不对？”

见宋晓瑜盯着费莺霓不说话，夏琴芳突然想起这一茬。

“原来是莺霓姐，”宋晓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听我妈说了，梁哥有个谈了很多年的对象。”

说着，她顿了顿，“早知道梁哥的对象是这么漂亮的姐姐，我就晚一点再出国了。这样好歹还能混一个你们的学妹当当，亲眼看看梁哥是怎么追喜欢的女孩的。”

“对了，我应该没说错吧？又或者是莺霓姐主动追的梁哥？”

宋晓瑜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眼神不断在费莺霓和梁连玉身上打转。

“嗳唷，莺霓这么好一个女孩，当然是我家这臭小子主动追的人，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分寸的份上，我跟老梁肯定不同意他早恋的。他自己不学好就算了，带坏莺霓那怎么行。”

三言两语间，夏琴芳笑眯眯地将话题引向数落梁连玉的方向，之后也没给宋晓瑜再将话题引回来的机会。

既然月饼送完了，宋晓瑜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宋晓瑜走后，夏琴芳关上门，顺便聊起两家的渊源：

“晓瑜是楼下老宋两口子的闺女，比连玉要小两岁。当初两个人还读过同一个小学和初中，毕竟学区房么，也没得挑。”

“只不过她十五岁的时候，老宋两口子觉得外头的教育方式更好，送她出了国，每逢假期才回一趟家。大概也是太久没见，她才对你和连玉的事那么好奇。”

费莺霓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的。

又呆了一会儿，费莺霓就带着梁连玉离开了，他们还得去一趟她父母那边。

只不过来的时候，梁连玉两手提着礼盒，走的时候，他手里还是提得满满当当，都是夏琴芳收拾出来非要让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把东西统统放到后备箱后，梁连玉绕回来开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费莺霓则已经坐到副驾驶上系好了安全带。

过了会儿，不见车子启动，费莺霓疑惑地转头。

“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妈那需要回去拿吗？”

“不是。”梁连玉垂下眼帘。

他反问费莺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话？”费莺霓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然而梁连玉却不吭声了。

他沉默地启动车子，往小区外开去。

谈了这么久的恋爱，费莺霓稍微一回想，就想明白梁连玉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了。

她有些无奈地笑：“你是觉得我应该吃宋晓瑜的醋，对吗？”

梁连玉仍是沉默。

费莺霓却觉得不能这样惯着他，“阿玉，你好没有道理。”

宋晓瑜或许确实对梁连玉有一些好感，费莺霓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和夏琴芳说话那会儿，视线总忍不住往梁连玉身上瞥。

但换做费莺霓有这样一个长相英俊的青梅竹马，她大概也是不能免俗的。

更何况，宋晓瑜做了什么吗？没有吧？就算是路人，也会对梁连玉多看两眼，难道费莺霓还要吃路人的醋吗？

那她不如将梁连玉关起来，谁都不许见好了。

正好碰上红灯，梁连玉停下车等候，他平静地指出：“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反应会那么平淡。”

在情侣之间，吃醋也是一种在乎的表现。

但用不着梁连玉解释，费莺霓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

她甚至不向梁连玉打听，他同宋晓瑜是否有过超出邻居的举动。

“梁连玉。”

费莺霓冷脸喊他的名字。

“你是我谈了七年的男朋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相信你当初说只喜欢过我不是一时的甜言蜜语。”

“现在，你是在看轻自己的人品，还是在质疑我挑对象的眼光？”

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了。

费莺霓其实鲜少同梁连玉说这样的重话，但梁连玉这次实在是太令她生气了。

“我错了。”

意识到费莺霓在生气，梁连玉立刻利落地认错。

光是认错还不够。

梁连玉干脆地承认：“是我在吃醋。”

“是我想看到你表现得更在乎我一点。”

果然，听了梁连玉的坦白，费莺霓的表情一柔，变得有些无可奈何。

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才会让梁连玉如此没有安全感。

然而当费莺霓一本正经地询问梁连玉，有没有需要她做得更好的地方时，梁连玉却总是打岔。

要么是啄吻她的嘴唇，要么是把头埋入她的颈间，顺着锁骨一路往下，留下一串暧昧的痕迹。

总之就是不肯好好回答。

绿灯亮了。

车子继续朝前开。

车内，梁连玉朝费莺霓伸出手。

费莺霓会意地将自己的左手搭了上去。

这样还不够，梁连玉非要十指紧扣。

于是费莺霓刚戴上不久的玉镯同样贴到了他的手腕上。

梁连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之后再给你买个新的镯子，这个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为什么？你觉得它不好看吗？”费莺霓奇怪地问。

明明之前夏琴芳问他意见的时候，他还觉得不错。怎么这会儿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你上班戴着它不方便。”梁连玉不过是心念一动，便面不改色地找好了一个费莺霓绝不会拒绝的理由。

费莺霓想了想，也是，“我平常还是把这镯子收起来更好，免得磕碰坏了心疼，也不好跟妈交代。”

“不过，这么一来，你也不用再给我买新的了。”费莺霓道。

梁连玉给她买的手镯，她同样不舍得戴出去磕了碰了。

梁连玉不置可否。

从费莺霓的角度看去，同样无法从那双深沉的眸子里看出其中潜藏的情绪。

只觉得仿佛幽潭一般，令人难以捉摸。

此男就这样阴暗……老婆你为什么不吃醋，老婆你要戴首饰的话得戴我给你买的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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