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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鸷权臣为何跪下索吻 第92章 everything

作者:捉襟酱肘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8 18:39:39 来源:文学城

……

等江抚明彻底平静后,两人好好地,冷静地谈了一番。

但江抚明刚哭完,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后,她脑子里面被大片的白占据,如同过劳的机器,卡顿的齿轮,转动起来有些迟钝,想想如果要将她原本的身份,她如何穿越而来的,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讲述明白,对她来说实在消耗太大。

于是江抚明只是简单而直白地跟段休瑾说明眼下的事,说她先前将他彻底忘了,昏迷的时候家里人给她和长孙见山定了亲,醒来之后,她又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没法反驳,于是她对他的道歉视若无睹,因为当时她所说的确实是她所想的,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对不起她的。

段休瑾坐在桌子那头,发问,

“你先前将我忘了?那你又是怎么想起来的?”

提起这个江抚明鼻子还是有些酸,气息发紧,她一手撑头,看着段休瑾,眨眨眼挤去眼里浮起来的泪花,

“是因为你才想起来的。亏了你送我的匕首,安神香,还有窗边留下的石子。我是通过你留下的印迹记起你的。”

段休瑾与她静静对视了一会,低下头思索片刻,再开口时,问道:

“所以这失忆,也跟你之前必须来找我……跟我牵手的机制有关?”

江抚明有些意外于他连接信息的能力,点了点头。

江抚明虽然没有主动全盘托出,但段休瑾若是问起来,她还是会及时回答的,谁知段休瑾却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开口,

“既然上次道歉时,你不知道前因后果,那这抱歉算是无用了,而今我想我该再说一次。”

段休瑾动作不大,却还是可以看出他稍微坐直了些,眼睛看向江抚明,肃了肃神情,

“对不住。”

但没等江抚明来得及说什么,段休瑾又垂下了眼,“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些事的……可是,”

他的眉心蹙起,声音低了下去,

“可以再等等吗。我还有些事……”

“可以。”

江抚明看出他的艰难,道:

“其实没关系的。”

段休瑾抬眸,眼中的光闪了闪。

江抚明浅浅抿起个微笑,表示谅解。

先前江抚明是因为做错了事,虽然是无心之失,她还是担心的紧,所以怎么都想要去看看段休瑾的情况。

虽然被赶走,是灰心的,是失落的,可江抚明而今也完全能理解段休瑾的逃避。

每个人所能承受的重量是不一样的,且不说喜好固有我之蜜糖彼之砒霜之分,同样的事情落下来,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雪花,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未尝不可能是雪崩。而除了正在经历的人,没人看得清他当前世界是晴是雨,更遑论数清他一路披荆斩棘,身上背负的伤有多少了。

而选择展示或选择隐瞒,都是每个人自己的事。

毕竟有些伤口实在隐秘,撕破一点就要牵连全身,而有些伤口再浅不过,就像抓蚊子包时用力稍过磨破了一点皮,没两天就能好。

但不管前者后者,受伤总是破皮了的,总是痛了的,就算结痂了,皮肉长好了,疤痕淡到看不见了,将受伤时的具体疼痛等级到达了第几层给忘了,但某一天,你低头瞥到那块肉,还是会想起,哦,这里曾经有个那么大的伤口。

江抚明小时候有段时间总是摔跤,而且还总是摔在小区里面一个地砖塌陷的坑里,要么是伤口快要好全时摔了一跤,让皮肤组织先前修复的功夫全部白费,又血淋淋弄出个伤口来,要么就是今天摔了明天摔,还刚巧不巧都是一边膝盖。

其实摔到这个份上,已经分不清是膝盖与洞坑缘分太深,还是她小时候脑子没发育好走路有点问题。但细说起来,次数也没超过五次,就是在一个坑里实打实地栽太多回了,简直像是见了鬼般。

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膝盖都盖着疤,不过摔多了知道疼了,也知道长教训了,再走那条路就会提前格外认真地低头看路,然后绕开洞坑。

虽然后面那洞坑填好了,她也因为年纪尚小没在膝盖上留下一辈子的疤,要她仔细回忆可能也只记得自己摔在那哭过,但哭的时候有多难过,膝盖有多痛,她真的记不清楚了。

但长大就算经过了那里,江抚明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地在那附近低下头,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低下头在看什么,但这个动作的无意识完成,似乎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了。

所以有些伤哪怕看不到了,但就是留下了痕迹,不该要求每个人都坦诚无阻的指认并揭开,万一他的伤口连着心脏呢?

那岂不是又要将他再杀一遍了?

大半天时光过去,张贴处的人几乎已经散了。

江抚明看着对面扭头瞥向窗外惨淡街景的段休瑾,呼了口气。

她再等等吧……或者,就让那些这么过去吧。

她不好奇。

能够陪着他就好。

_

南宫复崖一行人在十六日凌晨到达乾都,没有耽搁,他们即刻入宫等待召见。

齐瑜起身知晓后,心里已然有了底,走入暄室看着一群人,神情漠漠。

因为林佳映儿惨死,齐瑜已经瘦了很多了,他从前身材匀称,如今脸颊肉却全没了,两腮凹陷,脸上隐约泛着黑色的病气。

之前齐瑜的命令是,若是发现了威林军,整顿好即刻杀入宫中,但而今这情况,除了寥寥几人,不见刀光剑影,也不见百万精兵,自是不需要多言了。

南宫复崖将虎符上交后,齐瑜陷入了沉默。

暄室不起眼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小太监眼珠子转了转,默不作声也往外撤,临到门口被人发现了,攀着他的肩膀问你去做什么,那小太监便捂着肚子弯下腰,道一声得去上个茅厕,旋即身子往旁边一侧直溜出门外了,但他出门之后,也没往茅厕的方向奔,放下捂着肚子的手,一路冲向栖梧宫方向。

至于暄室里的齐瑜,他沉默了良久,手指摩挲着虎符扯唇,笑了声。

南宫复崖听到动静,掀起眼皮,往上面看。

但齐瑜垂着头,眸子也敛着,面上到底是什么神情,根本看不出来。

南宫复崖便又收回了目光,等齐瑜从沉默呆滞中缓过神,等齐瑜记起殿内还有他们这一群人。

此次无功而返,齐瑜还是给了他们时间,叫他们好好休整几天,不必上值。

南宫复崖出宫以后,却没直接回林家巷,骑上马,调了个头,朝背对着林家巷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他有些忍不住,摸出怀里那枚用布巾好生包着的玩意,看着看着,眼睛弯弯眯了眼,又揣回怀里,一夹马肚,加快了速度。

金府离姜王宫有段距离。

到了金府附近后,南宫复崖找到地方将马栓好,步行而去。

念着大清早的,怕金芊芊没用早饭,南宫复崖想起之前有同僚说这附近有家枣花糕好吃的很,是招牌,他们家的桂花糕其实也不错,但比起招牌来说,那桂花糕还是差远了。

于是南宫复崖去排了会队,枣花糕桂花糕各买了两样后,怕金芊芊今早不想吃甜口的,又去要了碗馄饨。

馄饨打好了,南宫复崖转身往金府走,才没抬腿走两步,被桌边两个坐着吃馄饨交谈的人口中的“金家小姐”给吸引,驻足停留。

“所以如今金家小姐那婚事定下来没?”

“你说跟高家布庄的少当家高昭轩的?”

“嗯!不然还跟那不知姓名的太监啊?”

两道哼笑。

“没呢!还吵着闹着不想嫁,说自己看着高昭轩就是不喜欢,虽然他从头发丝到脚趾跟都长得规整,人有本事也有礼貌。前几日高家送来聘礼,她一个人跑出来拦着不许聘礼进门,冲着高昭轩就是叉腰大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是病,喝了药就能好,这没法治,高昭轩,我想我不必同你解释这句话什么意思,你脑子好使,该是听得懂的,回去吧’。

高昭轩平日就和善,这次也没翻脸,但是他说他真的有点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想叫她解释一下。于是金芊芊一叫,他就下马听她说话去了,两人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金芊芊苦口婆心同他讲了好久,教育他喜欢这东西其实麻烦的很,也简单的很,但凡遇到一个,他就绝不会再来看她一眼了,叫他务必去找他自己喜欢的。

高昭轩听她讲了半天课,眼睛没从她脸上挪开。后头还是金芊芊讲课讲渴了,叫她的婢子回去拿碗糖水喝,婢子一时想着抄近道,经过正堂,被等着高昭轩上门的金老爷撞见了。金老爷这才晓得人被截胡了,于是跑出来提着金芊芊的衣领拽回家里去。

金芊芊一路上呜哇呜哇叫呢。金老爷觉得她这样丢人,低声叫她老实些,她直接大吼她可不觉得自己丢人,什么时候爱自己想爱的人是件丢人的事了,她觉得自己的爱很拿得出手,很珍贵。金老爷又说,既然这般拿得出手,那他怎么连回封信都做不到。金芊芊又道,当然了,她想爱他是一回事,他没接受是另外一回事,总之谁也没错就是了。”

“她还同人讲起课来了?哈哈哈哈!这观点我虽然是第一次听,倒是觉得……啧,品起来有些道理,诶,下回她再在门口嚷嚷,你得记着来同我说她嚷的是什么,我可太好奇她嘴里能吐出些什么来了……不过,我还以为喜欢上太监的都是有些性情古怪的呢,居然是这样一个洒脱有趣的妙人儿。”

“可不是嘛,有趣的很!要说先前,我知道她女扮男装进花楼,觉得这人吧……嘶,大抵脑子有点问题。但这人也真是稀奇,她办事总是不照常理出牌,第一回见了不适应,但多见几次,又觉得这样的人世上真是难得,行事古怪,却又不讨人嫌,简直独特到你没法明白她那脑子里整日都想的是什么。

你没住在她旁边,你是没见,上次迎个来找她玩耍的小姑娘,都摆出一副迎亲的架势来,敲锣打鼓的……我老娘听到动静出门来看热闹,见她那弯弯的眉毛和眼,直乐得咧嘴。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玩的小姑娘呢?我老娘回来的时候就老是这么念叨。但这小姑娘如今吧……怎么偏好不好喜欢上个太监去了?我老娘听说以后,也回来这么叹,说她这样的姑娘,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怎的眼光差成了这般。”

“莫不是那太监有什么手段给她下了**汤药吧?”

“啧,我觉得八成也是。谁人好端端地看得上个太监呢。”

南宫复崖听着,提着餐食的双手微微颤抖。

金府两个字已经在眼前了,南宫复崖却生了退缩,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久,直到一个路人急匆匆跑过,撞到他身上,两人肩膀抵着肩膀,撞出好大一声响。

那人痛得哎呦一声倒退好几步,他本就赶路急得冒火,绕开南宫复崖后,回头冲他吼了一句,“没事挡什么路啊?杵这麻杆似的,有病!”

“对不住对不住。”南宫复崖锁骨连着胳膊也一阵痛,他没抬手捂着肩,也没张口呼痛,反倒觉着,痛些好,皮肉痛了,心里的滋味就寡淡了。

南宫复崖弯腰同路人连连道了两声歉,携着半边由痛转麻的身体,转过身,回去牵着自己的马,往来时路回去了。

马蹄踏在地上,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青石板砖和马蹄逐渐化为虚影,那虚影晃着晃着,又渐渐慢了下来,慢成一双跑不快的,蹒跚前行的腿。

时间总是眨眼过。

压抑得像是要吃人的黑夜里,张心兰拖着跛足,压低了啜泣声往外面跑,泪水流过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右边眼睛的血肿大得几乎叫她的眼皮无法撑开。

走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来到最近的那家雕刻铺。

这家雕刻铺位置偏,占地小,很少有人知道,也不总是开张做生意,但某次张心兰经过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卖木雕,也有卖刻刀。

这次她也就是来碰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碰上它开门。

没想到这夜半三更,屋内不算明亮的橙黄烛光打在窗边,映出里面一个弯着腰的黑影,刺啦刺啦磨刀的声响从这小小的房间传出来,锯着沉静夜色光滑的皮肤,像是要渗出血来。

张心兰本就崩溃脆弱的神经在此刻被刺激得如同快要被磨断的麻绳,只剩了最后一丝纤维在紧紧维持。

她的呼吸抖了起来,手也抖了起来,她踏上门外那层倾斜坍塌的矮小石阶,只有前一半脚掌能踩实,后面半个脚掌是浮空的。

她敲了敲半掩着的门,只是稍稍用力,那门便自己往里面挪进去了。

磨刀声突然停止。

一双冷寂阴湿的眸子转过来,割裂开屋内暖黄的光,与满屋的猫型雕塑一起,看向独眼的张心兰。

两个呼吸间,对面开了口。

与粘稠阴暗的目光,和一身的灰扑扑完全不同的是,那身形干瘪的少年有着干净清透的嗓音,

“做什么?”

张心兰被打的时候,嘴里的肉蹭着牙齿磨破了一大片,整个口腔都是发麻发痛的,因而她不太敢做表情,眼泪只是安静地流。

而今要张嘴说话,她忍着痛咽下嘴里带着血气的唾沫,完好的左眼目光闪烁,坚定了又迟疑,迟疑了又坚定。

“我来买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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