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停车场到电梯,林澄走得很慢很慢。
顾千重直接按住电梯等她。
他们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面对面站着。
林澄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握着包带,迟迟踏不出那一步。
顾千重倒是沉得住气,不急也不催。
他就站在电梯里静静地等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
林澄犹豫几秒:“你经常带朋友回家吗?其实,我们才见过几次,还不是很熟……”
顾千重却反问了一句:“你手机还有电吗?没电的话,我的可以借你。”
“什么意思?”
林澄一脸纳闷。
顾千重面无表情:“你把手机解锁,按出110,发现有什么不妥,直接报警。这小区的安保做得非常好,停车场电梯和各楼层的走廊都有监控,小区北门隔着一条街还有派出所……”
林澄皱眉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她有些尴尬地迈进电梯,故意低头不看他的脸:“如果我把你当作别有用心的坏人,我也不会再和你联络的。”
顾千重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单手插兜,按下27楼:“刚刚你问的问题,可以再问一遍。”
“啊?”
林澄反应片刻,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经常带朋友回家?这个?”
顾千重的脸在灯光加持的下,如斧凿雕刻般精致,更具迷惑人的魅力,他垂眸看向林澄拘谨不安的脸,郑重回答:“同性朋友的话,的确来得不少,平时大家一起聚聚,看看球赛。异性朋友的话,你是第一个。”
林澄闻言满脸震惊。
第一个?!
这话让他说的。
简直信手拈来啊。
难道他是个撩妹的高手?
顾千重望着她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勾勾嘴角:“放心,我只想换个衣服去吃饭,一点也不想违法犯罪。”
“你……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澄瞬间红了脸,心虚地扣扣手机。
很快,27楼到了。
一梯两户。
走廊宽敞而整洁。
林澄跟在顾千重的身后,生平第一次踏进了一个男生的家。
好大的房子,光是客厅都得有三十来平。
全屋杏灰白。
不过,除了电视墙和沙发茶几,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
说话都快有回音了。
顾千重给林澄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浅灰缎面,很精致。
他一边脱西装外套,一边示意林澄进屋:“你随意,厨房冰箱有果汁和矿泉水,直饮水也可以喝,有净水系统过滤。”
他说完,直接把外套搭在沙发边,径直走向房间,临到门口又道:“我会锁门的,你放心。”
“啊……嗯嗯!”
林澄红着脸,无话可说。
沙发软软的。
林澄坐下去,身子沉了沉,本能地往后一靠,半个人都要陷了下去。
不行,这姿势有点怪异。
她忙又扑腾着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远处的海面湛蓝而平静。
视野这么好,面积又这么大,这房子一定很贵吧。
隔音也不错,关上门什么都听不见……
林澄长吁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哪怕她和顾千重只有一门之隔,哪怕他此时此刻正在洗澡……
打住打住!
如果杳杳知道,她在顾千重的家里,一定会打死她的。
顾千重再出来时,特意换了一身黑。
他看着林澄呆呆站在窗边,身上还背着那个沉甸甸的背包,双手紧贴身体两侧,什么都不敢碰的样子。
“走吧。”
林澄闻言转身,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努力微笑点头:“嗯,好。”
顾千重顺毛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放下的弯长刘海,正好微微遮住略显凌厉的眼神。
上了车,顾千重淡淡发话;“你把背包留在车上,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好。”
林澄格外沉默。
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到了快餐店,她才稍微活泼了一点。
毕竟,这地盘她熟。
“你喜欢吃什么汉堡?”
“都可以。”
“能吃辣吗?”
“一点点。”
林澄一脸认真地选来选去:“那点双人套餐吧,有两个汉堡,还有自选小食和饮料。”
五十多块钱挺划算的。
顾千重挑挑眉:“好。”
林澄去取餐的时候,顾千重的电话响了。
她看到他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
因为是活动套餐,可以领取一个联名小玩偶。
林澄挑了个穿绿衣服的帕恰狗。
回到座位,林澄让他先选,是板烧鸡腿还是芝士牛肉。
他选了板烧,林澄无所谓。
她都喜欢吃。
“不够的话,还可以再点的。”
林澄不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顾千重的吃相很斯文。
就算吃汉堡也不会弄脏了嘴。
和他相比,林澄略略有些潦草,时不时地用纸巾擦拭嘴角的酱汁,每一口都咬得大大的,脸颊也吃得鼓鼓的,像只忙忙叨叨的小兔子。
两人面对面吃着汉堡,谁也没说话。
直到林澄小心翼翼地给他挤番茄酱。
顾千重看着她挤出那一小撮一小撮的小圆圈,然后用薯条一点点沾着吃,不禁勾勾嘴角:“你吃薯条这么讲究的?”
林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一点点就够了,如果沾太多番茄酱,薯条原本的香味和咸味就大打折扣了。”
顾千重乐得受教。
吃得差不多了。
林澄望着顾千重的脸,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真的吃饱了吗?”
顾千重淡淡一笑:“饱了,我晚上很少吃碳水的。”
林澄纳闷:“那你吃什么?”
“吃一点牛排或者鸡胸肉。”
“真讲究。”
顾千重笑而不语。
林澄也不想继续打听有钱人的生活习惯,只爽快道:“下次我请你吃午餐好了,或者早餐也行。”
顾千重眸光微微一凝,看着她坦荡荡的脸。
半晌才回了一句:“好啊。”
到了学校门口,林澄再次感谢:“谢谢你,累了一天还要送我回来。”
“你太客气了。”
“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林澄下了车,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帕恰狗递给他:“这是买套餐送的,我转送给你,就当是你送我回来的谢礼。”
顾千重默默接了,又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才想起拿出手机,拨回刚才的电话:“在哪儿?我准备回家了,你和老七过来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抱怨:“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刚才还神神秘秘的,是不是约会去了?”
顾千重似笑非笑:“算是吧。”
“靠!行!敢背着我们所有人去约会!”
一个小时后,顾千重和死党朱爷和老七一起看球。
兄弟好奇问他到底和谁在约会。
顾千重淡淡一笑:“一个很有趣的人。”
朱爷和他认识时间最长,看着他那一脸暗爽的表情,忽而想起什么道:“不会是那天那个吧。就那个甩了你的小姑娘?”
老七来了兴趣:“哪个哪个?我见过没?”
“你没见过。我见过,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不过……”
朱爷语气一顿:“她看着不像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顾千重横他一眼,嫌他多嘴。
老七莫名来气:“不是,你们孤立我?就我没见过啊,不行,改天领出来我瞧瞧!”
朱爷直接了当道:“那天你不是没去吗?就雕塑公园那次,正巧遇上了。人家小姑娘巴巴地找过来打招呼,他还玩高冷,结果人就生气了,再不鸟他了。”
老七深感错过一场大戏:“艹,你们可真会挑时候!”
朱爷拿起啤酒罐喝了两口,还是压不住好奇:“人都不理你了,你还追着呢?”
在他的记忆里,但凡敢给顾千重甩脸子的女生,基本就可以消失了。
顾千重懒得看他,也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傲娇道:“是她追的我。”
朱爷追问:“追你的人多了,这次抽什么风?”
打从回国之后,顾千重的身边就没缺过女生。
偏偏他一个都看不上。
老七也凑过来听,插嘴问了句:“她是不是长得贼带劲儿?还是身材够猛料?”
“滚!”
顾千重登时沉下脸,不屑回答他的恶趣味。
朱爷也“啧”了一声:“少他玛胡说八道,顾少是那样肤浅的人吗?美国什么妞儿没有,当谁没见过世面呢!”
顾千重嫌他们太吵,眼刀子飞过去:“你们还看不看,不看趁早滚!”
“看看看,不问了不问。”
两人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顾千重又抿了一口啤酒,沉沉的目光虽然看着电视,心里却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毛毛躁躁的林澄。
那次在雕塑公园。
他第一眼真没认出她来。
要不是同伴半开玩笑的提醒他是不是撩妹太多,自己都记不得了。
顾千重也不会再绕回去。
他看到林澄蹲在草地上给人拍照。
虽然她晒得黑黑的,笑容却很灿烂,嘴里不停地夸赞道:“很好,很好,姿态非常好,再给我一点笑容,好的,完美!”
顾千重拿出手机,翻找之前的聊天记录,又点开她的头像,看了她朋友圈广告。
整整五个小时的拍摄,才收369。
可那天,她一开口就要给他八百块。
那是她辛辛苦苦十个小时也未必能赚回来的价值。
顾千重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女生是不是为了追他,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