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说林知慕年轻不知所谓还是怎么着。
在场的所有的人俱是一愣,说解约就能解约了,西北风喝傻了吧。
钱总被气笑,看着林知慕突然说不上来一句话。
卡壳半天才打着太极,“那和经理去谈……”
林知慕懒得听他废话,他没想着今天就能解约,也懒得看他们老板一个豺狼虎豹披着羊皮装孙子。
“怎么?您忙呀?忙什么呢?我看看。”他转头上下扫视着对方的小情人。
他的视线说不上轻佻,甚至有点专注,嘴角挂着笑。
嚯,看的小情人面带春风,看得钱总心思暗起。
“也没看出来您使了多大劲呀,脖子上连点红都不见。钱总,你也别总把劲往下半身使呀,男人过了五十就得保养,话说您的腿还好吧?没拐没瘸吧?那得小心了,您这个年龄容易骨质疏松呀!”
钱总猛站起来,满脸怒容指着林知慕。
林知慕依旧不知所谓,“别这么生气嘛,听说贵公子博学多才,怎么还没为你的江山添砖加瓦呢?不会真如此传言您江山不稳,太子急着上位吧?那您怎么还每天君王不早朝呢?抓紧呀!钱总,在精尽人亡之前还是要把皇位坐稳的。”
他小词整得一套又一套,听得人一愣又一愣,将钱总那点老底扒的底裤都不剩。
还得感谢段淮,他以前还觉得段淮和自己说谁谁的八卦觉得烦来着。
KO全场,他双手插兜,朝钱总一抬下巴,又补刀,“记得和我解约。”
走到门口,还不忘稍待上小姑娘,“还不走?”
小姑娘看看钱总,不知道自己是走还是不走。
钱总已经回过味了,也顾不上劝慰的小情人,将人一把推到地上,指着林知慕骂,连摔了好几个茶碗玻璃杯。
林知慕拉着小姑娘,伴着噼里啪啦碎的声音吹了好几个口哨,哨音渐渐成调。
“你。”姑娘悄悄看一眼林知慕拉自己的手,“知不知道,林姐说你其实适合当演员。”
“林姐?”
“就我们经纪人。”姑娘说,“她说你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林知慕笑,这不废话吗?谁鼻子不是鼻子了。
“而且你上过大学嘛,我高中都没毕业。”
林知慕一惊,“为什么没上学?”
姑娘不好意思,“我学得不好,家里有弟妹……就出来赚钱了,嗯……以后赚了钱还是想上学的。”
……林知慕递了一瓶水,“挺好的,你比我厉害,我不怎么会做饭,挂面加泡菜,吃得我反胃,所以你比我厉害嘛!”
姑娘眼睛一亮,“那我给你带点风干牛肉吧,我妈做得很好吃。”
林知慕没不好意思,“行呀,你方便的话。”
“那你解约的事?”
“没事,死不了。”
才怪,钱总不知道有什么损招等着往他身上招呼呢,他要是真能解约,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男人不把心思往他身上用,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等着呢,尽管来吧,大不了鱼死网破。
等不到十几天后,钱总的是损招就来了。
说来就是这么巧,公司要办什么周年庆,要他参加,解约合同也会在会后签。林知慕不可谓不谨慎,他找了他的高中学政的同学帮忙看,没什么问题,才去了会场。
周年当然是假的,辰星想借着这场周年,配合着每天搞点名声,或者又想借着手底下的小美人搞点特殊服务,把辰星价抬高点卖出去。
林知慕进会场的时候交了手机,却在兜里开了电话手表的录音。
但他没想到手里的酒有问题。
或者说,是他自己拿错了酒,虚与委蛇的时候他迫不得已占了几口,烈酒顺滑进胃里又迅速蹿上了头。
不是酒有问题,是他酒量太差。
林知慕悄悄退到窗边,凉风吹的他脖颈的汗毛打战,他们老钱总周围围着不少人,好几个人的眼睛黏答答地盯着他。
这真的太糟糕了。
他甩甩头,侧着脸,让凉意更甚,然而冷热焦灼的感觉更糟糕。
这算什么,自己羊入虎口。
他现在绝对不能走出这个会场,没人的地方这些败类更肆无忌惮。
可是,林知慕眯眼看,那个姑娘被上下其手,她左支右绌,眼含热情地看自己,狼狈的让人心疼。
那群畜生却笑出了声,甚至将手伸进了更私密的地方。
林知慕低头咬牙,不忍看也不想救,但心里也开始焦灼起来了。
好几分钟他都无动于衷。隐约他听见姑娘在哭,是在哭吧。
踏马的!
他暗骂了一句,将头发揉的乱敲,三两步过去,一手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就往出带,一手在兜里给段淮电话。
他拉着人走到过道又发现不对劲,好几个人堵着他的路。
林知慕恨得牙痒,眼睛发狠地红,抬手招呼到人脸上,连打带踹,拳拳不留劲儿。
可惜他拳头虽然狠,但没有章法,很快落入下风,脸上腹部挨了好几下。
该死的,段淮你最好接电话。
段淮今天回家,去了沈撷的公寓,他正咬着九层糕,要求保姆阿姨给他做叉烧肉。
肉还没吃到,手机一震一震。
他舅舅沈撷洗了澡出来,正擦着头,扫一眼瞧见段淮的手机。
是林知慕的来电。
他问了段淮,段淮急着馋吃地让他接。
沈撷接听,对面一片嘈杂,有人在威胁,拳脚相加,砸碎东西的声音很大。
沈撷瞬间变了脸色,换了衣服,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助理定位了林知慕的手机,给沈撷汇报,说今天辰星的钱总在那里办周年。
沈撷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辰星的老钱又不做人,指定又是在折磨那些小青年。
他吩咐助理做好帮他做好处理罚单的准备,一踩油门拨通钱总的电话。
沈撷连闯好几个红灯,对方接通他连客气都没有,“钱总,你真是好大胆呀,我的人你也敢动,怎么?觉得人儿和我闹脾气了就能被你送人了?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钱总打着哈哈,和旁边人嘀咕几句。
林知慕又疼又醉,浑身再没了力气,听也听不清楚。
周围人再次围上来,却不再对他出手,只是将他身后的姑娘拽走。
姑娘回头看一眼林知慕,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个傻子!
不要脸的钱总说着什么沈总他也不想听,抬头对着光狠狠闭上眼。
有人又走过来,林知慕攒了点劲打算往脸上招呼,胳膊却被人握住,对方的手劲挺大的,技巧也不错,狠狠一拉,将他拉到怀里险些站不住。
那人的手抚在他腰上,一手扣着他的脖颈往底下按。
“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钱总不介意吧!”
原来是沈总呀!
林知慕抽了一下鼻子,吸了一口沐浴露香气。
不得不说,沈总的江湖地位确实够稳,钱总像狗一样百般谄媚,周围人都在打圆场,沈撷谁的面子都不给,哪句难听说哪句。
林知慕喝得醉,脑子开始浑浑噩噩的迟钝,这样针锋相对场面里他竟然笑出了声。
“消气了?”
“什么?”他醉的话说不清楚,温热的鼻息全喷到沈撷脖颈,大概是觉得姿势有些别扭,动了动打算撤开,却又被沈撷按回怀了。
沈撷蹙眉,“别乱动!”
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撇下一群人带着林知慕离开。
林知慕没动,对峙的盯着沈撷,他挣扎了一下,被沈撷镇压。
沈撷:“怎么了?”
“头疼。”
林知慕喝醉了就问什么答什么,声音也像段淮一样,有点孩子样。
沈撷问,“那看什么呢?”
林知慕愣一下,直直地看着左边的房间。
沈撷没注意到,轻轻一拉,人又回到自己怀里,他可以暧昧,因为还有人在。
直到带进房间里,沈撷轻轻一推,人倒在地上坐下。
沈撷居高临下靠着吧台,倒杯水放在林知慕面前。
林知慕没喝,满头浇下去清醒几分。
抬头看见沈撷还有点意外,“沈总?”
沈撷绾了衬衫袖子摘了表随手丢在沙发上,“你以为谁呢?段淮?”
“我听说你在和辰星解约?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能成功,你知道齐漆吗?”沈撷坐在藤椅上看着他,“齐漆和你们钱总的事你知道吧?如胶似漆的时候银兰奖都是亲自给捧出来的,最后散场的时候齐漆不也脱层皮,你以为你能解约吗?摸摸自己的兜,有那些违约金吗?”
“今天这场戏老钱那老狐狸未必信,也就是看我面子。”
林知慕听得发懵,脑子太迟钝了,半天才发现问题,“沈总,你怎么在这儿?”
沈撷无语,冷笑一声,话到嘴边又一怔。
扪心自问,沈撷自己不是什么善良人,他没做过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事,但商场往来那么久,手段也是使了不少,早已铁石心肠,冷心冷面,怎么对着眼前的小青年,却心慌意乱呢?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沈撷烦躁地一压眉头,嘴硬道:“段淮让我来,怎么了,你想段淮来?”
林知慕摇摇头不说话,一杯冷水下肚,一副颓败的样子。
沈撷又于心不忍,摸了一下林知慕的额头,孩子还有点酒热,但温度不高,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沈撷:“段淮应该告诉过你,钱家家宅不宁,我可以再告诉你,辰星的老板娘也是个铁血的,辰星能有如今的规模她功不可没,你可以联系她,懂吗?”
他扣回自己的表继续说,“你今晚就先在这里吧,这房间……”
还没等说完,林知慕已经起来,他一个踉跄,蹒跚走出去,手里拎着黑色单衣。
……欠揍呀。
沈总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他压着后槽牙跟出去,奥迪Rs7开出乌龟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林知慕的后面。
林知慕已经走上了大马路。
酒店商场各色的灯牌照得他琳琅,周围嘈杂的车声人声都被他隔绝在外,他独立世间,流浪在这条街上,也流浪在这世间。
沈撷单手开车,放下车窗抽起烟。
漆黑的车里,他不错眼地盯着林知慕。
青年脊背太单薄,风吹的白衬衫猎猎作响,吹得他臂腕间的单衣像艳鬼一样勾着他的腰和腿,轻健的腿勉力支撑,每一步都走的铿锵轻浮。
林知慕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城市妖魅一样地扼着每个人的命,看不见一点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